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升看了看姜凝，又想到眼下找不到沈和平，索性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把手里的笔和纸递给她。
“那你试试。”
姜凝微微勾唇，随即拿着笔和纸返回堂屋，在堂屋的桌子上飞快写下了一行字，又拿给李东升看。
李东升看到纸上，一行工工整整的字，差点就惊掉了下巴。
其余几人见李东升不说话，都凑过来看。
看到纸上的字时，所有人露出了同款震惊脸。
李东升看了看纸上的字，不确定抬眼看向姜凝，“这字真是你写的？”
姜凝点头。
“哎呀，不得了。”李东升转头对王正德说：“你们快去把堂屋的桌子板凳抬出来，让姜凝在院坝里写。”
“好。”
见桌子板凳抬出来，摆在院坝里，李东升又看向姜凝，“你现在当着我们的面，再写几个字。”
姜凝不慌不忙坐在板凳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又写了几个字。
这回所有人都真真切切看到了姜凝写字，都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是真的。
王正德震惊问：“你、你啥时候学会写字的？”
“沈和平教的。”
“我们看过沈和平写字，你这个字比他写的好。”
姜凝谦虚笑笑，不置可否。
李东升看着姜凝写的字，连连发出赞叹声，“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天分，真是了不得啊，那你快帮我们写参加评选的材料。”
“好。”
李东升几人轮流口述，姜凝有条不紊的记录，顺便还把他们口述的话精修一遍。
一个半小时后，好几页评选的材料就写好了。
李东升等人满意看着这几页工工整整的字，顿时觉得村子评选成功的几率大大提升了。
其实他们也会写字，就是写的字像狗爬一样，实在没办法拿出手，所以才来找沈和平帮忙。
没想到没找到沈和平，反而还捡到姜凝这个宝。
李东升美滋滋收起这些材料来，感激看向姜凝，“姜凝啊，今天的事多亏了你啊，你简直帮了我们村子一个大忙啊。”
“我也是村子的一分子，为村子出力也是应该的。”
李东升等人很少和姜凝接触过，对她的印象都是听村里人说的。
什么好吃懒做，奸懒馋猾，私生活不检点之类的。
但现在他们再看看眼前的姜凝，落落大方，思想觉悟高，主动为村子出力，他们对姜凝有了新的认识。
王正德：“姜凝，刚才我那样说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没关系，我不介意。”
李东升对姜凝赞赏点头，“等村子评上先进村了，你就是咱们村子的第一大功臣，我们还忙着去交材料，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感谢你。”
“村长客气了，真不用感谢，都是我应该做的。”姜凝强调着。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姜凝目送李东升等人走远，满意深吸一口气。
她相信经过这次的事，过不了多久，她在村子里的面貌能彻底焕然一新了。
抬眼看了看升起的日头，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就回灶房做早饭。
早饭刚做好端上饭桌，沈和平就回来了。
想到沈和平早上给自己洗了内衣裤，再次见到他，姜凝的小脸不自觉就一热。
她没看沈和平，闷声问：“安安和阿宁呢？”
“不知道，应该快回来了。”
“哦。”
二人没有多余的对话。
姜凝在院坝等了几分钟，果然看到沈安沈宁回来了。
她高兴上前，刚想喊他们，就见沈安牵着沈宁的手，看都不看她一眼，从她身边经过直接进了屋。
姜凝微微皱眉，这两个小鬼不对劲。
她跟着走进堂屋，拦下沈安沈宁，问：“你们怎么了？”
沈安沈宁用愤怒、怀疑的目光看着她，都不愿意接话。
姜凝刚打算继续追问，就见沈和平洗完手的沈和平来到堂屋，“吃早饭。”
闻言，沈安牵着沈宁坐下，二人还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姜凝满脸疑惑，小声嘟囔着：“自己又怎么招这两个小祖宗了？”
想不明白，她只能跟着坐下。
早饭是白粥加简单的小青菜和咸菜，姜凝还特意给两个孩子一人蒸了一份水蒸蛋。
姜凝依旧喝了小半碗白粥，就放下碗筷。
姜凝刚要下桌，就听沈安问：“爸，您真的不回城里工作了？”
沈和平放下碗筷，认真看着沈安，“嗯，这些年爸一直在城里工作，也没照顾好你和阿宁，爸觉得过意不去，想留在家里好好陪陪你们，暂时不回去工作了。”
“就只是想留下来陪我们？不是因为别的？”
沈和平摇头，“没别的。”
他对周春梅，王碧芳谎称姜凝怀孕，只是为了堵住她们的嘴，不让她们再跟自己提离婚的事。
