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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城体育大学的演播厅外。

林知幼怔怔地看着江野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

他穿着一件白衬衣,扣子习惯性地系在衣领处的倒数第二颗。

他的下身搭着一条黑色长裤,衬得他的一双大长腿格外笔直。

虽然今天他来参加体育大学的交流讲座,但没有穿得很正式。

这样的他反倒带着几分少年感,颇有一种大学学长的风采。

江野一步步地走到林知幼面前,薄唇轻启道:“糯糯。”

林知幼的眼睫颤了一下,她的内心微微波动,但没有看他。

江野抿抿唇道:“我们……能聊一聊吗?”

他的目光从林知幼身上转向了思桃,思桃立刻会意。

很有眼力价的她赶紧勾住沈可儿的手臂,带着她往外走。

“那啥……我好饿啊,我们先去吃饭吧!”

“可、可他们……”沈可儿指了指江野和林知幼,整个人都惊呆了,连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思桃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强行架着她离开。

“快走吧,再晚去食堂又得排长队了!”

直到她俩的声音飘远,林知幼盯着脚下的地板,听到江野冷冽的嗓音跃进她的耳膜。

“上次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林知幼抬眸,望向他深邃漆黑的眼睛。

她的眸光微敛,轻吐出声:“没想到,堂堂野神也会道歉。”

他一直高高在上,对她好一点,亲昵一点,全凭他的心情。

当初他说离开就离开,三年后说回来就回来。

他可以潇洒地在她的世界里自由出入,而她的心绪却全凭他的影响,受他掌控。

她每次都会因为江野而怅然若失、心不在焉。

这样的感觉让林知幼生出一股无力感。她默默地追随他那么多年,可他依旧与她若即若离。

江野目光如水地注视她,轻声道:“你别生气了,好吗?”

他的声音像浸在汩汩清泉中,变得清冽又柔和。

林知幼明白了,这是他的妥协。

冷战之下,必然得有一个人先迈开脚步,重新靠近对方,才能将僵局打破。

江野愿意做这个人。

他迈开长腿,朝林知幼又走近一步。他目光灼灼地注视她:“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林知幼望着江野那张清癯的脸。

他的眸色很深,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她的影子,仿佛成为他眸中唯一的高光。

林知幼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样的他。

半个钟头后。

林知幼坐上江野的摩托车,一路来到了鹿鸣巷附近的一条长街。

江野将车停靠在一边,两人漫步在店铺林立的街道上。

这里原是鹿鸣巷附近最热闹的一条街道,但此时略显萧条,不少店铺已经关了门。

林知幼之前曾听说过,这里的整条街就快拆迁了,政府已经征收了这块地。

她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江野一步步地往前走,似是带着蔓延的留恋。

“我想再多看它两眼。这里有我们的共同回忆,你还记得吗?”

林知幼微怔。

是了,他们当初五个人每天放学时都会经过这条长街。

他们肆意玩闹,在这儿留下了他们的足迹,是他们的青春印记。

林知幼想起那些往昔回忆,和江野缓步走到了一家茶餐厅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步驻足。

这家餐厅,他们以前五人帮曾来过一次。

那时周澄宙过生日,吵着要吃本市最贵的西餐厅,可他们一行人去到那儿后才发现,那家餐厅因为经营不善,居然倒闭了。

众人恹恹地走回家,就在这条街的拐角处看见了这家新开的茶餐厅。

那一天,虽然周澄宙没有吃到心心念念的惠灵顿牛排,但众人为他送上了他最喜欢的蓝莓味蛋糕。

在一片欢乐的生日祝福声中,周澄宙笑得比太阳还灿烂。

如今想想,那段记忆已经泛了黄,成为往昔岁月里的小小尘埃。

林知幼微微吁出一口气,她望向那家茶餐厅,外部装潢经过这么多年,还像以前那样,是熟悉的景象。

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多,林知幼顺着玻璃窗朝里面望了一眼,身子却霎时僵在原地。

