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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她的忐忑,宋恒业却轻松很多,只要想到那双脏手碰过顾清悠,便觉得孟闫死一万次都不够。

见她小鹿一样的眼睛盛满担忧,柔声安慰道:“别怕,一切有我在。”

好似刚才眼都不眨就砍人的不是他。

直到看着自己的目光越发炙热,顾清悠耳根烫的厉害,忙低下头道:“那个,我进去看看母亲。”

落荒而逃的背影,泛着粉色的脖颈跟耳垂,让宋恒业心头涌起异样,忙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院门处,步填匆匆进门,在他身侧耳语几句,宋恒业面色微变,随即看一眼顾清悠离开的方向,沉声道:“把孟闫带来的人全部押去地牢。”

今日这事,明面上看,是孟闫心生歹念,但他清楚,真相绝不止看起来那么简单。

虽说宋成业走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府兵,但国公府依然算得上守卫森严,孟闫既然能直接进了内院,要么是有外力帮助,要么就是府内有人接应。

而不管哪一种,皇城中间的那位,都一定脱不开关系。

房间内,待脸颊温度烧减,冷静下来的顾清悠也想到了这点。

她刚刚第一时间就明明大声呼救了,却始终没有人过来,要不是宋恒业,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小姐!你没事吧!呜呜~~”

正理不清头绪的时候,霜降哭着跑了进来,昨晚她通宵看护薛兰,故而晌午顾清悠好说歹说才将她赶去休息,谁想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被堵着嘴捆绑在床上。

顾清悠呼救的时候,她听的分明,却动弹不了分毫,只恨不能代替顾清悠受苦,好在没多久步填就过来将她救下,告诉她小姐没事,否则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小姐,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没偷懒,你就不会被那个混蛋欺负了,呜呜呜~~~”

若是她在场,就算是用咬的,她也要把那个王八蛋咬满身窟窿。

见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双腕被捆绑的地方皮肉已经模糊,血淋淋的露着鲜红的嫩肉,想来是刚才想挣断绳子来救自己磨破的。

顾清悠心里一疼,这是她第二次连累霜降受苦了,想掏出帕子给她擦擦,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宋恒业的外衫,而原本在胸口的帕子也在刚才的拉扯间丢了。

拧个湿毛巾,小心翼翼把霜降脸上擦干净,又取了药酒给她上药,柔声道:“莫哭莫哭,你家小姐这不是好好的?”

刚才的情形,也幸好霜降不在,否则几条小命都不够折的。

霜降止住眼泪,想起刚才听到下人们议论,又高兴道:“小姐,二公子真把孟闫给杀了?太好了,那个混蛋一次次的欺负你,早就该死了!”

顾清悠手上顿了顿,却是叹了口气:“只怕这件事不好善了。”

霜降愣住,“您是怕孟贵妃怪罪吗?可明明是他绑架你在先,入室图谋不轨在后,就算皇上来了也不能姑息吧!”

“傻丫头,若背后无人撑腰,你觉得孟闫纵有天大的胆子,能光天化日下来国公府行凶?”

今日若非宋恒业及时醒来,她恐怕不仅要被孟闫糟蹋,说不得还要背上勾引奸夫,在前婆母病床前个淫乱的罪名,到时候她的声誉是一,国公府的名声才是彻底毁了。

再往深里想,世人可不知道她同老妈是亲母女,若薛氏本尊,发现前儿媳跟奸夫在她病床前行苟且之事,只怕当场就要气死。

还有宋成业那脾气,可不会管三七二十一,多半也会直接杀到孟家,变成滋事挑衅的一方,就算闹到圣上面前,孟闫将脏水往顾氏身上一泼,成功脱身,而宋成业被戴了绿帽子,会不会杀了顾氏泄愤?

薛氏一死,宋成业的爵位也岌岌可危,手中又沾上人命,百年基业的宁国公府,顷刻之间便会厦倒屋倾。

宁国公府的残垣断壁,能换来谁的安枕?

