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平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先去看看。”
“嗯，早点回来。”
“好。”
看着沈和平走远，姜凝转身进了屋。
…
半个小时后，姜凝正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就见沈和平兴高采烈跑回来了。
沈和平一边跑进屋，还一边高兴冲姜凝喊道：“姜凝，好消息。”
姜凝闻言转身看向门外。
沈和平疾步走进堂屋，径直来到姜凝面前，“我省城的朋友说，万丰集团最近要在城里举行一个新项目会议，你猜他们的新项目是啥？”
“啥？”
“就是你的辣椒酱。”
姜凝微愣片刻，很快就回过神来了，“这么说咱们家进的贼，就是苏楠了。”
“来咱们家的贼到底是不是苏楠，这个还不能确定，但你丢失的那张初级配方，一定是被苏楠拿走了。”沈和平冷静分析道。
姜凝皱紧了眉头，“果然是苏楠这个狗东西在背后使坏。”
“万丰集团后天在公司召开新项目会议，不仅有本公司的员工参加，还有省城一些有名的企业参加，那个会议是咱们的机会。”
姜凝赞同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咱们带上村长一起，顺便把苏楠骗村长要在咱们村建厂子的事，一块儿解决了。”
“嗯。”
“那我去找大牛安排一下后面两天的事情，让大牛帮忙照看两个孩子，盯着点辣椒酱。”
“我和你一起去。”
姜凝立即摆手，“我自己去就成，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那成吧！你早点回来。”
“嗯。”
解下身上的围裙，姜凝擦了擦手，便大步离开了家。
…
姜凝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时，远远就看见村里好几个年轻男人围在一起，她隐隐还听到了姜武的声音。
王碧芳重男轻女思想严重，舍不得姜武干任何一点活儿，让姜武养成了游手好闲的习惯。
即使是现在这个春耕季节，姜武依然不肯下地干活儿。
在村子里看到姜武，她不觉得稀奇。
可其余的几个年轻人为啥也不干活儿，还围着姜武干啥？
姜凝带着好奇心靠近一些，一眼就看到穿上一身新衣裳，脖子上还戴上了一条银链子，嘴里叼着香烟，正被几个年轻人簇拥着吞云吐雾的。
疑惑扫了姜武一眼，姜凝悄悄躲在这些人身后不远处，不动声色听他们聊天。
“姜武，你是不是跟着苏南发财了呀？”
苏楠来到黄山村后，和姜武走得最近，大家看到焕然一新的姜武，自然觉得是和苏楠有关系了。
姜武吸了一口香烟，吐出一缕白色的烟雾，半眯着双眼说：“也没有发财，就是挣了一点小钱。”
“哟！就你这身行头，哪里是挣了一点小钱的样子啊？分明是挣大钱了吧？”
“对啊。”
“你快跟我们说说，苏楠咋带你挣钱的，你也带带我们啊。”
“……”
在几个年轻人的怂恿下，姜武洋洋得意开口，“其实我就是帮了苏楠一个小忙而已。”
“就你这样的还能帮苏楠忙？”
大家都不相信姜武的话。
“真的。”
大家嘁了一声，还是不相信。
见状，姜武着急为自己澄清道：“我告诉你们，这个忙还就只有我能帮，换了谁都不成。”
“啥忙啊？”
“就是……”
话都到嘴边了，又被姜武咽了回去。
他对几人故作神秘笑笑，“我不告诉你们。”
“你是不敢说了吧？”
“我和你们说不着。”
白了这些眼红自己的人一眼，姜武从人群中央走开。
此时，姜凝立即跟上去。
“姜武！”
看到姜凝的刹那，姜武好像做了啥亏心事一样不敢看她，还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姐，你、你咋会在这里啊？”
姜凝并未回话，而是上下打量姜武的这一身行头。
姜武的衣裳和裤子不值钱，值钱的是他脚下的这双牛皮鞋，以及他脖子上的银链子。
这年头的人们吃穿都还成问题，很少有人会买银链子这种当不了吃，当不了穿的东西。
“你发财了？”
姜武冲姜凝心虚笑笑，“姐说哪里的话，我哪里还能发财。”
“我刚才都听到了。”
“你、你听到了啥？”
“我听到你说你帮了苏楠一个小忙，然后挣了一笔钱，你帮了苏楠啥？”
姜武紧张动了动嘴唇，有些说不出话来。
姜凝走近他一些，继续追问：“苏楠为啥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咱们村子？”
“这个是他的事情，我、我咋知道啊？”
