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处
第十二章
“……”
司禾手指在发送键上空顿住。
片刻后，她收起手机，决定不回复了。
林蔚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跟谁聊天呢？”
司禾说：“就吴优，我大学同学，跟你提过的。”
林蔚点了点头：“哦。”
司禾看向窗外。
快过年了，街边店铺和树上都被挂上了标语和小彩灯，红红火火新年气息浓烈。
但她却丝毫没心情欣赏。
刚才吴优的话像条摆脱不掉的透明鱼线，烦扰地纠缠着她的思绪，在她身上打了个死结。
无法排解。
司禾抿直嘴唇，开玩笑语气对林蔚道：“刚吴优居然说她觉得许贺添其实不想离婚。”
她不太自然地弯了弯唇角，“这也太好笑了。”
林蔚默了片刻：“其实我也觉得。”
司禾：“？”
“他都有时间跟你做好几次爱，却一直没时间来离婚？”
林蔚笑了下，“离个婚也就十五分钟，需要占三分之一次的时间……不对，许老师的话应该是四分之一？
还是五分之一？
禾苗？”
司禾：“…………”
你就不能，稍微，委婉，那么，一点吗。
脸像是被人按在烧得发红的炭上翻来覆去摩擦了好几次。
隔了好几分钟，司禾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我们没做……”
“没那啥，好不好……”
—
拍摄地点是岭川市偏郊区地方的森林公园。
前段时间司禾团队拿下了时尚bs的封面，这期的主题是自然、森系，于是便要取实景拍摄。
从市区开车过去要三个小时才到。
正好林蔚手上另一个小艺人在附近拍戏，她刚进娱乐圈，没什么经验，林蔚得多去盯着点。
于是林蔚把司禾送到了之后，沉声交代了她几句拍摄要点，就开车走了。
叶子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准备去跟合作方拿司禾需要换上的礼服。
司禾进门的时候，叶子正语气激动地跟人争着什么。
“……不是，那你们怎么现在才说啊？
天已经暗下来了，本来时间就不够，这还怎么来得及啊？”
对面工作人员一脸歉意地连鞠了三次躬：“真的不好意思，上面吩咐下来，我们也没办法。”
合作方态度也还行，叶子也就没继续咄咄逼人了，只是跺了下脚，嘟囔着：“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嘛，他们怎么这样——”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叶子转头，脸色闷闷地打招呼：“禾苗姐。”
司禾皱了下眉，走过去：“怎么了？”
叶子噘着嘴，气愤道：“还不是那个高梦丹！”
“她——”
“嘘。”
司禾食指点了下唇，示意叶子小声点，然后看了眼周围各自忙碌的工作人员，把叶子拉出门外。
叶子情绪很不好，每解释一句事情就要骂高梦丹一次。
听了好一会儿，司禾算是听明白了。
高梦丹那边和司禾登上了同期的时尚bs，不过司禾是封面，她是内页。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司禾这边服装师已经把风格搭配好的礼服准备好，也拿过来了，高梦丹那边突然闹着要换礼服，还正好是司禾这系列礼服中的几件。
高梦丹团队是出了名的事儿多难搞，但也是出了名的后台硬。
没办法，上头只好让司禾这边服装师重新换一下礼服。
但天色已经晚了，重新去换礼服，来回一趟，今天也拍不了了。
司禾看着叶子咬牙切齿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拍了拍叶子的脸：“没事，先把能拍的拍了吧。”
叶子哼哼两声：“就姐你脾气好，能忍。
要我，我下次见面就把拳头抡她脸上。”
她恶狠狠地挥了两下拳头。
司禾点点头，冲叶子眨了眨眼，笑道：“行，那下次见面，你帮我打她。”
