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骗你干啥？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当时找的是村里的知青看的信，知青早就回城里了，我去哪里给你找人呀？”王碧芳立即解释道。
姜凝算了算时间，那个年代村子里的确有不少下乡的知青。
村子里的人不识字，王碧芳找知青看信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难道自己的父母真在沪市？
见姜凝不说话，王碧芳笑着走近她一些，“知道你为了宁丫头，一直在找自己的家人，我刚想起这件事，就打算来告诉你了。”
“你最好没骗我。”
王碧芳摆摆手，“我都是要去省城生活的人了，我骗你这些干啥呀？
听说宁丫头病得不轻，你赶紧带着宁丫头去沪市找你家人吧！可别耽误了宁丫头的病。”
姜凝微微皱眉打量眼前的王碧芳。
之前为了不让她知道身世，王碧芳不惜跳河都要躲着他们，现在居然还劝她赶紧带沈宁去沪市找家人，别耽误了沈宁的病。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王碧芳这种人会说出来的话。
姜凝没把质疑表现出来，思索几十秒后才开口，“我知道了，我回去和和平商量一下再说。”
“还商量啥呀？赶紧去沪市吧！”王碧芳焦急道。
姜凝皱紧了眉头，总觉得王碧芳不对劲。
对上姜凝审视、怀疑的目光，王碧芳对她心虚笑笑，“凝凝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都是为了宁丫头好。
不管咋说我也养活了你这么多年，宁丫头也喊了我好几年外婆，我当然还是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
姜凝沉默不语。
“要我说啊，你们赶紧收拾东西，一家人安心去沪市找家人，宁丫头的病比啥都重要。”王碧芳继续游说道。
王碧芳越是关心沈宁，就越是让姜凝怀疑。
“我知道了，我会回去安排一下。”
说完，姜凝看了王碧芳一眼，就走远了。
见她走远，王碧芳深深呼出一口气，快走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
姜凝带着满腹心事回到家，恰好沈和平在院坝劈柴。
马上就要入冬了，家家户户都趁现在没下雪多备些干柴，等正式入冬了，可以用来烧火和烤火取暖。
见姜凝满脸愁容走回来，沈和平放下手里的斧子，抬眼看向她，“媳妇？”
姜凝没反应，似乎没听到他的声音。
沈和平走向她，在她身边站住。
“媳妇？”
姜凝总算听见了，回过神来抬眼看着他。
“你咋来了？”
“我一直在院坝里呀，你没看到我？”
姜凝一直都在想王碧芳刚才说的话，根本就没心思看沈和平。
她尴尬对沈和平笑笑，“我、我没注意到。”
沈和平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门儿，“你的脑子里在想啥？”
幽幽叹息一声，姜凝如实将王碧芳对她说的那些话告诉了沈和平。
说完后，她问沈和平，“你觉得王碧芳的话可信吗？”
沈和平沉思几秒钟，对上姜凝的目光，“说不上来，从你说的那些来看王碧芳有些怪怪的。”
姜凝睁圆双目，冲沈和平点头。
“我也觉得她怪怪的，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她。”
顿了顿，姜凝又迟疑补充道：“不过她那个人一直都这样，说话做事也没个靠谱的，万一她说的是真的，我们就会错过找到我家人的机会了。”
沈和平清楚姜凝想要找到亲人，救沈宁的迫切心情。
他和姜凝一样，他也想尽快找到姜凝的家人，让沈宁尽快好起来。
可沪市那么大，人口也很密集，他们现在又没有多余的信息，想在茫茫人海找到姜凝的家人，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想了想，他和姜凝商量道：“沪市那么大，咱们还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我有同学在沪市工作，我先和我同学们联系一下，先让他们帮我们打听打听，你看咋样？”
姜凝点头，“好，那就听你的。”
“别担心，我已经让陆威想办法帮我们联系国外的医生了，实在找不到你的家人，咱们就找国外的医生试试。”
“嗯。”
盯着姜凝看了几十秒，沈和平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凑近姜凝一些。
“那我们还要再生个孩子吗？”
姜凝认真想了想，“生。”
沈和平看了看家门口的小路，一把将姜凝打横抱起来。
猝不及防被抱起来，姜凝被吓了一跳，她抓紧沈和平的衣襟，“你干啥呀？大白天的快放我下来，被人看到该笑话咱们了。”
“不放。你刚才不是说要生一个孩子？咱们现在就回屋努努力。”