“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姜凝冷着脸站在姜武面前，一双怒目直勾勾盯着他。
姜武这个人没啥心眼，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只要稍微拿话诈他，他就啥都招了。
想到这些后，姜凝冷声开口，“前几天我家进贼了，不仅把我家里的辣椒酱坛子打碎了，还从我家里偷走了辣椒酱的配方。
是你干的吧！”
“不是我。”
姜武想都没想，就立即否认。
姜凝微微勾唇，“那个贼在我家门前留下了脚印，你跟我回去对比下脚印，就知道到底是不是你了。”
说完，姜凝便伸手去拽姜武。
姜武往后面躲了躲，继续否认，“又不是我偷的，我凭啥和你去你家对比脚印。”
“我是你姐，你脚的尺寸，我比谁都清楚，咱们村还能找到比你脚更小的男人吗？”
“你……”
姜凝的话让姜武找不到言语反驳。
黄山村的成年男性，脚掌又宽又长，唯独姜武的脚会比同龄的成年男性小很多。
这件事一度成为整个黄山村的笑柄，所有人都在嘲笑姜武脚小。
所以姜武的脚印十分明显，一对比就能见分晓。
姜凝挑眉看向他，“敢不敢跟我回家对比脚印？”
姜武嗫嚅了许久，最后索性直接转身不认。
“反正就不是我，我不去。”
“这就由不得你了。”
说完，姜凝直接拽着姜武朝自家走去。
姜武敌不过姜凝，只能被她拖拽往前。
眼看马上就要到姜凝家了，姜武死死抱住路边的一棵大树。
“我、我不去，你放开我。”
姜凝松开他，居高临下盯着他，“姜武，你还是个男人吗？敢做不敢认？”
“我没有，就不是我。”
姜凝冲他无奈点点头，转身回头看见大黄朝这边跑来。
他们家进贼的那天，大黄被打晕在屋后。
还是第二天沈安去屋后玩耍，才发现晕倒在屋后的大黄。
大黄可以说是唯一见过那个贼的人。
此时，大黄看到姜武，就立即冲他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缓缓走向姜武。
姜武心虚咽了咽口水，急忙向姜凝求救，“姐，姐快把这个畜生弄走。”
“我们家进贼的那天，大黄刚好被那个贼打晕了，它见过那个贼，见到打晕自己的贼当然想报仇了。”
“姐，姐……”
姜凝站在一边，不想搭理不断向自己求饶的姜武。
她家刚进了贼，姜武就发财换了一身值钱的行头，还对别人说自己帮了苏楠一个小忙。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她怀疑那个进入她家的贼，就是姜武。
也只有对她家熟悉，能先打晕大黄，再偷偷潜入家里翻东西。
大黄龇牙咧嘴走近姜武，嘴里不停发出低沉的怒吼。
姜武不敢撒手，仍旧死死抱着大树。
他不敢轻易动弹一下，生怕自己一动，大黄就朝自己扑过来了。
姜凝双手抱胸站在一边，她倒是要看看姜武能支撑到啥时候。
姜武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衣裳和裤子都被冷汗打湿了，头发也变得湿漉漉的。
大黄来到他跟前，冲他露出獠牙。
打算下口。
此时，姜武闭眼大喊：“姐，我说，我说。”
姜凝满意勾唇笑笑，立即出声制止大黄，“大黄，回来。”
原本要对姜武下口的大黄，果真乖乖收起獠牙，回到了姜凝身边。
姜武松了一口气，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被吓尿了裤子。
姜凝满脸嫌弃扫了他一眼，继续问：“老实交代，到底咋回事？”
“姐，真的不能怪我，都是苏楠指使我干的。”
姜凝一脸怒意，皱紧了眉头。
“苏楠上回整你不成，还让自己搭进去那么多钱，他不服气，就让我偷偷潜入你们家偷配方。
你家的坛子也是他让我打碎的，我、我……只是贪点钱，他说拿到辣椒酱配方后，会给你钱的，我也不知道他会连夜跑路啊。
姐，你不能怪我，我、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说你一个女人家的办厂子多辛苦啊，我想着你还不如把配方卖给苏楠，自己在家享清福多好啊。”
又是一个“为你好”！
这些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就能随心所欲做任何事。
不管他们做了，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还是为你好。
去特么的为你好。
她不需要。
姜凝强忍怒意，冷声继续问：“你拿了他多少钱？”
“我、我没拿钱。”
“姜武，你当我是傻子？你没拿他的钱，会心甘情愿帮他做事？”
