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徐经看了看，一阵沉默，心底却是略微腹诽。
我大明行商、海商自外面赚了钱，您开心，别人小国的海商赚了钱您便不开心？
这是什么道理啊？
只许我大明赚别人的银子，却不教别人赚我们的银子？
未免不大仗义吧？
再者，这种事情……又能怎么办？
总不能停止其他小国行商、海商来大明做生意、买卖吧？
那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无论怎样……还真不好解决此事。
心下虽是有些无奈，可徐经面上还是保持谦虚的，垂着头道：“但凭恩师吩咐。”
“嗯！”
宁远重重顿头，旋即将一张崭新的明元取了出来：“海政司这边吩咐下去，所有其他小国的行商、海商等，凡经营贸易，离港后，必须以此物为货币，缴纳商税。”
哈？
徐经看了看，一时间有点懵。
他接过那张上面写着一百的明元，看了又看，心底逐渐起波澜。
单看这玩意，有点像大明宝钞，也像是通商银行开具的凭票。
漂亮、精美，甚至还有些华丽。
可在此之外，一个重要至快捅破天的问题便浮现而出——这玩意也是货币？
朝廷印的？
若如此的话，这便是那变种的大明宝钞啊！
先前，大明宝钞的案例近在眼前，不知坑害了多少百姓与大员，其主要原因便在于朝廷无限制发行这玩意，数量太多了，自也就不值钱了。
而今，又要印，那不就是走之前走过的老路吗？
明知是个无尽深渊，还往里面跳？
还有便是，看自家恩师的意思，还准备自海政司这边推行开来。
若是将这玩意作为收商税的货币，那海政司的收入也势必会减少啊！
坑太多，也太可怕，稍有不慎便是无尽深渊！
“这……恩师，事关重大，即便弟子这边想要按照您的吩咐办，可没有朝廷的文书……”
“哦。”
还不等徐经说完，宁远便淡淡的应了一声，跟着便是一阵寂静。
徐经呆愣原地，老脸泛红，尴尬不已。
看这意思，恩师这边还真是没有圣旨，私自做这等大事啊！
这可太麻烦了！
然，眼看着自家恩师不悦，略微犹豫后，徐经也只得一咬牙：“弟子……遵命！”
“嗯！”
宁远又应了一声，顿了顿，这才补充道：“为师有陛下口谕，你不必担心。”
徐经自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问道：“那恩师……这明元，要自哪里取啊？”
你要教人家用这明元支付商税，关键是人家自哪里可以得到这明元呢？
宁远淡然一笑：“你无需与那诸多海商交代，遇到麻烦他们自己便会找上来了。”
跟着，他便取了几十张样张明元丢给了徐经。
明元推行事宜，大局已定！
之所以选择商贸这边作为突破口，主要是因为商贸这边吞吐量巨大，莫说他第一批只是想弄个几千万两银子，便是万万两也同样可以吞进去。
而这第一批明元推行出去，便可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的银两，继而填补通商银行的窟窿。
至于还钱问题，也都是小事。
大不了这一批债到期之后，再发行一批，利用后发行得来的银两来填补前面的空缺。
如此，一批套着一批，以债养债，这第一批数千万的债甚至可以拖他几百年、乃至千年。
当然，这么做不大仗义，也容易给未来带来问题，若能还上，自还是要还的。
非但要还，还要给利息。
于是就在当晚，海政司总部一匹匹快马加急而行，朝着四方沿海而去。
翌日，天津港。
马皮爹利是渤泥的一个行商，同时来到大明后，也有了一个大明的名字，又叫赵四方。
他大约在半个月前来到大明，经过这么多时日，终于备货完毕，诸多船只装了近六成，足有三十万的货物。
按照预算，若是能将这批货物顺利运送回渤泥，至少可以赚四十万两，一倍以上的利，是任何一个商人都无法拒绝的。
这若是算上他自渤泥带来的一批货物，一来一回，足有六十万的利，堪比他全部的身价了。
“果然还是与这等上国做生意爽快啊，不足半年，赚了别人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赵四方早早起来，一阵神清气爽，跟着便教人去忙络了。
货物要上船，要经过海关的仔细核验，也需要很长时间。
然，就在他这边正美滋滋吃着咸鱼粥，想着回去之后如何如何放浪形骸一番的时候，突的有手下来报。
“大人，不好了，那海政司……”
“停！”
赵四方不耐烦的打断：“没出息的东西，忘记本官教你的做人原则了吗？要稳重，便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盯着，你急个屁！”
那手下忙是学着大明的习惯，垂头下去。
赵四方这才满意：“说来看看，怎地了，是那海政司有意为难我渤泥商队？还是要加关税？都无妨，本官与使臣麻纳惹是好友，小事我们自己解决，大事他来搞定，说罢。”
说着，他还学着大明读书人的模样，捋着刚长出来不久的胡子。
“大人，是这样的话，那海政司公告，自此后，所有其他小国的海商皆以明元交关税，而今海政司衙门跟前都快炸锅了。”
“哦？”
赵四方诧异：“明元？是什么东西？也是一种钱吗？为何本官没听说过啊？”
那下人点头不迭：“是啊，就是因为没人知道那明元是什么，所以，所有的行商都傻眼懵逼了。”
赵四方心底一惊，却努力按捺着，旋即起身向外走去。
不多时，他来到海政司天津的衙门，放眼望去，足有一百余其他小国的行商皆聚集于此，一个个惊慌失措，如丧考妣似的。
“怎么了？怎么了？”
赵四方快速冲上前去，所见之下，脸色直接白了。
所有其他国的行商皆要以明元缴纳商税，而这明元自哪里来……他询问过附近的几个侍卫，皆表示不知道，甚至连掌管天津这边海政司的上官都不知道。
完了！
出大事了！
没有明元，便不能缴税，不能缴税，货物便要积压在哪里。
那……积压的是货物吗？
那是钱！
动辄几十万两的钱啊，这还只是本钱，若算上利润……
“要命啊！”
赵四方捶胸顿足，许久后方才平静几分，立刻书信一封交给手下，赶赴京城。
他自己倒是想亲自去，毕竟距离又不远，但问题是此一日，他必须要离开大明了，若贸然去京城，临时签证过期被抓住，非但要缴纳银子，还可能面临刑狱之灾。
至于要续签签证……不用想，天津海政司衙门都乱成那个样子了，必定会有无数人继续续签啊！
“希望无事吧……”
赵四方叹息。
若能顺利出海，便是多缴纳一两成商税都不成问题，可一旦被拖在这里，等待他的，便可能是……亏损，而且还会亏的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