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冷冷打量女人一眼，不慌不忙开口，“我看你这样的也算是个文化人吧？你到底懂不懂排队啊？我这个乡下来的都知道排队，你不懂？”
“你……”
二人的争吵吸引了小饭馆其他人的目光。
有人立即指着姜凝说：“我来得早，的确看到这位女同志在排队。”
“我也看到了。”
“我也是。”
“……”
见大家都帮姜凝说话，女人不服气回怼大家，“你们都眼瞎了吗？明明是我先坐下的。”
见这边吵起来了，小饭馆的老板娘来了。
老板娘脸上泛着油光，后背的衣裳都被打湿了一些，不好意思在身上围裙擦了擦手，带着歉疚看向姜凝和女人。
“我看你们都是女同志，不如就拼桌一起吃饭吧？”
女人冷冷扫了老板娘一眼，又看向姜凝，“想让我和她拼桌也可以，但她必须跟我道歉，她凭什么用那种口气和我说话？”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姜凝见过蹬鼻子上脸的人，却没见过这么蹬鼻子上脸的人。
老板娘无奈看向姜凝，“这位女同志，你觉得……”
“我又没做错，我道啥歉啊？”
不敢得罪顾客，老板娘只能左右为难看着姜凝和女人。
女人冷哼道：“我都坐下了，你还来跟我抢位置，你还没错？真是可笑！”
“连我家孩子都知道排队的道理，有的人连排队都不懂，还觉得别人可笑？”
“你……”
见女人气鼓鼓瞪着自己，姜凝也不甘示弱回瞪女人。
老板束手无策看着她们，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此时，隔壁一桌的人刚好吃完了饭起身走了，老板娘见状，立即笑着对二人说：“隔壁一桌没人了，要不你们谁去隔壁吃？”
“我不去。”
姜凝和女人同时开口。
老板娘满脸发愁看着二人。
来回看了二人好久，老板娘看出女人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只能好声好气来到姜凝身边。
“大妹子，劳烦你去隔壁吃饭成不成？你看你们这样闹，我店里其他人也没法好好吃饭了，我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我……”
都是做生意的人，姜凝理解做生意的不容易，遂打断老板娘的话。
“大姐，你别说了，我换到隔壁桌吃饭。”
“谢谢你啊。”
“没事。”
姜凝看都不看对面的女人一眼，径直起身就要去隔壁桌。
此时，对面的女人洋洋得意说：“早点过去什么事都没了，非要磨蹭到这个时候，现在的人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闻言，姜凝停下来，冷声回怼，“我换桌是不想给老板娘添麻烦，不想妨碍大家吃饭，而不是因为怕你。”
“切~”
“就你这样缺德的人，喝凉水都会塞牙。”
白了姜凝一眼，女人不服输拿起桌上的水杯，“你说我喝凉水都会塞牙，我现在就喝给你看。”
女人刚喝了一口，果然被呛到剧烈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把小饭馆的所有人都逗笑了。
女人倏然起身，恶狠狠瞪了所有人一眼，气鼓鼓离开了小饭馆。
女人一走，小饭馆吃饭的人立即欢呼出声。
老板娘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笑着开始招呼姜凝，“大妹子，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
“大妹子，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就给你做去。”
“我要一份米饭，一个辣椒炒肉。”
“好。”
老板娘去厨房做饭，姜凝便耐心等候。
约莫半小时后，老板娘端着姜凝的饭菜过来，笑着放在她面前，“大妹子，你的饭菜好了。”
“谢谢。”
“听你说话的口音不像是省城人，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安县人。”
“安县人啊，那可真是巧了。”
老板娘说了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满头雾水的姜凝坐在那里。
老板娘再次回来，手里拿着一罐辣椒酱，高高兴兴放在她面前，“这个辣椒酱就是你们安县产的，你多吃点。”
“谢谢啊。”
谢过老板娘后，姜凝用勺子舀出一点辣椒酱搅拌在米饭里。
浅尝一口，她震惊地睁圆双目。
这个辣椒酱和她做的辣椒酱味道很像。
她仔细看了看，随后好奇追问老板娘，“大姐，你这个辣椒酱在哪里买的呀？”
“是不是觉得这个辣椒酱味道不错呀？在省城这款辣椒酱卖得可火了，而且价钱还便宜，好多人都争着抢着买。”