姜凝一眼识破姜武的谎话。
“我、我就拿了500块钱。”
姜武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居然只要500块钱？
姜凝翻了一个白眼，怒声继续追问：“到底多少钱？”
“一、一千块钱。”
姜凝闭眼深呼吸一口气，不耐烦转过身去，“大黄，交给你了。”
大黄再次对姜武露出獠牙，一副要扑过去咬死他的架势。
姜武吓得浑身一哆嗦，焦急回应，“三、三千块钱，这回我说的绝对是真的了。”
闻言，姜凝面无表情回头看着他。
“为了三千块钱，你就偷了我的配方，还把我家弄成那副鬼样子，姜武，真有你的啊，谁会相信我的亲弟弟会干出这种事来？”
“姐，我……”
“闭嘴，以后都别喊我姐。”
顿了顿，姜凝逐渐冷静下来，想到上回划车的事。
“上回苏楠的车被划伤，又是咋回事？”
“那个……事情不是早就过去了吗？你、你咋还要问啊？”
“我问，你就答，少跟我说废话。”
见姜凝眼神凶狠，她身边的大黄也龇牙瞪着自己，姜武背后一阵凉风掠过。
他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那个车子其实不是我划的，苏楠给了我一千块钱，让我承认是自己划的。
我事后才知道，原来车子是苏楠自己划的，他想拿这件事，让你用辣椒酱的配方赔他，可惜你根本就不上他的当。”
姜凝狠狠踹了踹脚下的地，低声骂道：“苏楠这个狗东西，我一定饶不了他。”
“现在我该说的都说了，我、我……能不能……”
“想走？”
姜武迅速点头。
姜凝走近他，蹲在他面前，双眼平视他。
“苏楠给你的钱呢？”
“你问这个干啥？”
“你出卖我得来的钱，还想自己拿着？”姜凝反问。
“那些钱我都给小芳了。”
“骗鬼呢？”
姜武和林小芳现在只是定亲，还没正式结婚成为两口子，王碧芳会允许姜武把钱都给林小芳吗？
“那个……”
“我没啥耐心了，你要么把钱给我，要么就等着跟我去见公安吧？”
姜武焦急抬眼看向她，“姐，为了这点事，你真的要送你的亲弟弟去见公安？”
“你也知道你是我亲弟弟？你都能干出这种事来，我有啥干不出来的？”
“姐……”
“闭嘴，赶紧给钱。”
姜武知道姜凝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只能不情愿解开皮带，从裤衩的兜里掏出了一叠钱递给她。
“都在这里了。”
姜凝嫌弃接过钱后，仔细数了数，发现只剩下三千了。
“就剩下三千了？”
“我、我自己买了一身衣裳，还给小芳买了衣裳和其他的东西，就剩下这些了。”
姜凝仔细看了姜武好久，大致估算了他这身行头，银链子和给林小芳买东西的价钱，姑且就相信他了。
拿着钱起身，她冷声警告道：“今后再敢碰我的东西一下，当心我剁了你的手指头。”
“不敢了不敢了。”
姜武这个人屡教不改，姜凝不相信他的话，今后只能小心防着他。
等她从省城回来，再收拾姜武。
…
当天，姜凝去李东升家找了李东升，让李东升和自己一同去省城万丰集团一趟。
李东升一听，立马拍桌子答应了。
万丰集团建厂子的事，他不亲口找苏楠问问，他始终不甘心。
和李东升商量好后，姜凝把家里的事全部交给李大牛帮忙看着，隔天一大早就带着李东升，和沈和平一同去了省城。
他们先乘坐班车去县城，再从县城转车去省城。
倒腾了一路，到达省城太阳已经偏西了。
因为万丰集团后天才召开新项目会议，姜凝和沈和平便在省城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打算明天再去万丰集团。
三人下了车后，站在人流量密集的省城大街上，看着眼前的高楼，平坦又宽敞、干净的马路。
李东升睁圆了好奇的双眼，忍不住感慨道：“还是大城市好啊，你们看看那些人都骑着自行车，穿的衣裳也好看，路面也宽敞干净，可比咱们黄山村强多了。
这房子这么高，该咋上去啊？”
沈和平指着不远处的高楼，笑着对李东升解释道：“这个叫楼房，城里面都是楼房，这个房子有楼梯，大家都是从楼梯上去。”
“真好，城里真好，我这回算是跟着你们来城里开眼界了。”
“咱们先去找个小旅馆住下，我带你们去饭店吃点饭。”
“哦。”
姜凝对省城没啥感觉，一言不发跟着沈和平去找小旅馆。
李东升一路上左顾右盼的，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走了一段路，三人来到了一家临街的小旅馆。
沈和平带着二人走进小旅馆，对旅馆的老板说：“老板，你这里多少钱一晚上？”
“十五块钱一晚上，你们要几间房啊？”