说完，沈和平抱着姜凝进了堂屋，把堂屋门插上，又抱着她回了房间。
孩子们不在家，现在就是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刚回到房间，把姜凝放在床上，沈和平就急不可耐开始脱衣裳。
姜凝面上一阵滚烫，低头小声说：“孩子们该回来了，被孩子们撞见了咋办？”
“我了解他们，他们这个点出去，不玩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
说话的同时，沈和平脱衣裳的动作也没停止过。
“那也……”
“咱们快些就好了。”
打断姜凝的话后，沈和平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开始他的“正事”了。
沈和平真的很了解沈安沈宁，两个孩子真的在外头玩到了天黑才回来。
而姜凝也被沈和平折腾了一下午。
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姜凝正扶着腰坐在堂屋里，脸上带着几分浅浅的疲倦。
而沈和平神清气爽在灶房做晚饭，时不时还唱几句。
听到了沈和平从灶房传出的歌声，沈安疑惑问姜凝，“我爸捡到钱了？为啥这么高兴？”
姜凝扶着腰在心里骂了沈和平几句，小声回应，“不知道，你去问问他。”
沈安真的小跑去了灶房。
姜凝对沈宁招招手，“阿宁过来。”
沈宁乖巧来到她跟前。
“最近身体没啥不舒服吧？流鼻血了吗？”
沈宁摇摇头。
“那就好，有啥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不能瞒着爸爸妈妈，明白吗？”
沈宁点头。
“真乖！”
晚饭的时候，沈和平一直不停给姜凝夹菜，还意味深长说：“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
沈安是个机灵的孩子，这几天总觉得沈和平和姜凝怪怪的。
见沈和平给姜凝夹菜，还说了奇怪的话，他不禁问：“爸，我妈不是减肥嘛，你为啥一直给她夹菜呀？”
“你妈减肥过头了，需要好好补补。”
“我看着挺好的，没有过头呀。”沈安转头盯着姜凝，“二牛他们都说我妈现在是村子里最好看的人，大家都羡慕我有一个厉害又好看的妈妈呢。”
说起被人家羡慕这件事，沈安就是一脸的自豪。
姜凝嘴角含着无奈的笑，果然不管是哪个年代的孩子，都有攀比的心理。
姜凝笑着给沈宁夹菜，“阿宁多吃点，今后比妈妈还好看。”
沈宁对她点头，大口大口吃姜凝夹来的菜。
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吃饭的氛围，和村子里别人家很不一样。
这个年代的人们思想很古板，很多人觉得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安安静静地吃，吃饭还说话就是一种很没教养的行为。
可姜凝不这样想。
她觉得一家人平时一起说话的机会少，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说说话聊聊天也挺好的。
她从不给两个孩子强加束缚，她认为家是让人放松的地方，在家里就该做自己觉得最舒服的事情。
在外人面前，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在家随心所欲就好。
沈安沈宁很喜欢这样的姜凝，面对姜凝也不似从前那样小心翼翼了。
一家人的相处越来越融洽了。
…
又过了一个礼拜，万胜利那边还是没传来签字，打款的消息。
姜凝忍不住又给杨佑发了讯息。
杨佑在收到她的讯息后不久，就把电话打到了黄山村的小卖部那里，小卖部的吴叔通知姜凝去接电话。
接到杨佑的电话，姜凝便迫不及待追问万胜利签字，以及打款的事情。
杨佑那边支支吾吾的，好半天都说不上一句有用的话。
姜凝觉得杨佑的表现确实太奇怪了，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杨佑，她直截了当问：“你们集团是不是出啥事了？”
“没有。”
“那是你们集团不愿意和我合作了？”
“也不是。”
“那到底是为啥？”姜凝追问。
杨佑迟疑了好久，欲言又止开口，“姜老板，这个事情有些复杂，我不好跟你解释。”
复杂？
不好解释？
行！她明白了。
“你等着，我明天一早就去省城，咱们把这件事说清楚了，你们要和我合作，咱们就赶紧合作，不打算和我合作，也别耽误我和别人合作。”
“姜老板，事情……”
“你别说了，等我明天去了再说。”
打断杨佑的话后，姜凝便挂断了电话。
得知姜凝要来省城，杨佑着急忙慌去找了万胜利，把姜凝要来的事和他说了。
说完后，见万胜利迟迟不开口，杨佑继续说：“万董，您到底怎么想的？咱们到底还要不要和姜老板合作了呀？”
万胜利幽幽叹息一声，一脸犯难不说话。
他是真的很欣赏姜凝，也很想和她合作。