“你在哪里买的呀？能不能介绍我也去买一点？”
“好啊。”
“那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过去看看。”
“你等着，我给你写下来。”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老板娘对姜凝印象很好，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了。
“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歪歪扭扭在纸上，写下一个地址，递给姜凝，“就是这里。”
再次谢过老板娘后，姜凝匆忙吃完饭，拿着老板娘给的地址就离开了小饭馆。
老板娘给的地址在省城郊外的一个小村子。
听老板娘说这个村子好多人都在省城打工，只有一小部分人在村子里种地，村子里不少的地都荒废着。
姜凝来到小村子，和村里人打听了一番，来到了一座大平房前。
平房门前坐在一个60左右的男人。
看样子应该是门卫之类的。
姜凝没过去，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姜凝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之前在县城碰见的谢远，他手里的辣椒酱也是从省城来的。
那这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模仿自己辣椒酱的起源地。
她这次来省城本来是来找沈和平的，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碰到了模仿自己辣椒酱的厂子。
目前沈和平那边没什么大事，既然来都来了，辣椒酱的事一定要查个清楚。
她一边思考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正好在村口碰见几个歇息的老人。
姜凝想了想，径直上前去。
走到几个老人面前，姜凝主动打招呼，“大叔，你们好。”
几个满头大汗的老人身边还放着锄头，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干活儿回来。
老人看向眼生的姜凝，有人疑惑问：“你不是我们村的人吧？”
姜凝笑着点头。
“那你来找谁？”
“听说你们村有做辣椒酱的，我是专门过来买辣椒酱的，请问你们知道那个做辣椒酱的地方吗？”
几个老人同时点头。
其中一个老人立即抬手指向辣椒酱厂房的位置，“就在那边，你沿着这条路直走转个弯就到了。”
“好，谢谢你们。”
顿了顿，姜凝又继续说：“听说这个辣椒酱在省城很火，你们村的人真厉害，你们村有这么厉害的厂子，为啥还会有人去城里打工呢？直接在村里的厂子打工多简单呀。”
闻言，一个老人冲姜凝摆手，“这个厂子不是我们村里人开的。”
姜凝有些震惊。
“上个月咱们村来了一个人，把咱们村的大平房租下来办厂子，没想到厂子没办多久，生意做得挺红火。”
“就是办厂子的人不爱和村子里人接触，我们都没见过他。”
“人家干大事的，成天都很忙，哪里有功夫让我们见。”
“也对。”
“……”
姜凝对这个忽然建起来的厂子有很多疑惑。
她凑近几个老人，继续问：“那你们听说过那个厂子的老板叫啥不？”
几个老人同时摇头。
姜凝又问了一些问题，老人们一问三不知。
见老人这边问不出什么来了，姜凝就道谢离开了。
…
姜凝回到小旅馆，满脑子想的都是厂子的事。
按照村民们所说，厂子的老板平时很少和村里人接触，那她该如何探听到消息呢？
姜凝在小旅馆想了一个下午，总算想到了一个办法。
隔天一大早，趁天气凉快，她换上一身带补丁的灰色的衣裳，把头发弄得凌乱，脸上抹上一点黑色的灰尘，再次去了省城郊外的小村子。
这次，姜凝直奔厂子去了。
守在厂子外的门卫见姜凝来了，立即警惕起身，问：“你找谁？”
姜凝一身狼狈站在男人跟前，盯着小厂子说：“请问你们这里是厂子吗？你们招人不？”
门卫皱紧了眉头，不耐烦驱赶道：“不招人，你赶紧走，别在这里了。”
姜凝不肯离开，坚持说：“大叔，你能不能让我见见厂子的老板，我真的很想找工作，我……”
“都说了不招人了，你别在这里废话了。”
“大叔，我求求你帮帮我。”
“快走啊。”
任凭都门卫大叔如何驱赶姜凝，姜凝就是不肯离开，并且还可怜巴巴望着门卫大叔。
二人在门外的吵闹声，立即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
一个身穿浅色短袖t恤，膀大腰圆的男人走出来。
看到男人后，门卫大叔立即恭敬打招呼，“陈老板好。”
机灵的姜凝立即冲到陈老板面前，用一口土话对陈老板说：“陈老板，你这里招人不？”
门卫大叔刚打算赶走姜凝，就被陈老板拦下。