分明是六月暑天,顾清悠却四肢发凉。

好一招借刀杀人!

霜降想不明白其中关窍,但见主子面色几度变幻,凝重无比,知道事情肯定非常严重,想了想,收敛喜色郑重道:“小姐要不这样?你们对外宣称孟闫非礼的是我,然后反抗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杀了,反正如今孟闫死无对证,到时候孟家来闹,你们尽管将我交出去,这样既能保住你的清誉,又能帮二公子免罪,谁也奈何不得。”

顾清悠瞧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只觉鼻头发酸,这个傻丫头,算起来她们相识还不到一年,自己何德何能,得她用性命来维护。

“傻丫头,他们本就是冲着国公府来的,即便拿你去顶罪,也决不会善罢甘休。”

何况,若她跟国公府的安危需要牺牲一个小丫头来换,那她在现代接受的二十年教育才真是学进了狗肚子里。

“二公子说剩下的事交给他,我们就相信他一次,母亲这几天的病情也稳定了,应该很快就会醒来,这几天我们谨言慎行,无事暂时不要出府,免得被孟家人报复。”

她自知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总不能一直拖后腿,而且经过今日一事,府里也该清理一下了。

霜降重重点头,忽的站起来就往外走,一边道:“奴婢现在就把被褥抱过来,以后就在小姐旁边打地铺,免得再被坏人乘虚而入。”

跟预想的一样,没到半个时辰,大门外便响起来击鼓的声音,张勇从外面冲进来,拍着大腿道:“少夫人不好了,孟家的人披麻戴孝,将孟公子的尸身抬到了国公府门口,哭着喊着要我们血债血偿!”

看来是真的急坏了,连称呼都喊错了。

顾清悠示意他稍安勿躁,问道:“二公子呢?”

张勇抹把汗,回道:“二公子方才说去审问孟家那群手下,小的已经派人去请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顾清悠点点头:“吩咐下去,将大门关好严加看守,在二公子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

“啊?那、那咱们就任由孟家在门口胡闹?”

要知道勋贵人家可是极重脸面的,没想到孟家做出如此龌龊的事,竟然还敢大张旗鼓来讨公道,张勇简直要在心里骂娘。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宁国公府那个小娼妇顾氏,跟世子还没和离的时候就跟宋家老二不清不楚,今日趁着世子不在,国公夫人卧病,这个骚货寂寞难耐,又写信让我家闫儿前来幽会,谁想却被她的姘头宋家老二给杀了,可怜我的闫儿死无全尸,这对狗男女却逍遥法外,天理难容啊!”

国公府外,孟夫人,也就是孟闫的母亲披头散发,扑在孟闫的尸体上呼天抢地,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宠了二十年的宝贝儿子,不仅死于非命,连最重要的命根子也不见了!

想到这里,她用怨毒的目光紧盯着国公府的大门,她发誓,一定要穷尽所有,让国公府付出代价!

原本国公府宅院所在的位置还算幽静,附近并没多少人家,但孟家一路发着丧过来,孟夫人喊得那些话又十分劲爆,竟引来了无数看热闹的人。

孟闫死的并不体面,但孟夫人仿佛豁出去要跟国公府鱼死网破,一路大张旗鼓,毫不介意被围观,片刻功夫,巷子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你们国公府的儿媳不守妇道,却为了掩盖事实草菅人命,我家老爷已经进宫面圣,势必要讨回公道!”

张勇本在门内,听她如此抹黑,忍不住拉开门缝辩驳道:“还请孟夫人慎言!你家公子死了关我国公府何事?如今我们夫人生病,顾小姐在府中帮忙侍疾,你可不要随意污其名声。”

这是顾清悠交代的,不管孟家在外面如何叫嚣,只要打死不认,他们就没任何办法。

反正宋恒业命人将孟闫尸体送回去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耳目,孟家根本拿不出证据。

这一番话让孟夫人直接跳脚,不管不顾就要上去撕他,哭骂道:“你们这些人天打雷劈,我儿已经殒命,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是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围观人群中不知谁嘟囔了一句:“要真想让儿子入土为安,何不早点置办后事,这大热天的,尸身等下都要臭了!”