可他自从和林小芳父女相认后，从林小芳，姜武，以及王碧芳口中得知，姜凝的为人和品性很恶劣。
他们一致说姜凝这个人擅长伪装，对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对待有钱人和对待穷人是两幅面孔。
虽然他很不愿意相信这些话，但一想林小芳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是姜凝的弟媳，姜武和王碧芳都是姜凝的家人。
他们也没必要诬陷姜凝。
万胜利有些迟疑，迟迟没做出决定。
还是没等到万胜利开口，杨佑焦急走近万胜利一些，“万董，姜老板明天就要来了，您看我该怎么和她交代呀？”
“你告诉她，我去外省出差了，你先安抚好她，说我这段时间很忙，过段时间再回来处理这件事。”
“万董，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之前不是很看重姜老板，为什么忽然……”
万胜利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杨佑一眼，没说话。
最后，他对杨佑摆摆手，“你先出去忙吧！按照我说的做就对了。”
“是。”
…
隔天，姜凝一大早坐上了去省城的班车。
晌午前到达省城，刚下班车，她就直接去了万丰集团。
她到达万丰集团的时候，正好是晌午饭时间，万丰集团的员工们下班了，都在吃晌午饭。
姜凝和门卫室的大叔说明自己的来意后，就在门口等杨佑。
杨佑晌午饭都没吃完，小跑向门口。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你吃午饭了吗？”
姜凝点点头，“我早上来的时候带了几块饼子，在路上凑合吃了几口，万董现在有空吗？我去找万董谈谈。”
姜凝刚要往里走，就被杨佑拦下来。
“咋了？”姜凝疑惑问。
杨佑心虚别开眼，不敢看她，“我昨天就想告诉你，我们万董去外省出差了，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你都不等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啥？”
姜凝有些生气了。
她一大早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班车来省城，没想到万胜利居然不在集团里。
她真的会谢。
“你们万董啥时候回来？”姜凝不高兴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要看万董那边的工作什么时候能结束了。”
姜凝服气了，什么话都没了。
见她不说话，杨佑抱歉开口，“你大老远来一趟饭也没吃好，我请你吃饭吧？”
“不吃了，吃不下。”
“别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可别因为咱们合作的事饿着自己了，为了表示我们集团的歉意，我请你吃顿好的。”
说完，杨佑走近她一些，对她做了一个很绅士的请。
一个上午没吃饭，她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她看了态度不错的杨佑一眼，“好吧！”
“那咱们走吧！”
姜凝跟着杨佑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他们不远处响起。
“哟！这不是姜凝嘛，和我们杨秘书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两口子呢。”
姜凝和杨佑同时看过去，看到了趾高气昂，穿着时髦洋气夹克和牛仔裤的林小芳。
意识到林小芳误会了，杨佑赶紧解释，“小姐，你误会了，姜老板是来谈公事的，我们……”
“杨秘书，你是想和人家谈公事，有的人可不一定是冲着谈公事来的，你可要当心一点啊。”林小芳打断杨佑的话。
知道林小芳是万胜利的宝贝女儿，杨佑不想和林小芳起冲突，但他实在听不下去林小芳的这话。
“我和姜老板打过几次交道了，对姜老板的为人还是了解的，姜老板有一个那么优秀的丈夫，哪里还能对别人有想法。”杨佑再次解释道。
“杨秘书，你可不要被有的人骗了。”
白了林小芳一眼，杨佑不想再和她说话了。
上回在黄山村的时候，他们的汽车轮胎掉到水沟里，他下车找林小芳和姜武帮忙。
二人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根本就不愿意帮他推车。
当时，他就对这两个人印象一般。
当他得知林小芳居然是万胜利失散多年的女儿时，震惊不已。
万胜利为人正直，怎么会有这种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女儿？
