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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孟闫已死,你有何打算?若想去寻他,我即刻便命人送你回去。”

霍芸听到这话,噗通一声跪下,朝着宋恒业跟顾清悠重重磕了几个头,感激道:“小女代表被掳走的女子,还有被孟闫无辜杀害的村民谢谢宋将军,谢谢姑娘,只是~~”

顾清悠上前将她拉起来:“只是什么,你有何困难不妨说出来,我们一定会为你想办法。”

霍芸面色苍白,道:“方儿因为我失去双亲,我理应对他负责,如今他正是开蒙的年纪,我想让他留在京城读书,所以暂时不打算回去。”

顾清悠没注意她略显躲闪的目光,劝道:“方儿的事你不用担心,干脆就把他留在国公府,刘大哥若知道你还活着,不知有多高兴呢,你还是快些回去与他完婚,若是想方儿,随时都能来京看他。”

方儿已经不是曾经无忧无虑只知道摸鱼打猎的小孩子,知道自己跟着霍芸只能做个拖油瓶,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看,最后对霍芸不舍道:“芸儿姐姐,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你就安心回去吧。”

又对顾清悠道:“悠悠姐姐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可以干活,挣来的工钱都交给你!”

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顾清悠眼眶微酸,摸摸他的头道:“你只需好好吃饭睡觉,读书,其他都不用管,若是能考中科举,以后悠悠姐姐还有芸儿姐姐,都能沾你的光呢!”

在她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却不想,霍芸还是拒绝了。

“姑娘愿意帮扶方儿,自是再好不过,但我总要为他做点什么才能心安,既然如此,就让方儿留下,我去外面找个营生,赚钱供他读书。”

顾清悠还想劝她几句,一旁的宋恒业不经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不知母亲如何了,今日之事没有打扰她老人家吧?”

提到薛兰,顾清悠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忧虑道:“大夫都说并无大碍,可不知怎的,母亲却始终没有醒过。”

“霍小姐今日也受累了,不若安排她跟方儿去客房休息,其他事容后再议,你先同我一起去看看母亲吧。”

宋恒业开口,顾清悠自然不好拒绝,只以为宋恒业身为养子,单独进母亲卧房不太方便,也没做多想,便握了握霍芸的手道:“也好,最近可能不大太平,而且方儿初来国公府,肯定很多地方都不适应,不如你在府里小住几日陪陪他?”

霍芸本想拒绝,一低头正好看到方儿期盼的目光,他虽与顾清悠相识的早,但自从失去父母后,一直是霍芸跟他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更亲近。

国公府虽好,但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她也担心方儿会不习惯,于是道:“那民女就厚颜留下,待方儿适应后再离开。”

安顿好两人,顾清悠跟宋恒业一前一后去往薛兰的院子,走到院门口,宋恒业忽然顿住脚步,低声道:“霍芸大抵不愿回淮州,据孟闫手下的人交代,她在押送京城的途中,已经失了身子。”

这消息如同当头一棒,狠狠敲在了顾清悠的头上。

沉默半晌后,她艰难开口:“可这并不是她的错,错的是孟闫,刘春祥那么爱她,若知道她的遭遇,该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宋恒业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刘春祥爱霍芸不假,但会不会为了她不顾世俗的眼光,谁也不敢确定。

在大晋,名节大过生死,尤其是女子,一旦失贞,更是会遭到万人唾弃。

所以刚才霍芸是在胆怯,在迟疑,她并非不想回去,而是无法面对知道真相以后的刘春祥,也无法承受刘春祥嫌弃的目光。

纵然觉得可惜了一对有情人,但感情之事,总要当事人自己想明白才好。

顾清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叹口气转移了话题:“对了,之前咱们派出那么多人手都没找到她们,你又是怎么找到的?还有今天孟夫人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孟闫来国公府的事不对劲,总觉得还有什么内幕。”

“据孟闫的手下招供,孟闫在来国公府之前,叶贤曾找他一起喝酒。”

“叶贤?”

