林彧兴致勃勃，火急火燎地来到了霜儿的卧房门外。
正欲唤霜儿出来，却听见卧房内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其中还夹着轻微的鼻鼾。
很显然，霜儿已经睡着了。
这些天，霜儿跟在林彧左右，忙里忙外。
林彧不睡她也不睡，着实有些辛苦。
“看在你辛苦了的份上，今天晚上不折腾你了。”
站在卧房外的林彧轻叹摇头，低喃了一句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翌日。
辽东气温如林彧所预料的一样骤降。
寒风掠过，凛冽刺骨。
整个辽东，提前进入了冬季。
都郡城中，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与前些天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早起的林彧见此情形，欣喜若狂地往铺子里面去了。
在主街靠北的位置，林彧的“炭铺”就定在了这里。
此刻的炭铺外，已经有人在等候。
林彧到的时候，门口站了不少的人，一眼看去，至少三五十个。
可见，昨天晚上的“精准投递”效果非常明显。
炭铺门口，众人见林语带人前来，纷纷往前凑了凑。
其中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壮着胆子便开口询问道：“世子，昨夜你派人分发告示，那告示上面说，你这炭铺开业免费领取取暖用的白炭，可是真的？”
“对呀！该不会又要拉人助力，才有机会获得吧？”边上的人跟着就附和起来。
看他们这样子，前些天的足浴馆大酬宾，他们没有少拉人前去助力。
所以这一次，他们对林彧所说的免费，充满了怀疑。
若非如此，今天来炭铺前的人，也不至于只有三五十人。
要知道，那日天道足浴开业大酬宾，几乎是半个城的百姓都参与了进来。
现场登记的贵宾不说一万，也有八千呀！
听着众人的质问，林彧似乎早就预想到了这一幕的发生。
他微微轻笑，然后解释道：“诸位莫急，让本世子来告诉你们，先说说这白炭，何为白炭？和大家平时见的黑炭，都有什么区别呢？”
林彧自问自答，继续说道：“眼下辽东已经入冬，炭火成为了大家的必需品，以前大家用的炭，那都是黑炭，黑炭易燃，但是不耐烧，而且有很大的炭烟，烧的炭要是品质差，还会中毒！”
“而本世子的白炭就不一样了，虽然不易燃，但是耐烧无烟，最关键的是价格亲民，黑炭一斤需要一百文到一千文不等，本世子的白炭，只需要五十文即可！”
林彧话落，现场众人就交头接耳，相互议论起来。
虽说林彧的白炭便宜，但是他们对于白炭是否能使用，心存怀疑。
林彧见状，便继续说道：“今天是本世子炭铺第一天开业，凡是到场的人，都可以免费领取半斤白炭，如果能够拉朋友前来采购，还能够再领取半斤，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免费，永远不会过时。
原本犹豫的众人，一听到有免费的，立马就围了上来。
不仅如此，领到白炭的人，屁颠屁颠就跑回去叫其他人来领了。
他们几乎是忘了前些天足浴馆拉人助力的套路。
林彧挖坑，套路一样，只是换个方法而已。
韭菜已经成熟，现在又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早在之前，林彧就已经算过了。
白炭的原材料是榉木，而榉木的密度要比其他的树木高，在相同体积的情况下，要比其他的重上不少。
半斤白炭，算下来也就一两块而已，想要烧来取暖，根本就不够。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在花点钱来购买林彧的白炭。
当然了，如果有人想要免费薅羊毛，那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样的话，他们需要拉十个，甚至是更多的客人前来购买白炭。
对于拉人的人来说，他免费获得了白炭。
但相对林彧来说，那就是送了几斤白炭，换来了大量的精准客户呀！