只见不远处,她的妈妈林岚正和一个男人坐在茶餐厅的靠窗座位,两人对望着说些什么。

林知幼微微拧眉,心里生出几分疑惑。

今天下午,她刚刚发微信给林岚,林岚说她今天工作会很忙,没法和林知幼一起吃晚饭。

可如今,她却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餐厅里,交谈着什么。

男人穿着黑色的挡风外套,身量看起来修长挺拔,脸部轮廓十分硬朗,年纪看起来和林岚一般无二。

他俩像是旧相识。林岚坐在他的对面,脸色苍白冰冷。

林知幼从未在她的脸上,看到如此严肃的表情。

“我们走吧。”林知幼凝视着林岚的方向,半晌才将目光落在江野的脸上。

“好。”

江野带着她一路往前走,林知幼始终缄默不语。

她的脑海里浮现着刚刚林岚和男人的身影,一个大胆又荒诞的念头钻进她的脑海中,犹如蝼蚁般啃噬着她的心。

林知幼的眉头紧蹙,手指无意识地捏紧。

江野刚刚也瞧见了那一幕,他知道林知幼在思忖什么,顾虑什么。

他思忖半晌,开了口:“如果你爸爸回来了,你会认他吗?”

“不会。”林知幼毫不犹豫地说。

她收紧咬肌:“他都离开那么久了。我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道他回来了,我们就得欢天喜地地迎接他、原谅他吗?”

语毕,林知幼原以为江野会感到惊诧、愕然。可他的脸色淡淡,平静如常。

江野轻扯唇角道:“果然。大家都说你乖巧懂事,但我知道你其实倔得很。”

林知幼一噎,微微别过视线:“别说得你好像很懂我似的。”

“我就是懂你。”江野一字一句地说。

他俩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滨城七中附近。

江野带着她来到一家小摊前,林知幼晃了晃神,竟是她以前上学时很喜欢吃的那家糯米团子的小摊。

江野垂眸看她,眼里带着细碎的笑意。

他就是懂她。

她喜欢什么,她在意什么,他都知道。

彼时摊主婆婆佝偻着身子,瞧见这么好看的一对小年轻,朝他俩抿嘴笑。

“小伙子,给你女朋友买一盒糯米团子吗?”

江野看了林知幼一眼,林知幼噎了噎,不禁说:“婆婆,我以前经常来这儿买糯米团子,你还记得我吗?”

婆婆的眼睛眯了眯,脸上的皱纹蓦地展开,笑着说:“原来是你这个小姑娘啊!你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去外地读书了!”

林知幼摇摇头。因为如今当了运动员,林知幼对饮食有控制,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小摊的味道了。

摊主婆婆说自己在这儿摆了快二十年的摊,等到明年,她就不摆了,准备回老家安享晚年。

“那婆婆再卖给我们几个糯米团子吧。”

江野将零钱递给摊主婆婆,旋即将那盒芒果糯米团子递到林知幼的面前。

他轻声道:“我记得,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味道。”

江野的眼里蓄满了笑意,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糯糯要开心点啊。”

夕阳的余晖洒下来,浸着他俊朗的眉眼,仿佛镀着一层浅橘色的暖光。

林知幼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江野了。

会哄她、会逗她开心的江野。

林知幼这三年来,参加了不少花滑赛事。

她在全国冬运会、大奖赛、锦标赛中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此时正值休赛期,有的选手会趁着这段时间休养生息、有的则会借机参加商演多赚训练费。

而林知幼为了帮林岚分担家用,也来到剧组继续担任女主角的花滑替身。

彼时她面对镜头,在冰面上轻巧地滑行,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身姿柔美,脚下做出了一套接续步法。然而她的思绪却无法完全集中。

她想起了那天江野对她说的那番话。

他说希望她能开心一点;他说自己懂她,但她真正想要什么,他真的知道吗?

而林岚和那个男人的身影也在林知幼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一切就像一团密密麻麻的细线,将林知幼紧紧地缠绕住。

她心乱如麻,跟随片场的音乐旋转、跳跃,突然脚下一个不注意,冰刀磕在了冰面上。

林知幼反应不过来,冰刃没能铲住冰面,登时一个打滑摔倒在地。

伴随“嘭”地一声,她吃痛地皱了下眉。

导演从显示器后探出了脑袋,朝林知幼破口大骂:“怎么回事?没吃饱还是怎么着,能不能好好滑?!”

