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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炳承大刀阔步离开,都快要走出院子了,又折返了回来。

鹿鸣沧心情悲痛,更加失望无力,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光了一般,瘫坐在位置上。

他怔怔的出神,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对自我的嫌弃厌恶,一直到鹿炳承杀气腾腾站在他面前,鹿鸣沧情绪微敛,抬起头来。

看到鹿炳承,鹿鸣沧脸上仿佛要溢出来的悲痛沮丧一瞬间隐藏了起来,又有了力气。

他站了起来,和鹿炳承对视,“父亲怎么会来了?是准备告诉我你隐瞒我做的那些事情?”

鹿鸣沧知道鹿炳承不会告诉他那些事情。

换做之前,鹿鸣沧不会这样问刺激他,但是鹿炳承离开前,用他已经过世的母亲来威胁他,实在太让鹿鸣沧失望生气,他寒心至极。

如果说他之前还犹豫纠结,抱着期待,那么这次交谈之后,他对鹿炳承已经不再抱有任何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了。

鹿炳承眼睛喷火,冷冷的问道:“你刚说的那些事情,手里有证据吗?”

鹿鸣沧问的很自信,“父亲觉得呢?”

“逆子!”

鹿炳承愤愤的骂了句,警告道:“把东西交出来!”

鹿鸣沧失笑,“父亲觉得我会给吗?”

“你要做什么?鹿鸣沧,你不要忘了,你姓什么,你姓鹿,是我的儿子,你这样大逆不道,是会遭天谴的!”

鹿炳承声音很大,呵斥着鹿鸣沧。

“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你是想把鹿家上下几百口人都害死吗?你让我不要拿着你做幌子和借口,那是幌子和借口吗?你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权势,你敢说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不是我鹿炳承的儿子,老族长根本就不会认识你,更不会把你带在身边,你都是沾了我的光,荣辱一体,你不懂吗?!”

鹿炳承在鹿鸣沧心目中的父亲形象彻底崩塌。

鹿鸣沧从来没像这一刻这样嫌弃厌恶一个人,他以自己是鹿炳承的儿子为耻,也更加痛苦挣扎。

“那是你觉得我占了天大的便宜,我从来不这样觉得,我也不稀罕,如果可以,我更想和你划清界限,一刀两断,你刚刚不是说当没我这个儿子吗?我只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把我当儿子看,也不要再仗着父亲的身份,命令我为你做任何事情!”

鹿炳承手指着鹿鸣沧,严肃的表情发狠,“想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你想都不要想,你手里的那些证据,你暂时不交给我,可以!但是你得向我保证,绝对不会把那些东西交出去,也不会向小姐他们提一个字!”

鹿炳承刚刚都快走出院子了,但想到鹿鸣沧说的那些事,想到他接下来还要和季温暖去雪峰山,想到他今晚对自己的态度,就觉得难以安心,才又折返了回来。

鹿鸣沧看着鹿炳承眼底的仓惶慌乱,嗤笑出声,“我那被所有人奉为正人君子的父亲,野心勃勃,还和夫人有染,这是什么值得炫耀骄傲大肆宣扬的事情吗?不仅仅父亲您怕东窗事发一无所有,我也觉得丢脸,尤其是在小姐面前!”

“我今天告诉父亲这些事情,不是威胁,我是想告诉你,我知道那些事情,今后不要再勉强我把我当做工具,那些东西我谁也不会给,我也不会再帮你和夫人做事,你们更不要再拿已经故去的老族长和母亲来胁迫我,从今往后,你我就当和对方没有任何关系,你帮世子,我站小姐,我们各为其主各凭本事,看谁能成为族长!”

鹿鸣沧从来没有过把那些东西公布出去的想法,这对整个墨族来说,影响都太大了。

鹿鸣沧在和鹿炳承开诚布公前,就想好了那些东西的用处。

那是他的筹码。

如果最后的赢家是墨泓深,他就用那些东西,换季温暖他们活命离开。

他已经差点害死了小姐,这一次,在墨族,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要护她周全。

如果季温暖他们赢了,他也会想办法,让季温暖留鹿炳承一命,全了和鹿炳承的一场父子情分。

他从来没想过置鹿炳承于死地。

但是鹿炳承的不安,让鹿鸣沧明白,他的父亲,不但不关心他,更一点也不了解他。

鹿鸣沧心如刀绞。

“你用已故老族长和你母亲的名义发誓!”

鹿炳承听了这话,只觉得脑子里那根本来就绷着拉的很紧的弦一瞬间彻底断裂开。

他指着门口的方向,冷着脸,急切的命令道:“父亲,请您离开,现在就走,您要再说一个字,我立马就把那些东西交给几位长老,让他们处置!”

“鹿鸣沧!”

鹿鸣沧像是被逼疯了般:“我说到做到,我数三个数,一,二,三!”

三出口的同一时间,鹿鸣沧如一阵风般从鹿炳承的身边经过,他边走边道:“我这就去长老庙找几位长老!”

鹿炳承死死的将鹿鸣沧拽住。

鹿鸣沧停了下来,看着鹿炳承,目光冷的仿佛结冰,认真无比,“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走,我就走,你年纪轻轻的,情绪不要这么激动,不然的话,上了年纪容易不舒服,我是你父亲,我难道还会害你吗?我--”

眼见鹿鸣沧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像是疯了一般。

放软了声音,打算尝试亲子怀柔路线的鹿炳承闭上了嘴巴。

“我走,你冷静下来,不要去长老庙,你好好考虑清楚,不能冲动,想想父亲对你的好,你小的时候,我也是抱过你,还给你骑过大马呢,鸣沧!”

鹿炳承听着鹿炳承的喋喋不休,一脚踹翻了刚刚坐靠着的桌子。

桌子摔在地上的时候,直接从中间,断成了两半,就像是鹿炳承和鹿鸣沧的父子关系。

鹿炳承抿紧嘴唇,快步跑着离开。

鹿鸣沧再次目送他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在黑夜彻底消失,猩红的眸,视线越来越模糊。

许久后,他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呆呆的看向窗外出神,先是笑,然后又好像快要哭出来了般。

很快,他扶着东西站了起来,走到左侧的书架旁,抽了本不起眼的书出来。

书架转动,里面是间密室。

密室一个台阶一个台阶,高低错落,摆满了密封好的酒。

鹿鸣沧走了进去,随便坐在一个台阶上,随手拿了瓶酒打开。

上等的美酒,酒香四溢,他仰头喝了起来。

只一口,他的眼睛便湿润了,脸上的水,不知道是洒的酒水还是他的泪水。

为什么酒量那么好?

因为只有这东西,可以让他暂时忘记那些想要忘记的事,得到片刻安宁。

鹿鸣沧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他也是受害者,是受害者,忽然被抢了口酒,然后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这一刻,他更加羡慕秦弈沉,孤独难受的时候,有人理解有人陪。

不像他,可怜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