顾清悠脑中出现一双阴鹜的双眼,“那可知他们说了什么?”

宋恒业摇摇头:“他们喝酒时屏退了左右,所以具体说了些什么无人得知。”

“可据我所知,叶贤跟国公府并无交集,这事会不会是巧合呢?”

宋恒业沉吟道:“表面看来是如此,但叶贤离开的那个时辰,国公府外恰有人呼救,府兵怕有宵小作祟,便过去查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而孟闫就是趁着府兵短暂离开的时间,溜进了国公府。

这时机巧合的令人匪夷所思,若说同叶贤没有干系,宋恒业是不信的。

叶贤身为宰相府的谋士,一举一动皆不可轻视,但他千算万算,没料到宋恒业醒来,直接将孟闫给杀了。

紧接着,宋恒业又给出一条隐秘的线索:“就在孟闫的尸体送回孟家后,宰相府曾派人给孟大人送了一封密信。”

当时他派人将尸体送回,故意留了几名暗卫隐在孟家附近,没想到真的发现了猫腻。

据暗卫来报,孟大人看到儿子尸体时悲痛万分,却不知凶手是谁,但在看了宰相府的信笺后,脸色几度变换,最后让孟夫人带着尸体来国公府大闹,而他自己则直奔皇宫。

就在孟大人痛哭流涕,求皇上严惩国公府,为孟闫讨回公道时,登闻鼓被人敲响了。

敲鼓的人正是霍芸,同时,宋恒业带领同霍芸一起被掳走的女子出现在皇上面前。

剩下的事不用问,自然是孟闫种种恶行被揭发,皇上震怒,但考虑到人已经死了,孟贵妃又刚刚从冷宫出来,便呵斥孟大人滚出皇宫,今后不可再提此事。

顾清悠听到这里,不禁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若说没有宋恒业的手笔,她打死都不信!

“你说,你是不是早就找到霍芸了,不然她进京这么久,为何偏偏今日才去敲登闻鼓。”

如果一件事接二连三出现巧合,这本身就不正常。

宋成业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孟闫罪有应得,应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

不过孟闫死了,并不代表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比如叶贤,他到底又是为什么针对国公府呢?

“朝堂之上,自古便有文武之争,宰相乃文官之首,自然不愿看到武官崛起。”

而且文官善弄权术,蛊圣心,常常杀人于无形之中。

之前宋恒业前往西北大营,发现很多指证宋濂谋逆的证据里,都逃不开相府的影子。

因此他故意导演了一出遇刺的戏码,就是为了引得幕后之人出手,只是没想到,孟闫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也不知相府许了孟家什么好处,明知儿子的死与相府逃不开干系,还是甘愿为他们打压国公府。

顾清悠冷哼:“那孟家的老东西可不糊涂,若相府许诺帮孟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上位,死个窝囊儿子又怎样呢?”

只是,叶贤做的这些事都在暗处,他们无法拿出证据,证明一切跟相府有关,届时若他们咬死,是叶贤跟国公府的私人恩怨,谁也无可奈何。

除此之外,顾清悠还关心另一事:“叶贤为相府做事不是秘密,那靖安侯是何态度?”

“靖安侯生性散漫,多年来也只做个闲散侯爷,从不参与党派之争,想来这事跟他没有关系。”

宋恒业从来不是随便说说的人,他既然这么认为,那就是有十足把握,顾清悠稍微松了松心情,跟靖安侯无关最好,不然难保不把叶澜也牵扯进去,毕竟是长乐的未婚夫,她不希望叶澜出事。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薛兰也终于在两天后醒了过来,只是还不能下床走动。

这几天宋恒业罕见的没有外出,而是在家看书练剑,要么就陪着薛兰下棋,像是真正的母子一般。

而宋成业也命人传了书信,说药已经寻到,只是运回来有些麻烦,可能要多些时日。

左右老妈已经大好,顾清悠便回了书信,让他路上慢慢走,以安全为重。

现在唯一让她挂心的,就是长乐始终没有消息。

这天午饭过后,顾清悠正用特制的轮椅推着薛兰遛弯,霜降一脸八卦的跑进院子,神神秘秘道:“夫人,小姐,奴婢今日出去买胭脂,听到一桩大事!”

