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宿管大爷一如既往的睿智精明，在本子上记下‘金融三年级宋世杰’的违纪行为后，哼哼唧唧离开大一宿舍区。
门外堵着的围观学生们一阵尴尬，这老大爷八成又喝高了。
“苏凡，不要胡搅蛮缠，现在只是请你配合调查的阶段，你要是这种态度，我们恐怕就得采取强制措施了！”警察叔叔有些不耐烦，垃圾演技尬得头皮发麻，就这，趁早进厂打螺丝吧！
一道娇小身影挤过人群，冲进宿舍内，挡在苏凡身前。
“我们家哥哥犯了什么错？你们都不了解他，凭什么妄下结论？”吴可儿气呼呼说道。
牧天放眼皮动了动，这可是吴家的大小姐，就算是他，也要对这些根深蒂固的本地大族让三分。因此，才要让儿子尽可能追求到吴可儿，有了联姻关系，得到吴家支持，自己在江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步调，才能迈得更稳健。
于是上前以长辈的柔和姿态劝道：“可儿，警察秉公执法，只是让他去配合调查，你理智一些，不要胡闹！”
吴可儿不吃这套：“理智，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带我家哥哥走，要我怎么理智啊？”
“哟，好热闹啊！”
僵持之际，一道爽朗声音传入，随即贾明与一名中年男子拨开人群走进了寝室，暗中与苏凡进行了一个眼神交流。
见到贾明身后的中年男人，牧天放的表情很隐晦地顿了一下。
从穿着打扮上来讲，牧天放衣冠楚楚，俨然身份地位了得，而与贾明一起来的中年男人，则朴素得有些像个市井里的普通店老板。
然而牧天放却明显忌惮这个朴素男人，甚至隐隐畏惧。因为这是他在江城唯一的上级，贾维康。
“老贾，你怎么也来了？”
牧天放主动上前招呼。
“哦，没事。”贾维康淡无味地回道：“我儿子说最近天气太热，我给他送床薄点的毯子过来。”
这解释，放在任何一个知晓他身份的人耳朵里，大抵都会觉得扯淡。但牧天放相信，因为贾维康的生活作风一直跟不上自身的地位，几十年如一日的低调清贫，他的孩子在学校住校，日常生活根本看不出有个管着整个江城的爹。
“你们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贾维康看了看阵仗十足的警察，悠然道：“我可不知道，市局今天有大型的出动指示或者向上的申请。”
领队的警察叔叔解释道：“是有人实名举报，今天早晨不是在河边发现一起事故嘛？举报者称苏凡或与本案有关。”
“实名？那举报者人呢？”贾维康看似程序化地一问，目光却已经瞥上了牧天放。
牧天放眼底一闪而逝的紧张和荫翳。
各个高级掌权者手中的权力是分管的，江城的警务分管，并不在他手里，而是属于贾维康领导。
跨部门举报不是不行，只是当职位高过一定程度，身份就变得敏感。牧天放此举，有着明显的僭越痕迹。
“牧老弟看来掌握了很有说服力的证据？”
贾维康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言语间，却已经带上了旁人感受不到的强烈压迫感。
牧天放笑得有多尴尬只有自己知道，回道：“我也是收到别人举报，但又想着这次是场大案，担心嫌疑人逃跑，情急之下这才做出了不合适的举动。”
他有个锤子证据，现场是在遍地鹅卵石的河滩上，几番勘查下来，多余的脚印、指纹皮都没提取到。仅有的属于不在场死者的痕迹，便是一滩血迹和丝毫衣物断线残留，而那两条线索，是祁老留下的。
“是不太合适。”
贾维康淡淡望向领队的警察：“你也是老资格了。”
对方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想着，举报者毕竟不是外人，而且说了后续会跟您对接，补上出警手续……”
贾维康打断他的话：“老牧的确不是外人，但谁又是外人来着？你这话，说得属实不中听！”
领队的一愣，赶忙低头表示只是口误。
举报者是官府中人就叫不是外人，那普通老百姓举报就成外人了？这话岂止是不中听，已经是不当发言！
“收队，回去写检讨。”贾维康淡淡道。
对方当然不敢再逗留，手一招，领着大部队匆匆离开学生们的宿舍楼。
贾维康看了眼牧天放，扭头对儿子说道：“你个龟儿子真是有出息了，连你爹都算计！我说今儿这毯子怎么你妈送不行，非得我送，老子还以为你这没心没肺的想老子了，开始还有点感动！”
贾明缩了缩脖子，讪笑道：“您这不也没白来嘛？一个惨遭不白之冤的穷苦大学生，因为您出现，保住了可能因此毁掉的人生，您不愧是我的英雄！”
中年男人对亲儿子的马屁很是受用，满脸舒坦的表情，使得口头的责骂多少显得有点不诚恳：“放屁！你把你牧叔叔当成什么人了？”
牧天放臊得浑身不自在。
“穷苦大学生？”贾维康又悠悠打量了苏凡片刻，目光落在床上的烟盒，道：“是挺穷苦，抽烟只抽六十多一包的。”
苏凡腆着脸拿出烟散了一圈。
贾维康接过烟，并不打算逗留，向肖峰以及后面赶回来的庞德说道：“行了，我还回去上班，你们是贾明的室友，平时互相照顾，有时间来家里吃饭。”说罢，又拍了拍苏凡，“不错，你刚才无耻的样子，颇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简单几句，这位朴素的大佬便转头离开，看了看牧天放：“一起不？”
牧天放表示还有几句话，想跟苏凡说说。待顶头上司走之后，牧天放面色变得极其复杂：“没想到，你不但搭上吴可儿，连老贾都帮着你！”
苏凡不满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叫帮着我呢？本来就是你滥用职权，无凭无据的想以权谋私，没搞成，贾叔顶多算是主持公道。”
牧天放看着隐隐有些不甘。
暗地里的手段失败，搭上三个高手加个保家护命的祁老，明面上的手段，也未能奏效。
“帮你，还是主持公道，这都不重要。我只担心我儿子的身体，你们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他被你折腾了两天命都快没了，你也该消气了吧？放过连城，这算是我牧天放对你的请求！”
毕竟是做父亲的，到了这一步，心头再不愿意，牧天放也是临时做出了妥协。
苏凡笑得阳光灿烂。
神特么算不上深仇大恨，经典该消气了！
“狗官，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