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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一去,萧子山便退下了高台。

他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神情严肃,只等副官提人来见。

不刻,副官果然押着那人走了过来。

萧子山眯了眯眼睛,却见那人的衣装打扮很是眼熟,竟是自家府邸的下人。

“谁让你来军营的?”

萧子山瞥见那人篮中盛满的橘子,微微蹙眉,“不准捎带吃食进军营,东西没收。”

那人一抖,立刻躬身护住竹篮,眼神闪躲如惊弓之鸟。

通风报信的差事本就不光明,眼下偏偏又被萧子山截了胡,竟是这样的不凑巧、不如愿!

那人一揣手,正摸到兜里的金链子,冷冰冰的一线,还没捂热乎。

这差事横竖是办不妥当了,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人于是一咬牙,故作惶恐道:“是六小姐……六小姐房中的下人落水了!”

萧子山眉头一皱,沉声道:“怎么回事,人救上来了吗?”

“六小姐不准我们声张……”

那人畏畏缩缩的说着,“落水之人是六小姐的护卫,是六小姐故意逼他下的水,眼下那护卫快要冻死了,人命关天,三夫人只好让小的来请大帅,好回府主持公道……”

“一派胡言!”

萧子山低叱一声,那人直被吓得双腿发软,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的不敢胡说,所以这才来请大帅回府!”

那人一跪,即刻造出了势,已有人探头探脑的望向此处了。

“啧。”

萧子山不耐至极,便转身发令道,“今日的操练到此为止!归营!”

全军得令,当即列队离场。

萧子任排在队伍的最末,悄无声息的脱了队。

方才,他只见得萧子山面色铁青,此番便是不顾责罚,也要上前一问究竟。

“四哥,可是家中有异?”

萧子山道:“听说是子窈闯祸了。她房中的下人落了水,现下生死攸关,我正要去请父亲。”

萧子任一惊:“不会的,子窈做事向来有分寸,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四哥,你准我一天假,我要回去!”

萧子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速即命人去请萧大帅了。

听闻事出萧子窈房中,更涉及人命,萧大帅又急又恼,急遽备车回府。

可比他更急的,却是三夫人。

彼时,三夫人正守在窗边,翘首以盼。

甫一见得萧大帅的军用汽车驶入帅府大门,她便挤出几滴真真假假的眼泪,奔下楼去。

“大帅,不好了,子窈房里那个姓沈的护卫……”

三夫人掩着唇,正欲假意哭诉,却见车子上率先跳下一位青年,一身军大衣补着窟窿,分明就是萧子任!

三夫人顿时收住了声。

“子任,你怎么……”

“我是来陪子窈的!”

萧子任丢下此话,便向西院跑去。

三夫人还未缓过神来,萧子山随即扶着萧大帅下了车,那传话的下人最末溜下车子。

三夫人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话毕,便也紧随其后的追了过去。

那厢,沈要落水后到底是没能扛住,刚迈进房内,便倒头晕了过去。

萧子窈瘸着脚跟进房内,此刻早已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直吩咐下人去扒沈要的衣服。

“把他身上的湿衣服统统扒下来,被褥里多揣几个汤婆子捂着!”

鹊儿拉住她,连声劝道:“小姐,您现在可不能留在这里啊!一会儿这事儿传出去,又该说您与沈要不清不楚了……”

萧子窈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他为了我连命都不要,难道我还要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她于是背过身去,只守在门边,竟是一步也不肯退让了。

却是此时,床边响起一声隐隐的低叹:“六小姐,别为我辱没了清白……”

萧子窈心头一颤,却又不敢回首,只得更着喉咙说:“你倒是抬举了自己!你如今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对你负责。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她说话总也软不下来,可沈要的声音却软下来了。

“嗯,我知道。”

几个下人互相搭着手,方才协着沈要褪尽了湿衣裳,他便倒在被褥中沉沉的睡去了。

地龙暖烘烘的烧着,可沈要的面色仍然苍白。

萧子窈轻声吩咐下人去熬姜汤,便捡了把椅子在沈要的床头坐了下来。

她的动作分明是很轻柔的,却不知沈要是如何察觉的,竟然虚虚的掀起了眼帘。

他大约是醒了几分,也只是几分。

他看了萧子窈一眼,目光朦胧着,看过了,便再度阖上了眼睛。

那模样,仿佛是怕她不见了、更要弃他而去了一般。

萧子窈心烦意乱的揉了揉眉心。

太阳穴突突突的跳着,她歇不踏实。

鹊儿关切道:“小姐,沈要反正睡下了,咱们也该回……”

鹊儿此话说得发怯,话尾还咽着几字,房门却忽然开了。

萧子任踏着军靴急急的闯进来,直欲直奔萧子窈而去。

萧子窈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唯恐萧子任吵醒了沈要,便推搡着他退出门去。

兄妹二人于是停在屋外,互相递上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

“子窈,父亲马上到小白楼!”

萧子任一把按住萧子窈的肩膀,左右看一看她,目光最终落在那染着血花的耳珠上。

他滞了一下,旋即心下了然。

“子窈,你糊涂了,怎么现在还想着梁耀……”

正说着,他便伸出手去,作势要将萧子窈耳畔的另一枚耳坠也摘下来。

可到底是来不及了,因着萧大帅已然气势汹汹的走近了。

“子窈,沈要是爹爹为你亲选的护卫,你竟然这样为难他!”

萧大帅驽喝道。

三夫人附在萧大帅的身边道:“大帅小点声!我猜那沈要大概是才躺下,都说落水后人是吊着气的,要是再惊着了,那口气就该吊不住了……”

三夫人生得一张巧嘴,煽风点火的本事奇佳,偏她讲话又是柔声柔气的,最善于告黑状。

“子窈也是一颗春心难放,倘若掉下去的物件不是梁家二公子赠与她的信物,她也不会大动干戈的逼沈要下水去捞……”

话毕,反是眉毛一挑,失措道:“哎呀!大帅,您可千万别怪子窈,哪个女儿家还没点儿小心思,子窈不过是选错了心上人……”

萧大帅原是怒而不发,只不过责问了萧子窈一句,可三夫人这一撺掇,更提起了梁家,他便燃起了一把丛丛的心火。

于是眉毛一竖,怒道:“子窈,你还对梁耀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