这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世子，你说的可是真的？该不会向之前一样，还要抽什么‘领取卡’之类的玩意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上次林彧割韭菜割得太狠了，这些人都有后遗症了。
“放心，这次直接领取，完全不用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林彧郑重其事地解释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众人上前，在成功领取到了白炭之后，他们这才相信了林彧的话。
门口三五十人，全都簇拥而上。
林彧一喜，连忙让人在炭铺门口烧起了几盆白炭。
一来是天气寒冷，在炭铺门口的人能够取暖。
二来则是烧在外面，想要买炭的人，能够直接看到白炭的效果。
“不要挤，有序排队，本世子的炭铺白炭充足，保证人手一份！”林彧吆喝，让霜儿维持现场秩序。
宋命也不闲着，专门帮林彧数钱。
有人领取到了免费的白炭，又见炭铺门口烧的白炭真如林彧所说，耐烧无烟，便急急忙忙回家叫亲朋好友来领取免费的白炭了。
林彧每次都能够抓住消费者的心理，将免费两个字运用到了极致。
人都是喜欢贪小便宜的，这愈朝辽东的百姓，也无一例外。
不消半个时辰，林彧的炭铺门口便已然门庭若市。
原本三五十个人，现在至少是三五百人了。
排队的长龙，都快要排到都郡城的北城门去了。
林彧看着如火如荼的现场，再看看那钱箱子内逐渐增多的铜钱和碎银子，心中愈发欢喜。
而与此同时，辽王府内。
林耀这才起床。
寒冷的天气，再加上他本就受了风寒，让他身子骨不住地打颤。
“林彧，不是说今天要卖你那什么白炭么？本少爷倒要看看，你这牛皮是怎么破的，啊嚏……”
林耀咬牙自语。
他现在就想看林彧在全城百姓面前出糗，以泄他心头之恨。
就算林耀染了风寒，现在身体直打哆嗦，他也要去街上的铺面看看林彧那发黑的脸色。
林彧，你想卖什么白炭，本少爷偏偏让你卖得不舒心。
什么狗屁白炭，本少爷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想来现在你那卖白炭的铺子无人问津吧？
你一定觉得和你丢人，没关系，本少爷让你更加丢人。
我现在就去找吹儿匠和鼓匠，一路吹吹打打，让全城百姓去看你笑话。
对，就这么办，本少爷要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你林彧拿邙山山火烧过的炭木当什么白炭卖。
到时候所有人都看清楚你林彧的真面目，你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然后本少爷再站出来为民说话，届时，民心所向，本少爷也能收获全城百姓民心。
哈哈哈……
林耀越想，心里面就越是兴奋。
他甚至是看到了林彧糗态百出，而自己风光无限的画面了。
臆想了片刻，林耀这才动身，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亲自去戏班子找来了吹儿匠和鼓匠十余人。
从都郡城主街街口，敲锣打鼓吹唢呐，招摇过市！
不仅如此，林耀还自作聪明的让人再前面拉起了一条白布，上面写着：世子林彧将邙山炭木当白炭售卖，众人随本少爷前去围观！
本来，林耀是想要借此诋毁林彧。
但奈何这白布上面的字是自己写的，他平时读书不用功，文采着实不行。
他思来想去，最后就写了这么一句话。
要是在让林耀多写几个字，他恐怕都不知道怎么下笔了。
主街上，林耀为首，身后众人吹吹打打，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关注。
不少人看到白布上写着的那一行字后，都不由自主地议论了起来。
“这耀少爷此举，是何意呀！我着实没有看明白！”一家粥铺门口，两个青衣秀才模样的读书人，面露不解之色。
其中一个手拿折扇的书生，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声。
