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话
第六十五章
肆江大学是双一流的艺术类综合院校,艺术生和文化生几乎是对半分。
司禾高考考得还不错，以文化生的身份上了这所学校的王牌艺术专业。
临近毕业季时就被华娱的星探看上,然后签约了华娱,正式进入娱乐圈。
肆江市算是个新一线城市，各方面发展还是比不上岭川市的。
但囿于《离婚》节目这几天在这边录制，肆江市涌入了不少追星女孩,各个景点就算是在淡季也格外热闹起来。
昨天的时候,导演组的工作人员就已经和肆江大学这边联系好了。
大热综艺给的免费宣传机会，学校当然是很欢迎的。
三对cp分别坐在三辆车里。
车刚开到肆江大学周围的时候,司禾心就砰砰跳起来,周围的一街一巷都带给她非常的熟悉感,似是又回到了大一刚开始那阵。
这算是她毕业之后第一次回母校。
五年前的九月,她一个人,拖拽着比她人还重的行李,步履维艰地立在学校门口。
像是每往前踏一步，身后的路便会随之断裂，让她无法再回头。
节目组的车到肆江大学时刚好差不多八点半,正是学生们早课开始的时间。
为了不引起交通拥堵和人群混乱,江佑臣和学校那边沟通了下,决定再等半个小时,学生们开始上课后再让嘉宾们进去。
工作人员把车停在了停车场后,就提前下车去做准备了。
车里只剩下司禾和许贺添两人。
周遭寂静。
窗外阳光刚升起在半空中，暖洋洋地洒下橙光。
许贺添咂了下嘴,抬手把车窗开了条缝隙。
“这就是——”
男人抬手掀了掀帽檐,虚着眼睛往外看了眼,他一字一顿缓慢道，“肆江大学？”
“啊？”
司禾愣了下,点头，“嗯。”
许贺添“啧”了声，眉头微皱，兴致缺缺收回视线。
这就是她抛下他之后来的江大？
他还以为多好呢。
看起来也就一普通高校，不怎么样嘛。
司禾眨了下眼，没懂许贺添什么意思。
她顿了下，故作轻松地活跃气氛道，“我们江大虽然不是全国最好的学校吧，但专业特色还是做得蛮好的，就业率什么的也很高，哦对了，我们学校还有二十多个食堂呢——”
“开心么。”
男人突然转头道。
司禾没反应过来，讷讷道：“什么。”
“我说，你在这儿四年，”许贺添懒懒地半搭下眼皮，拖着音调重复道，“开心么。”
司禾舔了下唇角，诚实道：“开心的。”
“这儿的人都挺好的。”
这是实话。
五年前她刚到这儿的时候很封闭自己，对谁都高度警惕，下意识回避、躲闪。
但后来也确实遇到了很多好人，吴优就算是一个。
吴优后来跟司禾聊天，回想起来时还跟司禾说，她那时候刚开始其实对司禾印象不太好。
吴优心想这女孩子不就长得好看点儿嘛，清高给谁看呢。
结果后来熟了之后才发现，这他妈就是个憨憨美女。
“……”
司禾表示，她只接受后两个字。
许贺添缓慢眨动着桃花眼眼睫，视线寸寸认真打量了遍司禾神情，似是在考察她话的真实性。
半饷后，男人拉开嘴角，散漫笑了声：“那就行。”
只要你过得不错。
——那我便是值得。
—
半小时后，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可以进学校了。
《离婚》节目组停在的地方属于肆江大学外围，距离人员集中的地方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因此周边学生不多，还算清净。
录制从嘉宾们下车开始。
pd扛起摄像机，冲车里两人比了个“ok”的手势后，司禾和许贺添开门下车。
才刚往外走了几步，五米外林间小道正好走过来两个女学生。
其中一个看到了他俩后，面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嘴唇颤抖地快速拍打同伴：“禾、禾苗和添添添添……”
同伴奇怪道：“天天天的个锤子啊，你看到啥了这么激动？”
看到他俩的女生捂住胸口：“快扶住我……”
同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嘁，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啊啊啊快扶住我……”
这下换她捂住胸口了。
“……”
司禾觉得她们还蛮可爱的。
她弯了弯唇，朝那边打了个招呼。
眼睁睁看着司禾和许贺添上了学校派来接他们的观光车，车辆远去，这两个女生神志才缓缓回笼。
她们又激动又气，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忘记要签名了呢？
！只好赶快掏出手机，拍了个两人背影，上肆江大学校内贴吧发帖——《惊！添作之禾合体来我们学校现场撒糖啦！！》
大学生手机随时都握在手里，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导致司禾和许贺添两人刚从观光车上下来，周围就围满了人，节目组不得不拉起警戒线了。
为了分散人群，三对cp被节目组安排走了三条不同的路参观。
……虽然跟着许贺添和司禾这组的人群仍然拥挤到走不动道。
大学生无疑是添作之禾cp粉主力队伍。
现场粉丝们就算之前互相之间不认识，现下只消对视一眼，便能get到相同属性。
人一多，底气便也足了，cp粉们七嘴八舌地开始喊。
“牵手啊啊啊！添哥你快把禾苗牵着走！万一禾苗摔倒了怎么办？”
“对呀对呀！这里这么挤可别把禾苗挤丢了！”
“你们能不能大胆点？
要我就直接把禾苗搂住走！”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他妈直接背着禾苗走！”
“是不是要卷？
行，那要我我就公主抱！”
“不是吧不是吧又开始卷？
那我他妈就抱着禾苗来个托马斯全旋再加个后空翻！”
……
“……”