面对两个孩子，他没必要继续这个谎言，便没对孩子们提起这些。
沈安看了姜凝和沈和平一眼，不说话了，继续低下头扒拉碗里的稀饭。
姜凝敏锐察觉到沈安有些不对劲，忙凑近问：“小安安，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啊？”
“没有。”
沈安闷着头吃饭，头也不抬回答。
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让姜凝怀疑，“你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对爸爸妈妈说，千万别憋在心里。”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说完，沈安放下碗筷，下桌回了房间。
姜凝将疑惑的视线落在沈宁身上，用眼神示意沈和平问沈宁。
沈和平凑近沈宁一些，柔声追问：“阿宁，哥哥怎么了？”
沈宁没说话，只是睁圆了眼睛望着沈和平。
“阿宁，你偷偷告诉爸爸，爸爸一定不会告诉哥哥好不好？”沈和平继续问。
沈宁皱了皱小眉头，对沈和平动了动嘴唇，然后也下桌回了房间。
见状，姜凝赶紧坐到沈和平身边，疑惑问：“阿宁什么意思啊？”
“她的意思是他们见了外婆。”
“外婆？就是我妈？”
沈和平点头。
姜凝满心疑惑，沈安沈宁见了王碧芳，难道是王碧芳欺负他们了？
想到王碧芳之前过分的种种，她倏然起身往外走。
沈和平拦下她，“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我妈问问。”
“你确定你是去找你妈问问，而不是去打架的？”
沈和平一边说话，一边又把姜凝拉回来坐下。
以前的姜凝不会和王碧芳动手，但眼前的姜凝不好说，他可不能让姜凝冲动，暴露了自己没怀孕的事。
“安安那边我会再去问问，你就放心吧！”沈和平劝道。
沈和平都这样说了，姜凝也就没多说什么。
想了想，她忽然问：“阿宁是从小就不能说话吗？”
“你连这个都忘了？”
姜凝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对沈和平尴尬点头。
她成了姜凝后，发现姜凝以前的记忆零零散散的，除了能认出身边的人来，其他的事件真是乱七八糟的。
她只能找自己脑子被摔了的借口来掩饰。
沈和平眸色暗沉下去，沉声自责道：“你生安安和阿宁的时候难产，阿宁从小就体弱，一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到了该说话的年纪也不见开口说话，慢慢就成了现在这样。”
看来沈宁的情况属于先天性的，再加上原主动辄打骂两个孩子，给沈宁的幼小的心灵又造成了二次伤害，导致沈宁的症状更加严重。
想到小小年纪的沈宁，就经受了这么多病痛和亲人的折磨，姜凝心痛不已。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问：“你有没有想过带阿宁去城里治疗？”
沈和平点头，“我在城里联系过医生，想带阿宁去治疗，但阿宁一见到陌生人就情绪激动，根本没办法进行治疗，我试过好几次，最后只能作罢。”
“看来阿宁的情况只能一步步来，不能着急。”
“嗯。”
“没关系，以后我会和你一起努力，尽量让阿宁恢复正常。”
沈和平已经接受了姜凝的变化，平静应下。
早饭后，沈和平下地干活儿，沈安沈宁留在家里，姜凝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王碧芳一趟。
姜家和沈家是同村，一个在村东头，一个在村西头。
好在姜凝对姜家还有印象，沿着村外的小路来到了姜家。
姜家是四排三间的土墙瓦房，也有两个养猪牛的茅草耳房。
姜凝父亲前些年去世了，家里就只有母亲王碧芳和弟弟姜武二人。
姜武到了成家的年纪，一直在张罗说媳妇，但姜武一个也看不上，心里只喜欢林小芳。
姜凝刚来到姜家门外，就听见屋里传来了王碧芳和姜武的争吵声。
王碧芳平时很宠姜武，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堂屋大门敞开着，姜凝直接进门，对西边的房间喊：“我回来了。”
听到姜凝的声音，王碧芳和姜武停止争吵，同时走到堂屋来。
王碧芳立即对姜凝露出笑脸，“是凝凝回来了啊，快点坐。”
“姐。”
姜武闷头喊了一声。
姜凝没坐，抬眼打量二人，“你们刚才在吵架？”
“没有。”王碧芳否认。
姜武：“姐，我想让妈找媒人去林家说媒，我喜欢小芳，我想讨小芳当媳妇。”
“我前几天听刘怀民妈说，刘怀民和林小芳要结婚了，你就莫想她了。”王碧芳劝道。
“刘怀民之前还和我姐不清不楚的，他那种人根本就配不上小芳。”
姜凝微微皱眉，姜武这话说的，她心里很不舒服。