林知幼勉力地从冰面上站起身子,朝大伙鞠了个躬:“对不起。”

“重新来一条!”导演气急败坏地甩下一句。

林知幼吁出一口气,重新镇定心神,在冰面上蹬冰滑行。

片刻后。

导演喊出一声“咔”,这场戏正式收工,林知幼跟着下了场。

思桃赶紧跑上前来,朝她露出关切的目光:“幼幼,你没事吧?”

今天林知幼连续摔了两次,跳跃动作都没有平时做得好。远度高度不够,用刃也不清晰,实在不是她的正常水平。

思桃感觉她有些心不在焉。

林知幼朝她弯了弯嘴角:“我没事。”

思桃将林知幼的水壶递给了她,叹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上次和野哥出去后,发生什么事了。”

林知幼握着水壶的手顿了顿,她还没开口,一道尖细的女声就传进她的耳畔。

“那谁,你过来一下!”

林知幼循声望去,是这个剧组的女主角楚漾漾在叫她。

楚漾漾在片场基本不参加上冰拍摄,每次只有拍特写镜头时,她才会上去做几个姿势,原地摆拍。

林知幼不知道楚漾漾喊她干嘛,但还是倾身上前道:“请问有事吗?”

楚漾漾坐在躺椅上,睨了她一眼,语气不耐道:“有没有礼貌,在这个剧组里人人都喊我楚老师。”

楚漾漾是最近娱乐圈里风头正盛的小花旦。

她出道时间才两三年,但借着有资本撑腰,拿下了很多优质资源。为人骄矜倨傲,特别爱耍大牌。

林知幼深知自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作为替身只是剧组里的小透明,惹不起这样的人物。

为了能够顺利完成拍摄工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知幼咽了一口气道:“楚老师。”

楚漾漾翻给她一记白眼:“你们这些替身演员真是不专业,刚刚拍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给我好好拍啊,别耽误我,知道吗?”

“……”

坐在一旁的男主角裴焰原本在看剧本,他听到楚漾漾的话,掀起了眼帘,目光瞥过来,冷不丁地说:“差不多得了,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

他语气冷淡,但听得出对楚漾漾是有意见的。

这部戏开拍以来,剧组里的演员拍摄冰上戏,基本都是亲身上阵。

即便再忙如裴焰,作为顶流的他日常接洽了许多工作,但在进组前,他也专程学了三个月的花滑才入组拍摄。

整个剧组里,只有楚漾漾搞特殊。

楚漾漾一听到裴焰开腔,语气瞬间软了下来,表情也变得无比和善。

毕竟在整个剧组里,裴焰就是最大的腕儿。

放眼整个娱乐圈,他也是流量与实力兼具的最佳人气王,是现如今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楚漾漾当然不愿得罪这样的主儿。她还想着和他捆绑发通稿,抬抬咖呢。

楚漾漾掐着细嗓,软下声音道:“哎呀,我就是想教育她一下。不敲打敲打,他们这些替身要是继续乱滑,拍出来效果不好怎么办?我这也是为了保证拍戏质量嘛!”

如果真的为了拍戏质量着想,她就该亲身上阵。

林知幼讪讪地想。

果然,裴焰也听不下去了。

他径自站起身子,去找导演询问剧本里的问题。

楚漾漾见他不待见自己,用鼻音“哼”了一声,朝身旁的助理撒气。

“你杵在这儿干嘛,去给我买咖啡,我都快渴死了!”

“好的,楚老师。”她的小助理赶紧点头哈腰地溜出去买喝的了。

站在旁边的思桃见状,朝那个颐指气使的楚漾漾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伸出手肘点了下林知幼,压低嗓音道:“你看,我们家裴裴好帅啊!”

人暖帅气有实力,还有同理心,肯为替身演员说话,从不看人下菜。

思桃激动地捂嘴笑,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粉错人!