李东升一听十五块钱一晚上，赶紧冲沈和平摆手，“和平，你们住吧！我就不住了，我随便找个屋檐下对付一晚就成。”
十五块钱在农村能买多少大米，多少白面和肉了，李东升才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
沈和平对李东升笑笑，“村长，我给钱，您就放心住吧！”
“那也不成，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能花你的钱，你们就住你们的吧！别管我了。”
见李东升很坚持，姜凝也开口劝道：“村长，您就别拒绝了，您觉得我们好意思让您一个长辈住街边，我们俩安心住旅馆吗？”
“你们别管我，我……”
“好了，老板给我们开两间房。”
姜凝打断李东升的话，直接让小旅馆的老板给他们开房间。
老板似乎怕他们反悔似的，立即拿了钥匙就带他们去了二楼的房间。
李东升一个人一间，姜凝和沈和平一间。
小旅馆的房间都是平整的石灰墙面，就连地面也是平平整整的。
房间干净整洁，和他们乡下的土墙瓦房完全不一样。
李东升看着房间，忍不住感慨道：“那我今天就沾你们的光，就住住这个高档的房间。”
姜凝和沈和平相视一笑。
二人和李东升道别，嘱咐他先洗把脸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带他出去吃饭。
…
到了晚饭的点，沈和平带姜凝和李东升坐在小饭馆里。
李东升识字，他盯着饭馆小黑板上写的菜和价钱，一脸心疼说：“一碗米饭居然要三角钱，一个青菜还要六角钱，城里这个消费太贵了。”
“没事，您好不容易来一趟省城，这一趟我请客。”沈和平笑着说。
“那也不成，住小旅馆已经花了你们的钱，吃饭绝对不能再花你们的钱了。
我就要一碗白米饭，加点不要钱的汤好了。”
沈和平无奈对李东升摇摇头，对于一个在村子里勤俭了一辈子的老人来说，不舍得花钱是正常的。
沈和平转头看向姜凝，问：“你想吃啥？”
“来个小炒肉，一个青菜，再来一个西红柿鸡汤，三碗米饭吧！”
“好。”
李东升抬手拒绝，“你咋点这么多？多浪费钱啊。”
“没事，我之前也挣了一点钱，饭还是吃得起的。”
姜凝执意要点菜，李东升也没再拒绝。
等上菜的间隙，姜凝听到隔壁一桌，几个喝酒的中年男人，正在谈万丰集团明天的新项目会议，她忍不住凑近一些继续听。
“听说万丰集团这次研发了新项目，想找几个投资商们一起干，咱们明天也去凑凑热闹。”
“这种大企业的事情，咱们去凑什么热闹啊？”
“谁说大企业咱们就不能去了，万丰集团说了凡是有意愿的都能去，咱们也可以去。”
“真的？”
“当然了。”
“那好，咱们几个也去看看。”
“……”
听着隔壁一桌人的对话，姜凝忽然就想到了一个进入万丰集团的好主意。
她刚抬眼看向沈和平，发现沈和平也在看着她。
“你有主意了？”
二人同时开口。
对彼此会心一笑，二人又同时点头。
李东升满脸疑惑看着他们，“这么短的功夫，你们又有啥主意了？”
“吃完饭咱们去商场一趟。”姜凝说。
“啥是商场啊？”李东升问。
“就是能买东西的地方。”
“又要去花钱啊？我不去。”
李东升想也不想就摆手拒绝。
才刚来到省城，住宿花钱，吃饭也花钱。
都说城里好，他觉得还没自己的农村乡下好。
姜凝对他笑笑，“这个钱咱们必须得花，只有花了这个钱，咱们明天才能顺利进入万丰集团。”
“啥意思啊？”
“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饭后，姜凝和沈和平便带李东升去了商场。
省城的百货商场比县城来，又高了好几个档次。
姜凝他们逛得眼花缭乱，李东升更是头昏脑涨，快摸不到东南西北了。
他们在商场给各自挑选了一身正式一点的行头，还给沈和平买了一个公文包。
李东升对自己的新衣裳赞不绝口，但一想到钱又要再次退缩。
姜凝直接付了钱，不给李东升说不要的机会。
置办了一身新的行头，三人就回了小旅馆休息，为明天万丰集团的战斗养精蓄锐。
…
隔天，姜凝三人都醒得很早。
穿上崭新的衣裳后，三人俨然和城里人一模一样了。
尤其是李东升，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李东升赞叹道：“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穿上这身行头，我好像一个城里的大老板。”
“您现在就是城里的大老板了。”姜凝笑着接话。
“啥意思啊？”李东升疑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