—
礼服的问题出了差错，拍摄计划也被搁浅了大半，只拍了一套衣服就结束了。
时间不算很晚，林蔚从片场开车过来接她们。
司禾刚拉开车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门关上，绕到前面躬身对林蔚道：“蔚姐，你先带叶子回去，我——”
她直起身子看了眼周围，“我回家住一晚。”
“回家？”
林蔚愣了两秒就反应过来了，“哦，要不让叶子陪你一起吧。”
坐在副驾的叶子眼神询问林蔚。
林蔚对着她口型说了个词，“爸爸”。
叶子也听林蔚说过这件事，立刻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禾苗姐，我和你一起。”
“不用啦，我想自己去。”
司禾按住车门，冲她们笑了笑。
她开玩笑道，“而且，叶子你不是要去帮我打人吗？”
“……”
叶子羞赧地摸摸头：“姐……”
—
送走了林蔚和叶子，司禾戴上口罩帽子去搭了附近的公交车。
这里不是发达地区，乘公交车的人也很少，基本都是老年人，司禾倒也不用担心会被认出来。
摇摇晃晃坐了二十分钟终于到了。
司禾摸出钥匙开了门，嘎吱一声，腐朽的门抛起朦胧的尘埃。
这里是类似四合院的地方，不过久无人居住，院子里已经长满了杂草，墙上也尽是绿色的爬山虎。
苗量去世后，司禾被接去了大伯家，这里也被空了下来。
后来她去了外地读书，偶尔会接到电话问她要不要卖房子或者出租，不论再缺钱，她都一口就回绝掉了。
好像只要房子还在，苗量就还在，她也就还有一个归处。
司禾在客厅站了几分钟，脱下羽绒服外套，掀起袖子，开始做简单的清洁。
做完清洁，她甩了甩手，打算休息下。
她刚放下扫帚，坐上沙发，门口猛得传来“砰砰砰——”的剧烈拍门声。
司禾被惊得“腾”一下坐起身，尖着耳朵听动静。
隔了几分钟。
“砰砰砰砰——”
是比刚才更剧烈的撞门声。
司禾心脏狂跳起来。
她吞了吞口水，抿紧唇齿，光着脚掌小心翼翼走过去，双手捂住门锁，不发出任何响声地反锁了门。
紧接着又是“砰砰砰——”
房子太过老旧，这门根本承受不起几下撞击。
司禾疾步跑进了房间，反锁了房门，找了个角落蹲下，因为是明星，她不敢贸然报警，只得先给林蔚打电话。
隔了好几分钟林蔚才接起，她那边背景音很嘈杂：“禾苗啥事儿啊，如果不急的话，我等会儿给你回过——”
“蔚姐！”
司禾握着手机的手心里全是汗渍，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有人……有人在敲我门……好大声……”
“等等，禾苗你别急，”林蔚声音一下子严肃起来，“知道是谁在敲吗？
是私生吗？”
旁边有人似乎是有人在问，林蔚声音远了些，急切地解释，“是禾苗，她现在好像有危险。”
“……我不知道，”司禾抹了把眼泪，手足无措道，“蔚姐，我害怕。”
“但我这儿现在又走不开……”林蔚只纠结了不到半秒，当机立断，“算了，你把地址发我手机，我马上过来。”
司禾挂了电话，发去了详细地址，然后抱紧了膝盖，一动不敢动地蹲着窝在角落里。
她不敢开灯，也不敢出去穿外套。
周遭黑暗，只剩窗缝时不时会窜进几股寒风。
她的房间在最里面，就算隔了好几道墙，也能听到门口每隔几分钟就会传来的“砰砰砰”声。
不知过了多久，司禾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添】：开门。
司禾怔愣了好几秒，僵着发颤的手指问。
【小禾苗】：……你现在在我门口？
【添】：嗯，很冷。
【小禾苗】：怎么会是你啊……
那头发了两段几秒的语音过来。
司禾瞳孔微闪了两下，咬了下手指，点开。
男人声音微哑，打破了空荡房间维持已久的寂静。
“司禾，真的很冷。”
语音里，许贺添微不可查叹了声气，顿了下，语气染上了半分无奈，“要再不开门，你就从离异变成丧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