而他身边的那个青衣小帽打扮的男子，则是凝神回答道：“世子林彧在北街售卖白炭，这耀少爷与世子是亲兄弟，耀少爷此举，自然是在帮世子做宣传。”
“兄台此言有理，虽然世子和耀少爷不和，但两人始终是兄弟，耀少爷为了世子，可真是煞费苦心呀！”青衣男子点点头，表示赞同。
书生闻言，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神态：“你看，耀少爷还专门请了戏班子的吹儿匠和鼓匠，一路吹吹打打，帮世子吸引客流，特别是那白布上面的字，写得真有水准。”
“可不是么？专门宣传世子在北街卖白炭，生怕人不知道似的。“青衣男子不断点头。
围观的众人，在听到了两人的解释之后，也都讨论了起来。
甚至是有人跟在了林耀的身后，为他的做法声援。
“耀少爷和世子可真是兄弟情深，为了世子能够更好的卖出白炭，不惜顶着风寒，亲自上街拉客！”
“就是呀！耀少爷重情重义，乃我辈学习的楷模！”
“我决定了，为了支持耀少爷，我们都去世子的铺子买白炭，这样也不枉耀少爷的一片苦心！”
“对对对，我也去！”
走在前面的林耀，听着周围众人讨论的声音，整个人有些傻了。
本少爷明明是让你们去现场揭露林彧那小子的真面目，不是让你们去买炭的。
还有，本少爷不是在帮林彧宣传，我是在声讨他，你们看不出来么？
刁民，愚民呀！
想到这里，林耀连忙冲着所有人解释起来：“错了，你们都搞错了，本少爷是让你们跟我一同去找林彧，揭露这白炭的秘辛，同时抵制白炭。”
林耀义正严辞，表现得非常严肃。
但这话落在众人耳中，就完全变了味道。
“耀少爷，我们知道您平时和世子不对付，所以不太好意思直接表现出要帮世子宣传白炭的意思，我们懂，我们都懂！”
“对呀！耀少爷你明面上说要揭穿世子白炭的秘辛，但实际上是在帮世子的白炭做宣传，如此用心良苦，真乃我辈楷模，我们懂，我们懂的！”
周围的呼声越来越高，所有人对林耀的误解，已经无法在纠正了。
林彧满头黑线，他想哭都哭不出来。
你们懂？你们懂个屁呀！
林耀咬牙切齿，显得非常无奈。
他脑袋迅速转动，心中立马就有了决定。
与其这般招摇过市，帮林彧的白炭做宣传，林耀不如放弃最开始的想法。
他将白布直接收了起来，同时还让吹儿匠和鼓匠都停下。
“都给本少爷停了，散了散了！”
林耀本以为，把人驱散了，总没有人误会了吧！
自己就算是白费功夫，也不能让林彧捡了便宜。
可也正是林耀此举，引来了众人的一阵躁动。
“快看，耀少爷居然担心吹儿匠和鼓匠如此吹打太耗费体力，以及举起那字条的人太累，便让他们都停下来了，此举重情重义呀！”
“果真如此，耀少爷累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快上去帮忙，替耀少爷吧字条给举起来。”
众人吆喝一声，便直接上前，将林耀收起来的字条重新给举了起来。
林耀见状，不由大怒。
“尔等刁民，想要干什么？”
只是林耀的怒火，落在众人眼里，成为了做做样子的佯怒。
“耀少爷，他们累了，我们可以代劳的，还是一熬少爷走累了，我们可以抬您过去。”
“就是呀！耀少爷亲自步行前往，真是重情重义，我等佩服，定然不会让耀少爷累着的，来几个人，把耀少爷抬起来。”
辽东最不缺的，就是热心的百姓。
有人吆喝，立马就有人上前。
左右一人，直接把林耀给架了起来。
林耀错愕，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刁民，愚民呀！要造反么？
“放本少爷下来，本少爷不去了。”林耀大声呵斥。
但根本没有人放他下来，他们只认为，是林耀不太好意思而已。
“耀少爷体恤我等，我等要更加卖力才行！”
“对对对，加把劲！”
林耀无语了，他彻底无语了！
而跟在后面的吹儿匠和鼓匠一行人，见此画面，也是面露坚定之色。
“原来耀少爷请我们是给世子的白炭做宣传的，耀少爷用心良苦，我等不能懈怠，都给我吹打起来！”
为首的鼓匠恍然大悟的冲着众人吆喝，所有人顿时干劲十足。
唯有林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挂在脸上，他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