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平日里苏牧表现出的轻佻浮躁，他似是变了个人，动作和缓，轻柔，专业，脚踝处的淤血在他掌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小床边有扇小小的窗，阳光在单薄床单渗透进来，洛晚清盯住苏牧眉眼，头一次发觉少年的颜精致矜贵。
终于。
苏牧额角密布微小汗珠，他长舒一口气，将洛晚清脚踝放在手心揉了几下。
“感觉怎么样，还疼么。”
“只有一点点。”
“很正常。”
苏牧双手插兜，细细嘱咐，“这两天不要剧烈运动，晚上多泡泡脚，时间不要太长，就没其他注意事项了。”
“好。”
摸过一旁的袜子套上脚，洛晚清抬头看了眼苏牧，“正经起来还有点像样呢。”
脸色一顿，双颊一红，清了清嗓子，苏牧将头别到一边，扯着嗓子，模样别别扭扭的。
“小爷的帅，用你说！”
语罢，苏牧余光瞥过来，半开玩笑，“啧，该不会是一下迷上哥了吧。”
“想多了。”
洛晚清已经将鞋子穿上，跳下床。
“我家二叔，可比你帅多了。”
气氛被划出一道口子，苏牧撇撇嘴。
他一把拉开帘，外面的病人正好起身离开。
只见苏牧过去在桌上叩了两下。
“走了，老头。”
语罢，他顺手顺走老人旱烟，“还医生呢，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啊，少抽点。”
“你这小子！”
洛晚清随着苏牧离开，苏牧一关门，老人的谩骂声就被关在房间。
两人走到门口，苏牧拿出车钥匙摁了下，他歪头痞痞一笑，“今天算帮你个大忙吧，请小爷吃顿饭？”
“下次吧。”
洛晚清将手中录音笔摸出来，小手紧紧攥着，她目光倏地沉下来，语气也跟着变得沉重。
“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随着苏牧的车一路疾行，最后苏牧将人送到顾家门口。
看着洛晚清解开安全带，苏牧开口提醒，“别忘了，欠我顿饭。”
“忘不了。”
车门被关上，小小的车厢登时只剩苏牧一个人。
像是沸水突然被浇入冰湖，滚着的气泡登时消失不见。
车内是一片静谧。
蓦地，车门被突然打开，洛晚清坐进来。
苏牧方才有一瞬沉下来的双眸倏地一亮，嬉皮笑脸开口，“怎么，想明白了，今天就要请小爷吃饭？”
“不是，你看看这个。”
洛晚清在包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项目计划书，递到苏牧面前。
“感兴趣么。”
翻遍了圈内所有有机会合作的老狐狸，洛晚清竟然把身边这位年轻的钻石王老五忘了。
“这是？”
苏牧接过，福利院几个字映入眼眶，他未开口，身旁人便拍拍他肩膀。
“那就拜托你了。”
“改天请你吃饭的时候，咱们可以细聊。”
说完，洛晚清才起身真正离开。
推门入室，洛晚清低眼看着玄关处的鞋子，顾澜沉在家。
目光横扫一圈客厅，没瞥见人，于是洛晚清一双小腿便吧嗒吧嗒直奔楼上。
缓缓推开顾澜沉的房门，坐在办公位置上腰杆笔直的好看男人便映入眼眶。
说来也怪，洛晚清分明脚扭了都愣是一声不吭，死死坚持，可眼下看见顾澜沉，看见他投过来的带着笑的目光。
一时间，洛晚清眼尾有些涩涩的，她加快脚步整个人直接挂在顾澜沉身上，一颗脑袋迈在对方颈窝。
“二叔。”
一贯清冽的少女此刻尾音处沾了星星点点的委屈，顾澜沉敲在键盘上的指尖一僵，他劈里啪啦迅速打了几个字后，关闭了网络会议。
一只手揽住洛晚清的腰，一只手托住她双腿膝盖下面，顾澜沉一用力，便让人横坐在自己身上。
他捕捉到洛晚清眼尾的一小片红，于是漆眸沉下来。
“发生什么了。”
“抱一会儿。”
一双手臂紧紧环着顾澜沉脖颈，洛晚清小脑袋缩了缩，凑的更紧。
“好。”
不同于方才开会时的冷然，此时顾澜沉满脸柔意，简直判若两人。
须臾，他身上那颗小脑袋才抬起来。
“给你听这个。”
只见洛晚清将录音笔从身后的小口袋拿出，摁了下播放键，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就从喇叭流出来。
“门从外面反锁了，你出不去的。”
“晚晚，与其苦苦挣扎，何不和我一起好好享受呢，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
分明是敦厚老成的音色，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恶心。
洛晚清低眼看着录音笔，就那么放着。
随着“啪”一声录音结束，洛晚清抬起头来。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顾澜沉。
纵然她以前也发生过其他事情，但顾澜沉愠怒之余脸上总能看到些理智。
但今日的他...俊逸矜贵的脸阴沉如乌，细长眼眶中漆眸沉着，有种极圈卷起暴雪的意味。
他手臂处青筋暴起，拳头紧紧攥着，整个人以一种极为僵硬的状态绷着。
倏地，顾澜沉语气骤冷，他拍拍洛晚清大腿的位置，“下来。”
“你要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
洛晚清没动，只是一双手揽顾澜沉揽的更紧。
这样的顾澜沉一旦出门，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她知道，一定是极凶狠，极残暴的。
“你冷静点，二叔。”
洛晚清长舒一口气，徐徐说道，“这次的事情绝非我们去找他，或是在圈子里围剿他就可以轻易解决的。”
“很可惜，我没有能够录像的设备，但是他有一个房间，里面全部是从前他侵犯过的女孩子。”
“宋长恒已经触及到道德和法律的底线，我们应该采取理性的方式，将他绳之以法。”
顾澜沉脸色仍绷着，洛晚清便一下一下抚着他手背。
“别生气，我没被欺负。”
“他虽然把门锁了，但是我从二楼一跃而下，跑掉了。”
听到这儿，顾澜沉眉眼才有了松动。
他低眼看向洛晚清脚踝，大手顺势摸上去。
“伤到哪了。”
以免对方担心，洛晚清摇摇头。
“好好的，没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