林知幼浅浅一笑,她从不追星,没法理解作为粉丝的心情。

但那种追逐一个人的感觉,她是懂的。

她这辈子,只追逐江野一个人。

那是她青春岁月里最漫长的追逐。

这段追逐的旅程太长,长到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才能抵达尽头。

今天林知幼有两场替身戏。

一场是上午时段拍摄冰上运动会的花滑场景,刚刚已经拍完,另一场则需要等到晚间才开拍。

彼时正值晌午,剧组收工休息。

林知幼和思桃饿得前胸贴后背,两人一起踏出室外,就见外面人头涌动,传来了阵阵嘈闹声。

原来,今天裴焰的粉丝后援会为剧组送来了应援餐车。

粉丝们将制作好的精美饭盒送到了剧组工作人员们的手里。

当楚漾漾接过他们递来的饭盒时,她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现场有几个楚漾漾的粉丝来探班,他们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他们赶紧跑到裴焰粉丝后援会的负责人面前,叫嚣道:“你们为什么给我们漾漾吃这样的东西?!”

他们发现,裴焰和导演的饭盒里装的是海参、鲍鱼等高级食材,可楚漾漾却没有。

作为这部剧的女主角,楚漾漾没有享受到同等的优质待遇。

裴焰的粉丝听完都笑了。

因为他们早就看楚漾漾不顺眼。

当初官博官宣他俩拍这部剧时,裴焰的粉丝们就觉得楚漾漾这样的资源咖根本配不上顶流爱豆裴焰,她这完全属于“登月碰瓷”。

楚漾漾的粉丝气愤道:“我们漾漾滑冰滑得那么辛苦,你们就给她吃这些东西!”

裴焰的粉丝们听完气笑了。

他们冷声道:“你们漾漾有滑过冰吗?路透都出来了,她都是靠替身上阵!”

而且说实话,这次除了裴焰和导演的饭盒外,其他工作人员的饭盒都是一样的,食材并不差。

“难道你们觉得楚漾漾和我家裴裴、导演,能够平起平坐嘛?”

闻言,所有楚漾漾的粉丝都被呛得哑口无言。

楚漾漾的脸也瞬间黑了下来。

无奈她端着架子,拉不下脸和这群粉丝吵架。

楚漾漾睨了自己的助理一眼,那个小助理立刻支支吾吾地帮腔:“你、你们不了解,楚老师其实有上场滑冰。她亲自做了很多冰上的基础动作。”

“才怪。”一直坐在一旁看戏的思桃咬了口自带的面包,小声腹诽。

今天粉丝后援会的餐车只为剧组演员和工作人员准备。

像思桃和林知幼他们这种替身和群演是没有这些待遇的。

两方的粉丝们开始吵得不可开交。

林知幼静静地坐着,闲淡地吃着手里的面包,仿佛将周围的一切都当作空气。

吵闹声四起,剧组的工作人员们赶紧过来拉架。

双方的粉丝拉扯了好一会儿才偃旗息鼓。

半晌,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惊呼的女声:“那个男生好帅啊!”

众人抬眼望去,眼睛不禁都亮了起来。

鎏金色的日光下,思年穿着白衬衣和米色外套,眉眼清隽,整个人像糅在一片细碎的光影里,好看得不像话。

他拎着一袋饭盒,迈着长腿款款走来,不少女生都被迷住了。

“现在的外卖小哥哥都长得这么帅吗?!”

“啊啊啊他会不会是剧组里的人?”

“这个颜值我太喜欢了,哥哥鲨我!!!”

众人的目光跟随他而移动,只见他走到一棵棕榈树下,将饭盒递给了树下乘凉的两个女生。

那一刻,有人发出了一阵惊叹声:“那个女生也长得好漂亮啊!”

这时候,大伙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林知幼。

她静静地端坐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罅隙投下了斑斑驳驳的光影。

她的脸颊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显白皙莹润。

林知幼的鼻子小巧挺立,樱唇透红,像是春日里刚刚采摘的甜樱桃。

这个身段、相貌,放在当今的娱乐圈里也足够吊打一圈人了。

果然,有人突然笑了一声:“这女生长得比楚漾漾好看多了!”