顾清悠看着她脑门上的汗,嗔道:“什么事值得你跑成这样?出这么多汗,等下着了风该头疼了。”

霜降掏出帕子胡乱抹了抹,压低声音道:“听胭脂铺子的伙计说,昨晚上靖安侯府闹起来了,两位公子大打出手,若不是靖安侯拦着,只怕要闹出人命!”

顾清悠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道:“我怎么听着糊涂,到底是谁打了谁?”

“嗨呀,自然是叶世子打了叶大公子,就是那个咸不咸的,听说都动了刀剑,后来靖安侯虽然拦下了,但叶世子却放话,要将叶大公子自宗族中除名,而靖安侯竟也默认了。”

“若果真如此,这靖安侯倒也不算糊涂。”

说话的是薛兰,她醒来后四肢有不同程度的麻痹,暂时无法行走,为此将自己锁在房中一天一夜。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没想到年纪轻轻便可能半身不遂,换了谁也郁闷,但好在听女儿说,宋成业已经为她寻到了药引,正在回京的路上,这才有心情来园子里逛逛。

她已经知道了孟闫之事极有可能与叶贤有关,只要将事情前后串起来想想,便不难猜到始末。

靖安侯府故意把手足拔刀相向这种家丑搞到人尽皆知,无非是明面上要与相府划清界限的意思。

霜降啧声道:“叶世子虽然不学无术,好在坦荡磊落,那个叶贤一看就心思深沉,一肚子坏水!”

这是叶家内部矛盾,本同国公府无甚关联,顾清悠也就当个乐子听,可霜降的一句无心的话,却让她心里忽然有个飘忽不定的想法——长乐说她梦中临死前,听到官兵说是叶澜诬告秦王谋反,她听到的名字,当真是叶澜么?

单就这一世来说,叶澜心悦长乐,根本没有陷害秦王府的理由,哪怕长乐最后悔婚,叶澜也只是喝了几场闷酒,并未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如今他公然与叶贤反目,定是不屑于相府为伍的,又怎么会恶毒到要置秦王府于死地?

叶澜,叶贤,顾清悠在口中咂摸着,这两人名字发音相似,当时长乐流放多日,虚弱不堪时又被官兵侮辱,身体和心理都遭到重创,这种极端的情形下,听错了也极有可能。

而且之前宋恒业也提到过,说在指认宋濂谋反的证据里,隐约有相府的痕迹,那一切便说的通了!

“原来如此!”

她立刻起身,对霜降道:“你先送母亲回房,我有事去找二公子!”

虽不知为何这一世,相府诬告的人从秦王变成了宋濂,但她几乎可以肯定,都跟叶贤都逃不开干系!

来到宋恒业的院子,顾清悠却扑了个空,不止宋恒业,连步填也不在,问了洒扫的家丁,却道二公子午后接到一封信便急匆匆的出门了。

“那他可留下口信,说去了哪里?”

家丁茫然摇头,顾清悠交代道:“那等二公子回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告,让他遣人去知会我一声。”

回到院里,顾清悠心绪难宁,回想之前的宫宴上,叶贤看长乐的眼神分明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赤裸而直接,这也可以解释,在长乐的梦中,叶贤为什么要对秦王府下手,无非是因为长乐嫁给了宋恒业,他爱而不得的迁怒罢了。

可这一世,因为长乐选择不同,甚至还故意同叶澜订婚,叶贤为什么会把矛头转向了国公府呢?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有人送上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