先前的坏印象，再加上林小芳莫名其妙刁难姜凝，让杨佑对林小芳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姜凝冷冷瞥了林小芳一眼，完全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转头看向身边的杨佑。
“不是说要去吃饭吗？还吃不吃了？”
“吃，咱们走吧！”
见二人要离开，林小芳再次喊住杨佑，“巧了，我刚好也没吃饭，杨秘书介意带着我一起去吃饭吗？”
杨佑为难看向姜凝。
“既然杨秘书要招呼别人，那我就不吃了，你们去吃吧！”和林小芳那种人一起吃饭，实在倒胃口。
还是算了吧！
“为啥我一来，你就不和杨秘书吃饭了？难道我真的打扰到你们了？”林小芳惺惺作态恶意姜凝。
姜凝对林小芳冷笑一声，对杨佑说：“走吧！吃。这顿就当你们万丰集团请了，我们去省城最豪华的饭馆吃饭。”
“好。”
杨佑本来就觉得对不住姜凝，正打算请她去个高档一点的餐厅吃饭。
现在多了一个林小芳，他可以名正言顺去高档餐厅吃饭了。
杨佑开车带姜凝和林小芳来了省城唯一的一家西餐厅吃饭。
杨佑之前听客户提起过这家西餐厅，据说菜品味道和国内的餐馆很不一样，他一直想来尝个新鲜。
今天也算是沾了姜凝和林小芳的光了，也能来一回这种地方。
姜凝在现代是个十八线小明星，平时出入各种宴会，高档的各国餐厅的机会也很多。
在这个年代里，第一次进这种西餐厅也丝毫没有露怯。
倒是林小芳，进入这家西餐厅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宛若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三人刚进入西餐厅，就被身穿黑色西装的服务员招呼到大厅坐下。
刚入座，服务员就把菜单递过来，用英文问：“whowouldliketoorder,please。”
杨佑会一点英文，听懂了服务员的话，忙用蹩脚的英文回应，随后接过菜单。
翻开菜单的瞬间，他傻眼了。
菜单是全英文的，他完全看不懂。
来这家西餐厅用餐的人一般是在国内的外国人，或者是一些留学回国的国人，服务的都是一些高端人士。
很少有他们这种不懂英文，看不懂菜单的人来用餐。
所以他们的服务员不会中文，菜单也没有准备中文的。
就在杨佑抓耳挠腮盯着菜单发愁的时候，姜凝笑着从杨佑手里拿过菜单，随即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和服务员沟通点菜。
短短两分钟，菜就点好了，也帮杨佑化解了尴尬。
杨佑满脸崇拜望着她，此刻她就是杨佑的偶像。
而林小芳皱眉不悦看着姜凝，不明白姜凝什么时候会英文了，还说得那么好？
杨佑激动问姜凝，“姜老板，没想到你英文这么好？你上过大学吗？”
这个吃穿都成问题的年代，很少有乡下人会上大学。
姜凝摇头，“我没上过，但我家和平上过大学，这些东西都是他教我的，我家和平会的东西可多了。”
杨佑崇拜点点头，他知道沈和平是干什么的，以沈和平的水平教姜凝英文也不是问题。
可关键是姜凝居然能把英文说得这么好，简直让杨佑大跌眼镜。
“姜老板果然了不得，什么都难不倒你，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的。”
杨佑对姜凝竖起大拇指，称赞连连。
林小芳冷哼一声，嫉妒翻了一个白眼，“会说几句鸟语就了不起了，又不是外国人会鸟语有啥用呀？”
“这个你就不懂了，咱们国家要成为和国际接轨的大国，今后就会频繁和其他国家接触，会英文在今后很重要的。”
“谁胡说八道的？我看会鸟语啥用也没有。”林小芳胡搅蛮缠反驳。
杨佑尴尬看着她，小声说：“是万董说的。”
林小芳：“……”
姜凝看着林小芳那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故意对杨佑说：“我觉得林小姐的见解很独到，等万董回来了，杨秘书一定要把林小姐刚才说的那些话告诉万董，让万董别学啥鸟语了，别想着和国际接轨了。”
林小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杨佑却被姜凝的话逗笑了，但他又不能当着林小芳的面光明正大地笑，只能憋着笑。
林小芳气鼓鼓瞪了姜凝和杨佑一眼，腾地站起来，“你们吃吧！我有点不舒服，我要回去了。”
“咋了？你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呀？”姜凝故意问。
冲姜凝冷哼一声，林小芳转身就离开了餐厅。
见状，姜凝还故意冲着她的背影大喊：“你不吃了吗？这顿饭可是你爸请的，替我谢谢你爸了。”
看着林小芳走远后，姜凝和杨佑对视一眼，二人脸上同时露出笑容。
杨佑对姜凝竖起大拇指，“姜老板，你的确厉害，我佩服了。”
“所以你能告诉我，你们万董到底为啥迟迟不肯签字了吗？”
姜凝一针见血把杨佑问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