偏偏姜武完全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直接来到姜凝面前，“姐，你找姐夫要一百块钱拿给我，我让妈拿去请媒婆，再买点东西上林家说媒。”
不是商量、请求，而是命令。
姜凝气笑了，先不说自己和林小芳这势如水火的关系，他们作为自己的娘家人，应该站在自己这边。
就说姜武对姜凝这命令的口吻，就让她听的很不爽了。
“和平都没工作了，我们哪来的钱。”
姜凝的话，让王碧芳和姜武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凑近姜凝一些。
王碧芳盯着她的肚子，小声劝道：“凝凝啊，现在这个社会啊，一份稳定的工作非常重要，沈和平没了工作，今后就不能挣钱养家了。”
“是养家，还是养你们啊？”姜凝笑着反问。
“姐，你这是啥意思啊？”
“没啥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们，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们钱了，还有之前给你们的钱，你们也得给我吐出来。”
王碧芳和姜武同时沉下脸，看向姜凝的眼神再也没有任何温情可言。
姜武：“姜凝，咱妈把你养这么大，要是没咱妈你能嫁给沈和平过好日子吗？你现在还有脸找我们还钱？”
姜凝后退一步，离这一对吸血鬼母子远一些。
“姜武，你说这话亏心吗？这些年你游手好闲的，要不是我拿钱给你们，你们就只能喝西北风去了。”
姜武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回怼，“我是你亲弟弟，你就该拿钱给我花。”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的东西。
姜凝再次被姜家母子刷新下限。
姜凝勾唇冷笑，冷冷开口，“不好意思，我的钱要留着养孩子，没有闲钱养你们。”
听到“孩子”二字，王碧芳再次将视线落在她肚子上，“凝凝，你听妈一句劝，你和和平已经有两个娃了，你还是跟我去县里把肚子里这个刮了，不能让和平丢了工作啊。”
姜凝是她的女儿，她自认为很了解姜凝。
姜凝也就是现在嘴上说着不给他们钱，等以后她随便找点借口卖卖惨，姜凝还不是会乖乖把钱送到他们手上。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姜凝刮掉肚子里的孩子，让沈和平保住工作，自己以后才能有钱花。
姜凝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武抢先开口了，“就是，你都有娃了还生啥？再说了你现在这个体格，生娃多费劲啊，赶紧跟妈去刮了。”
姜武张口闭口就是一副命令的口吻，让姜凝听的很不爽。
姜凝故意对二人笑笑，“我是不会刮掉这个孩子的，沈和平以后没工作了，那我以前给你们的钱，你们就更应该还给我了。”
“姜凝，你张口闭口就是钱，你到底还拿没拿我们当一家人了？”姜武问。
姜凝勾唇冷笑，用嘲讽的声音道：“我拿你们当一家人，你们拿我当一家人吗？
姜武，你有事求我的时候，就知道喊姐，平时一口一个姜凝喊的很顺口。”
说完姜武，姜凝又转头看向王碧芳，“还有您，说是要带我去刮了这个孩子，不就是怕沈和平丢了工作，以后您从我这里捞不到好处了吗？
你们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为了我好，可你们办过一件为我好的事情吗？”
王碧芳母子对视一眼，被姜凝质问的说不出话来。
母子二人用陌生的目光看着姜凝，仿佛完全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从前的姜凝对王碧芳和姜武有求必应，哪里会像今天一样咄咄逼人？
摸不准姜凝到底咋回事，二人都没再轻易开口。
沉默片刻，姜凝想到来这里的正事，“你们今天见到沈安和沈宁了？你们对他们说什么了？”
王碧芳和姜武对视一眼，二人脸上露出不同程度的心虚来，谁也没接话。
姜凝提高音量，“到底说了什么？”
姜武推了推王碧芳的胳膊，示意她开口说话。
王碧芳梗着脖子抬眼，心想自己好歹也是姜凝的亲妈，就算自己对两个小鬼说了啥，姜凝还能为难自己不成？
“我是你亲妈，又是他们的亲外婆，我和他们说几句话都不行了吗？”王碧芳理直气壮吼道。
姜凝的耐心被王碧芳磨没了，立即黑下脸来，重复问：“到底说了什么？”
王碧芳被姜凝吓的不敢说话，低下头不敢看她。
姜凝又用凌厉的眼神看向姜武。
姜武抬起下巴，眼神飘忽说：“妈告诉他们你现在又怀孕了，以后就不喜欢他们了，尤其是沈宁那个小哑巴，等你生下娃后，就要把小哑巴送人。”
听了姜武的话，姜凝攥紧了拳头，浑身散发着凌冽迫人的寒意，让王碧芳和姜武后背泛起阵阵寒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