司禾有些尴尬地抿抿唇。
她是没想到，自己也就才毕业不到两年。
……学弟学妹们的思维已经能发散到这种程度了吗？
对于这些场景，许贺添倒是熟视无睹，游刃有余至极。
人群拥堵，男人也不急，只慢悠悠跟着工作人员疏散人群的方向走。
闻言，他漫不经心往身旁女人身上扫了一眼，视线下滑，在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上定格了片刻。
“……”
司禾顿了三秒。
……不动声色地把手严严实实揣回衣兜里。
—
围观人群实在是太多，完全超出了节目组的想象。
安全起见，节目组提前结束了肆江大学的这趴的行程，把嘉宾们载上回到了一开始的停车场。
节目组在大队伍回来之前，就已经提前在这边的停车场周围拉好了暂时的警戒线，倒也算没那么拥挤了。
因为提前结束，时间还算多，节目组那边还要跟学校沟通几个后期剪辑问题后才能离开。
司禾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这么走了还挺遗憾的，于是她跟江佑臣请示说想去停车场对面的综合楼逛逛。
这栋综合楼曾经是司禾所在学院的办公大楼，但她刚上大三时，这栋楼就因为位置太过偏远被学校废弃了，说是准备要拆了，然后建别的建筑。
但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动工。
因此这边大概率不会有人在，还算安全。
司禾拉着许贺添衣角，神秘道：“你过来一下，给你看个东西。”
男人眉头轻皱了下，双手插裤兜，慢悠悠任司禾把他拉了过去。
司禾进了综合楼一层，视线扫视了一圈，眼前一亮，啪嗒着脚丫往角落的宣传栏跑去。
女人指着角落的一张相片，眼睛亮晶晶的，转身朝许贺添道：“没想到还真在诶。”
宣传栏的玻璃上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里面陈列的是2015级艺术学院2016年度国家级奖学金获得者们的照片。
右下角里贴着一张生着一双狐狸眼，唇边挂着浅笑的小姑娘照片。
小姑娘皮肤白皙，小脸清瘦，眉目间透着青涩，眼睛亮得出奇，五官纯得要命。
是十八岁的司禾。
这张照片是在贺蕊的艺术馆门口，许贺添亲手拿照相机帮司禾拍下的。
那时候司禾即将高考，许贺添通告也很忙，两人大概都好几个月没见过了。
那次见面时，许贺添脖子上挂了个照相机，说是赏识他的导演送他的。
刚一见到，司禾还没准备好，少年就极快地拿起照相机，随意地按下了拍摄键。
小姑娘怔愣了下：“你是在拍照吗？”
她眨了下眼，上前朝许贺添伸出手，“我瞧瞧好看吗。”
少年皱着清隽眉眼“啧”了声：“一般吧。”
他把照相机从脖子上取下来，扔给司禾，随即眼底漾开笑意，“主要是呢，摄像师拍得好。”
从此，这张照片对于司禾来说，便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
司禾仔细打量许贺添神情：“你……”
“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
许贺添没立即答话。
男人眉眼微敛，双手仍插在裤兜里，半弯下腰，淡掀起眼皮，和照片的小姑娘对视了片刻，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司禾脸颊微鼓，声量降下来，语气有些失落：“你不记得啦？”
……虽然也正常，不过就一张照片而已。
许贺添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嘴角微不可查勾了下。
男人慢条斯理地站直身子，吊儿郎当的语气道：“这摄影师技术不错。”
“……”
司禾低头“嘁”了声，顿了两秒，倏地反应过来了。
她抬头看向许贺添，抿紧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扬了瞬。
……这么多年了，这男人还是一点没变啊。
许贺添微挑眉，朝照片扬了扬下巴：“那时候我还叫你苗禾呢吧。”
他大概是司禾周围人中最后改口叫她新名字的人。
“啊？”
司禾唇边笑意收了一瞬，讷讷朝照片又看了眼，温吞点头，“嗯。”
不过她随即又笑开，似是在安慰自己，“没事啦，都一样。”
“那行，”
许贺添伸出一只手臂，手指指尖在宣传栏右下角轻点了下，视线却直勾勾地看向司禾，“苗禾，我跟你说个事儿。”
“……”
司禾一下没反应过来，神情怔愣地朝男人看去。
恍惚间，倏然和司禾印象中那个总神情恹恹的少年重合起来。
许贺添桃花眼眼皮懒懒耷拉着，嘴角隐约勾了下，“我呢，觉得你还不错。”
“虽然现在刚进圈还没挣多少钱吧，但是供你个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嘶，长得呢还算看得过去，反正你带出去肯定不给你丢人这你放心……啧，还有啥呢……”
男人指尖点了下眉尾，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的眉间展开，“啊，对。”
许贺添轻叹了口气，语气漫不经心，“行吧，那就再帮22岁的许贺添，给18岁的苗禾带句话吧。”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是未来。
我大概率会一直都——”
男人停顿了片刻，唇边笑意彻底拉开。
正午的肆江大学暖阳当空，阳光从卷帘门外洒进，在他洁白的牙齿上跳跃。
少年轻点在司禾鼻尖的食指，和慢悠悠的话语一同落下，“只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