“国公府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杀她儿子,这女人是疯了吧?”

“死的这么惨,连两只手都砍掉了,八成是被人寻仇,与其在这污蔑别人,还不如回家好好想想,到底的罪过什么人?”

这时有另一人小声道:“我还听说之前孟大公子为了给姐姐固宠,在南方强抢民女充作秀女,还霸占不少田产,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谁?谁在大放厥词?来人啊,给我把人找出来,杖毙!”

孟夫人失去儿子如同魔怔,踉跄着起身,右手逐一指着旁观的人念叨:“刚刚是你说的?还是你?啊?到底是谁,给我站住来!我要让你们通通去死,通通为我儿陪葬!”

被她指过的人纷纷避让,都说不是自己。

孟夫人指认不成,竟疯了一般,突然自一旁侍卫身上抽出长刀,挥舞着向人群冲去。

离她最近的人根本躲闪不及,有不少人被划伤了手臂,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旁边的人唯恐遭殃,都纷纷向外逃散,而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情景,听到动静越想挤进来瞧瞧,整个巷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孟闫的尸首原本被放在国公府大门前,被孟家家丁围起来的一片空地上,现在家丁被惊慌的人群冲散,尸体遭到踩踏不说,两只断手也不知被谁踢到一旁踩扁了。

眼见儿子的尸身不保,孟夫人终于尖叫一声扔掉长剑,试图把踩烂的断手捡回来,可大家都在忙着逃跑,根本无暇注意脚下,那断肢被踢得原来越远,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里。

“张管家,你亲自带人去疏散人群,尤其是巷子口,只许出不许进,若有闹事的,直接捆了。”

“步填,你负责看好内院,尤其是母亲的院子,还有我的院子,发现可疑的人先捉了再说。”

顾清悠本想置之不理,奈何外面吵嚷声太大,甚至已经引起了骚乱,若国公府再不出面,就被人当做心虚了。

做好安排,她特意让霜降给自己好好装扮了一下,才悠悠打开国公府的大门。

孟夫人正崩溃大哭,扑在地上死死护住儿子残缺的尸身,若非顾清悠及时出手,只怕也要遭到踩踏。

见她出来,孟夫人顿时止住嚎哭,破口骂道:“好你个贱蹄子,还敢出来见我,今日若不让你跟宋恒业给闫儿陪葬,我便枉为人母!”

顾清悠伸手指指自己的脖子,没说话。

一旁搀扶着她的霜降立刻大声道:“对不住了孟夫人,不是我家小姐不知礼数不回话,而是国公府今日闯入贼人,意欲对小姐不轨,小姐宁愿自缢也抵死不从,这才没让贼人得逞,虽然府兵及时赶到将贼人拿下,但小姐伤了喉管,大夫说至少要休养个十天半月才能开口。”

清脆悦耳的女声瞬间让场面安静下来,大家循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一位扎着双螺髻的小丫头,身穿嫩绿色衣裙,俏生生站在国公府大门口,而她身侧立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裳衬的身形十分单薄,但不掩其昳丽。

长发只是草草拢起,连支素钗也无,而白皙的脖子上,一道青紫的淤痕触目惊心,可见却是狠了心要自我了断。

孟夫人前脚说儿子是在国公府被杀的,后脚人家丫鬟就说府里有贼人,在场的人如何听不明白?看向孟夫人的目光便带了鄙夷。

孟夫人脸红一阵白一阵,哆嗦着指着霜降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之前孟闫在宫里求娶顾清悠遭拒的事,在京中早已传开,再联想霜降的话,难保众人不会揣测,看来孟闫早就觊觎顾氏多时,别人不答应,便瞅着国公夫人跟宋将军卧床,世子外出求药的空档里,跑进国公府霸王硬上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