陈老板双手背在身后，挺着圆鼓鼓的大肚子上下打量姜凝，问：“我这里从来没说过要招人，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一路逃到这个村子，听村里人说这里有个厂子，我就来碰碰运气了。
陈老板，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我求求你让我在你这里打工吧！我有的是力气一定会好好干活儿的。”
陈老板警惕看着姜凝，继续试探道：“听你口音不是本地的？”
“我是外省来的。”
“外省？”
“我被我爹娘逼着嫁给我们村的瘸子，被瘸子一家关在屋里，不给我吃饭也不让我喝水，我是装病跑出来的。
不想回家我就跑出了省，一路要饭来到这里的。”
陈老板盯着姜凝陷入沉思。
他这个厂子就他一个人，最近订单多了，他一个人的确有些忙不过来。
本来想招人的，可又怕招到不靠谱的人，给自己招惹来麻烦。
眼前的姜凝是外省人，不清楚这边的情况，倒是能给自己省去不少麻烦。
他在犹豫要不要留下姜凝。
见陈老板一直不说话，姜凝催促道：“陈老板，你能留下我吗？我不要多少工钱，你看着给就成。”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凝。”
怕说真名会被发现，姜凝只能胡乱编了一个名字。
“好，我是看你走投无路才收留你的，工钱一个月二十块，你往后可要好好干活，多做事少说话，明白吗？”
姜凝惊喜连连点头，嘴里一个劲儿说着感谢的话。
同意让姜凝留下后，陈老板见时间还早，就让姜凝先吃饭。
刚好门卫大叔和陈老板都没吃，三人便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为了试探姜凝，陈老板故意在桌上，放了自己生产的辣椒酱，让姜凝尝尝看。
姜凝用勺子舀了一勺，刚放到嘴里，就立马吐了出来。
吐出来后，她立即满桌子找水，“水、水……”
门卫大叔立即递给她一杯水，好奇问：“你不会吃辣？”
姜凝咕噜咕噜把水咽下去，才哈着气点头说：“我们那不吃辣椒，我们的口味偏甜。”
“那我们这里都是吃辣的，你能习惯不？”
姜凝坚定点头，“没关系的，我现在不习惯，等我待一段时间就习惯了。”
姜凝和门卫大叔说话的时候，陈老板一直看着她。
见她真的不会吃辣，口音也是外地口音，确定她真不是本地人，放心了许多。
饭后，门卫大叔继续在屋外守着，陈老板带姜凝来到生产辣椒酱的区域里。
姜凝一直在打量这个地方。
她很好奇，之前就陈老板一个人，是如何做出这么多辣椒酱来的？
带着内心的疑惑，她抬眼看向陈老板，问：“陈老板，我做点啥呀？”
陈老板指着放在角落的盆子和菜刀，还有辣椒。
“你剁辣椒，每天都要剁很多辣椒。”
顿了顿，陈老板严肃道：“我先和你把话说清楚啊，你要是受不了辣椒的味道，提前要离开的话，我是不会结算工钱的。”
“我明白。”
姜凝不多问啥，憨厚走到角落，开始剁辣椒。
姜凝剁辣椒的时候，陈老板去了隔壁，一直在隔壁捣鼓什么。
为了弄清楚陈老板在隔壁捣鼓什么，姜凝剁得飞快，半个小时就把一盆辣椒剁好了。
她立即起身，冲隔壁大喊：“陈老板，我剁好了。”
闻言，陈老板从隔壁走回来。
当看到姜凝把一盆辣椒剁好了，陈老板震惊看了看剁好的辣椒，又震惊看向她。
“要不是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我都不敢相信这些辣椒是你剁的，你速度也太快了。”
之前这里没别人，剁辣椒的活儿只能陈老板来干。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擅长这个，但为了钱只能硬着头皮干。
他剁一个小时，才能把一盆辣椒剁好，没想到姜凝这么快。
他对姜凝赞不绝口。
姜凝不好意思摆摆手，“我是个乡下人，没啥本事就只会干活，手脚利索是正常的。”
陈老板满意看着剁好的辣椒，对姜凝更加满意了。
扫了剁好的辣椒一眼，姜凝问：“老板，那我接下来还要干啥？”
“继续剁辣椒。”
姜凝：“……”
真拿自己当机器使？都不让人休息吗？
姜凝不敢有意见，只能对陈老板点头。
等姜凝继续剁辣椒了，陈老板捧着她剁好的辣椒去了隔壁，又继续在隔壁鼓捣了一阵。
姜凝疑惑盯着隔壁，越来越好奇隔壁到底有什么，为什么陈老板不肯让自己去隔壁？
好奇归好奇，姜凝不敢耽误剁辣椒。
一天下来，姜凝在不停剁辣椒，陈老板不停端着她剁好的辣椒去隔壁房间。
眼看快天黑了，一天的工作也结束了。
门卫大叔回了家，这里就剩下姜凝和陈老板二人。
陈老板抬眼看向姜凝，“小凝啊，你有住的地方吗？”
姜凝摇头。
“那你就住在这里吧！”
“好，谢谢老板。”
陈老板锁上隔壁，交代了姜凝几句，就离开了这里。
姜凝站在门外，目送陈老板走远后，才返回屋子里。
这里有三间很大的房子，只有一间被陈老板上锁了。