“是啊。”周围的人纷纷应和。

他们的音量不小,坐在附近的楚漾漾立刻听见了。

她的脸气得青一块紫一块,望向林知幼的目光里都蹿起了火,犹如毒蝎子一般,要往她那张脸喷上毒液。

她看着林知幼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朝那个男生弯起嘴角,露出清清浅浅的笑靥。

这个乖软甜腻的美人模样,实在看得人牙痒痒。

楚漾漾蓦地扔下手里的饭盒,气冲冲地走回自己的保姆车了。

今天中午,思年在片场附近的医院开完会。

他掐着时间,便给林知幼和思桃带来了几样菜,为他们送来午饭。

思年看着她俩啃面包、喝豆奶的模样,微微拧了拧眉:“我就知道你们俩不会好好吃饭。”

现役运动员对饮食有严格管控,林知幼他们向来不在外头随便吃饭,特别不能在外面的饭馆吃肉类食物。

因为之前有运动员在外吃了含瘦肉精的食物,而在大赛前被检查出含兴奋剂成分而取消了比赛。

于是,林知幼她们每次来剧组拍戏,都养成习惯,自带干粮。

彼时思年将带来的饭盒拿了出来,这些都是他去她们花滑队经常聚餐的那家餐馆打包来的。

那家餐厅是她们教练的家人所开,饮食有保障,体校的人都经常去那儿聚餐。

思年将其中一个饭盒递给了林知幼:“我记得你喜欢吃腐竹。”

“那我呢?”思桃伸长脖子,扒拉着他的饭盒,眼巴巴地问。

“你想吃什么,自己挑。”思年淡声道。

思桃鼓了鼓嘴:“哥,你真偏心!”

林知幼有专属饭盒,可她作为亲妹啥也没有。

思桃气得鼓起嘴,狐疑地望向思年。

思年的眼里划过一丝不自然,讪道:“你不是什么都爱吃吗?”

“那也是。”思桃噎了噎,她确实不挑食。

好脾气的她拿起一盒鸡胸肉,乐呵呵地夹起一块,吃了起来。

林知幼望向面前的饭盒,微笑道:“谢谢你,思年哥哥。”

“不客气。”思年朝她弯起嘴角,“你尝尝好不好吃?”

林知幼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腐竹,尝了一口,色香味俱全,是她喜欢的味道。

思年见她吃得香,眼里不禁漾起了笑意。

思年在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滨城,在一家三甲医院当心内科的医生。

当初他作为华清大学的高材生,原本可以留在大城市谋得更好的发展,可他却选择回到家乡就业。

这让很多人感到不解,许多亲戚朋友更是认为他在犯傻。

当时所有人都不支持他,唯独林知幼替他说话:“思年哥哥有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和支持他。”

那一年,林知幼也曾站在梦想与现实的十字路口徘徊,是思年鼓励她,要选择自己的心中所想。

于是她没有像普通学生一样,上一所本科院校,而是考上了体育大学,继续踏上自己的花滑之路。

她和思年之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情谊。

彼时思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朝他们说:“我得赶回医院工作了,你们俩好好照顾自己,三餐要按时吃饭。”

“知道了!”她俩乖巧地应道。

原以为今天能够顺顺利利地拍摄完,早点回家吃晚饭,谁知林知幼和思桃等了好半晌,都没能等到自己的拍摄场次。

剧组片场内。

思桃坐在塑料椅上打着盹儿,林知幼翻出手机里的花滑比赛视频,专注地看着。

即便没有上冰训练,但只要一得空,她就会利用时间,回看自己和其他运动员在赛场上的表现,总结经验、汲取教训、反思自己的不足之处。

片刻后,执行导演终于喊了“林知幼”的名字。

今晚她要拍摄女主角替身的独角戏——一段女主角在冰面上摔倒受伤的戏。

林知幼的娥眉微微拧起:“之前剧本里没有这场戏啊。”

“临时调整的,改为摔倒的戏份。”导演随口道。

楚漾漾坐在躺椅上,支起身子,懒洋洋地说:“哟,你们运动员平时在冰上训练,磕磕碰碰摔倒不是常有的事吗?怎么这会儿就不能演了?”

