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摸了摸，这衣柜是当年钢铁厂的福利，样式统一。
老两口卧室的衣柜却单独加了块隔板，用根细铁丝当把手，特别不起眼，要不是铁丝刮住了衣服，江易刚才根本就没发现。
隔板下面装得满满的。
角落里躺着个破布缝的东西，上面写着字，仔细看还有用针戳过的痕迹，旁边却摆着色彩鲜艳的虎头帽，而剩下的地方——
衣服，全都是衣服。
从小孩儿刚出生到成年，每个年龄段的衣服都有。
就好像这个昏暗的衣柜里，藏着一个人的一生！
“瞄~”
楼下又传来一声猫叫，江易往窗外看了一眼，是周君擎在催她。
上来之前两人说好，一旦江家回来人，她就必须赶紧出去。
可江易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咬咬牙，实在不行她先进空间躲着，外面忽然传来说话声。
“老头子你干啥，你先别进屋，赶紧来洗脚，那床单刚换的可别给我弄脏了，王元香那贱人搬走了，你那大儿媳妇懒驴上磨屎尿多，家里啥活儿都得我干，我老天拔地的还得伺候着一大家子！”
江老爷子都握住门把手了，不耐烦呵斥：
“行了，又唠叨个啥，你一天天的也不上班，洗衣服做饭还嫌累，你想白吃饭？赶紧给我倒热水洗脚。”
老太太怕他，只敢小声嘀咕：
“白吃饭咋了，我好几个儿子给我养老呢，就算大儿子二儿子指望不上，我还能去找老三。”
“你胡说个啥，给我闭嘴！”老爷子语气猛地严厉起来。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远。
老两口都没进来，江易本来应该松口气，可那两人刚才的话让她很疑惑。
老三？
江老太太平时恨不得她爸去死，怎么会指着他养老，还用那种很期待的语气？
往门口又看了一眼，时间有限，江易赶紧从空间把相机拿出来，对准那些东西拍了几张照片。
轻微的拍照声响在屋里，江易边拍边翻看。
光看衣服就能看出来，江家前些年日子不好的时候，隔两年会有一套，而这几年明显多了些，甚至还有一套的确良的衣服。
如果只有小孩的衣服，倒有可能是给江飞航以后的孩子准备的，可这明显不是。
而且虽然带着一些放旧了年代久远的痕迹，但看得出来，一针一线都做得很仔细，仿佛做衣服的人，是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这衣服上。
所以，这都是给谁做的衣服？
又为什么藏着不拿出来？
“嗯？户口本？”
拍到最后一套，终于看见要找的东西，江易心里一喜，突然看到在最底下还有东西，连忙伸手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
很普通的小铁盒，却专门配了锁。
江易轻轻晃了晃，里面传来清脆的响声。
“到底装的是什么？”
江易倒是能直接给撬开，但怕弄出痕迹被发现，她只能想想，怎么在不破坏它的情况下打开。
可她现在手上连根针都没有，还在想要怎么弄，老爷子的声音突然传来：
“把洗脚水倒了，我进屋睡了，天这么热，你把咱屋门关那么严实干啥？”
“我没关啊。”
“没关？”
江老爷子声音带着疑惑。
江易迅速抬头，江家这房子面积不大，老爷子走过来都不需要几秒钟，而且开门之后一目了然。
果断把那些衣服放回去，又轻轻合上衣柜，一个跳跃攀上窗台，江易赶在门打开之前闪身出去。
像是壁虎一样抓住外面的墙壁，江易刚要顺着往下爬，就看见对面树上有个人影。
周君擎？
江易惊讶地瞪大眼睛，他怎么会在树上？
“你——”
周君擎也吓一跳。
他在下面半天没等到人，也没听到什么声音，有些着急，就想上树看看，哪想到刚上来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
刚要冲过去，就见小姑娘一手抓紧墙壁，竟然还腾出一只手来冲他比了个“嘘”的动作，朝他摆摆手，又冲屋里比了比。
周君擎：“！”
他眼睛都瞪大了。
明白小姑娘这是说屋里有人，不让他出声，甚至还要让他赶紧躲开的意思。
但是，他真的很想让小姑娘不用跟他说了，两手都抓紧啊！
“走开啊，别让屋里人看到。”
江易看周君擎不动，着急了，用力挥手赶他，嘴里还在尽力做口型。
周君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那急切的动作看得分明，侧耳细细分辨，听到江易身后的屋子有开门声，只能皱眉示意江易一定要抓紧，闪身避在树后。
江老爷子进门的时候，好像看过什么东西闪过。
他揉了揉眼睛，皱眉走到窗边：
“什么东西？”
江老爷子为人非常谨慎，窗口除了楼上楼下邻居的说话声，什么都没有，他还探头朝下仔细看了半天。
江易紧紧贴着墙壁，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
看了眼对面的大树，幸好周君擎听话躲开了，要不然说不定让江老爷子看个正着。
“难道是眼花了？”
江老爷子还是觉得不对，但确实什么都没有，看见老太婆进来，立刻吩咐道，
“明儿个你早点起来去排队买鱼，我这眼睛可能有点花，吃鱼补眼睛。”
“哪有钱买鱼，钱都让小畜生给拿走了，还吃鱼，吃鱼不要花钱啊？”
江老太太提起江易就恨不得掐死她，
“她回来之前咱家过的是啥日子，江爱国那杂种每个月交好几十，我想买肉买肉，想买鸡蛋买鸡蛋，谁不说咱家日子过得好，你再看看现在，哎呦，早知道养出他们三房这一窝活畜生，我当初还不如直接弄死……”
“行了。”
江老爷子飞快把窗户关上，低声喝道，
“还要我说几遍，这房子不隔音不隔音，啥话都往外说，你是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
江老太太嘴唇动了动，看见老爷子眼神发寒，她也怕。
可她更难受，定定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这也不让说，那也不让说，好，我都听你的，我闭嘴几十年了，可你倒是给我个准话啊，到底要等到啥时候？”
“老头子，咱都这把年纪了，我求求你，你给我个准话，我到底啥时候、啥时候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