她仔细观察了这间房子，发现这个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完全看不到里面是怎么回事。
这个陈老板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
她站在上锁的房门外，思考着该如何开锁。
半夜，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屋外有说话声，和手电筒的光亮传来。
她刚站起来，就听到有人敲门。
“小凝，快醒醒，过来开门。”
听出是陈老板的声音，姜凝立即打开门，恭敬站在屋内，还对着屋外的二人打了一个哈欠。
“老板，你咋回来了？你们这是要干啥？”
“我带一个客户过来搬货，你快过来帮帮忙。”
“哦。”
姜凝跟着陈老板和另外一个男人去了那间上锁的房间。
房间很大，很黑。
陈老板拉亮灯，指着门槛边的几箱东西，对姜凝说：“小凝，快把这些东西搬出去，一会儿张哥要带走。”
“哦，好。”
姜凝一边抱箱子，一边在偷偷打量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很空，水泥地面有些潮湿，屋子最里面的角落摆放着两个巨大的坛子。
她隐隐觉得那个巨大的坛子，就是装辣椒酱的坛子。
怕陈老板会起疑心，她不敢多看，粗略看了几眼，就认真搬箱子。
她数了数，一共搬出去20箱。
按照重量来看，应该和她之前一箱的数量一样。
20箱辣椒酱能卖1200元，陈老板这里没请员工，不用支出人工费，支出项就只有材料费，他能挣不少钱了。
这样一想，她似乎明白陈老板为什么要降价来和自己抢生意了。
姜凝把20箱辣椒酱搬出去，陈老板就带着客户出来了，二人站在门外说了些什么，陈老板收了钱，笑呵呵送走了客户。
把钱收好后，陈老板返回屋子里，来到姜凝跟前。
因为是晚上，姜凝已经把脸洗干净了，白净的小脸搭配上圆润的身材，竟让陈老板有些不舍得移开眼。
陈老板笑着走近她一些，“小凝啊，我对你今天的工作很满意。”
“谢谢老板。”
又看了姜凝一眼，陈老板主动从兜里拿出五块钱递给她。
姜凝盯着陈老板递来的五块钱，疑惑问：“老板这是……”
“你一个女人家在这里也没个亲戚朋友的，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日子过得不容易，现在你是我的员工了，我应该对你好点。”
姜凝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心想这就当自己的今晚的辛苦费了。
她接过钱，“那就谢谢老板。”
接过钱，她刚要抽回手，就被陈老板一把握住了。
姜凝条件反射甩开他的手，皱眉后退好几步，“你干啥？”
昏暗的灯光照在陈老板满是笑容的脸上，让姜凝忽然有想甩他一巴掌的冲动。
陈老板并未察觉出姜凝的不爽，继续靠近她，“小凝啊，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很喜欢你，不如你跟了我吧？
咱们以后努力挣钱，你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如果把她变成自己的人，那他们就是一家人了，他就不用担心她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了。
姜凝继续后退，满脸抗拒道：“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来给你打工的。”
“你要是跟了我，你就不是打工，而是替自己干了，你就是老板娘了，怎么样？”
“我不要，你别再过来了。”
姜凝把无助、弱小和坚毅演绎得淋漓尽致。
仿佛她真是来打工，而不是来任人欺负的。
“傻姑娘，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是真心……”
“你再过来我就走了，我不给你打工了。”姜凝快速打断陈老板的话。
闻言，陈老板不再继续靠近姜凝，站在原地哄道：“你别走啊，我不过去了，你别走。”
姜凝今天一天干了他好几天的活儿，他对姜凝做事的能力很满意，还指着让姜凝帮他挣钱，不想让姜凝离开。
“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好，我这就出去。”
看了姜凝一眼，陈老板作势就要跨出门槛。
刚迈出一条腿，他趁姜凝不注意的时候，忽然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直接冲到姜凝身边，一把抱住了姜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