林知幼咬咬唇,半晌吐出三个字:“行,我演。”

她站起身,滑过冰面听从导演的指示,开始拍摄滑冰摔倒的戏份。

为了保护自己的脚踝、膝盖,林知幼每次落冰时都微微施力,尽量不伤着自己的腿部和腰部。

“嘭——”

伴随一阵摔倒声,楚漾漾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导演,我觉得她刚刚摔得这一下不够到位。”

“再来!”导演一声令下,林知幼只能继续滑倒,摔落在地。

她吃痛地拧眉,听着楚漾漾继续阴阳怪气地说:“还是不太好,你看她摔得一点也不好看。”

“再来!”

“这个画面一般般。”

“再来!”

林知幼站起身子,一次次地滑倒、摔落。

她瘫坐在冰面上,咬着下唇,喘着微重的气息。

楚漾漾坐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她,眼里泛着狠戾的精光。

她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她就是不想让林知幼好过。

今天中午那些人夸林知幼的话,楚漾漾都记在心上。

她堂堂女明星竟被一个替身比了下去,楚漾漾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给林知幼点儿颜色瞧瞧。

于是,她便撺掇跟组的编剧将这段滑冰剧情做了改动,改成摔倒的戏码。

林知幼咽了咽喉咙,她知道楚漾漾是故意给她使坏。

可她在剧组里人微言轻,如果这时候反抗,反倒正中楚漾漾的下怀。

她需要赚钱,为了给妈妈减轻家里的负担,她得咬牙继续好好地演好这场戏。

林知幼咽下一口气,她重新站起身子,重重地摔落在地。

终于,她听到导演喊出一声:“可以了,这条过!”

那一刻,林知幼长舒了一口气。

她下了冰,思桃忧心忡忡地跑过来,将她扶住:“幼幼,你怎么样?”

林知幼摇摇头:“没事,我休息下就好。”

思桃刚想再说,那一头的执行导演却在喊群演们集合了。

接下来,思桃将拍一场群演戏。

林知幼轻拍了下她的手,安抚道:“你快去拍吧,我在这儿等你。”

“你别等我了。”思桃皱起了眉,“我后面还有两场戏,不知道会拍到几点。你赶紧别耽搁了,回家休息吧!”

林知幼思忖再三后,朝她点点头。

等到她和思桃挥手告别,林知幼踉踉跄跄地搭上公交车,一路回到鹿鸣巷。

她走在巷子里,微微拧起眉。

虽然她已经尽力保护自己的腿部和腰部,可摔倒了这么多次,总归感觉脚有点儿酸胀微疼。

林知幼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下一秒,一道清冷的男声就传进她的耳畔:“幼幼!”

林知幼回过头,登时撞进思年关切的眼眸。

他倾身上前问:“怎么了,你的脚受伤了吗?”

林知幼抿了下唇:“不碍事。”

她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思年眉间的川字蓦地加深:“我送你回家。”

闻言,林知幼抬手拦住了思年。

她想到林岚这个点应该在家。

她不想让妈妈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免得她担心。

林知幼微微踟蹰,思年立刻了然。

他朝她沉声道:“你等等我。”

语毕,他疾疾地跑开了。

林知幼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思年拎着一袋刚买好的药跑了回来。

他扶着林知幼坐到一处台阶上,伸手轻轻地卷起她的裤腿,露出了一截修长白皙的小腿。

此时她的小腿处微微发肿,还带着点轻微的淤青。

思年眸光微动,幸好伤得不严重。

他抬起手,悉心地为她擦上刚买来的跌打膏药。

浓郁的夜色掺着街灯的昏黄光影,在他的脸上染了一层柔色。

思年清润的嗓音落在空荡狭长的巷子中,清晰可闻。

“这种药的药效很好,你连续敷三天,很快就会没事。”

林知幼“嗯”了一声,点点头。

思年抬起眸子,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沉吟道:“幼幼,你别那么辛苦了。”

林知幼听完微怔,摇摇头道:“我妈妈为了我,每天都在辛苦地工作,我得替她分担一些。”

思年冷峻的眉毛微拧,刚想继续开口,一阵脚步声就打断了他俩的对话。

寂静的夜色中,江野拎着两袋保健品,信步走进鹿鸣巷。

他今晚来到这儿,原想回家给二老赔礼道歉,为上次在月眉湾酒楼做出的行为表示歉意。

谁知他刚走到鹿鸣巷的巷子口,就撞见了思年和林知幼在一起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