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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东海边,覆水难收(二)

“曹定国、曹安国,徐元听令!”淮云浅唤着三人的名字,三人立刻上前跪伏下来,见状淮千刃三人也走出席位跪倒在地。

“自即日起,你等三人分别前往三州做副都督,兵符暂交付你等三人之手,然必须由都督亲自下令,若是可行你等再行调兵,你等也有临济专断之权,事后必须告由朕知!”

淮千刃三人听到口诏后都是一怔,他们原以为淮云浅会撤掉三人的职务,或流放或归隐,又或者夺职入狱,可没想到淮云浅最后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三位是对朕的命令有所疑问吗?”淮云浅坐了下来,淮千刃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跪倒在地叩谢圣恩。

不管淮云浅出于什么,最后还是宽恕了他们三人,只要能活着没有人愿意去送死,更何况他们三人也都是沙场宿将,对于现在的淮云浅来说无比重要。

“这次宽恕你们,并不是出于别的,而是朕实在无人可用,朕也不想瞒你们,在不久前神隐王送书于我,倘若你等没有战胜戎狄的信心,那他可以考虑出山。”

淮云浅没有把这件事瞒下来,而是直接告知三人。与他关系匪浅的淮千刃微微失神,随后跪在地上不言不语。

“王叔,我本因为你曾受过的不公待遇,这才在登基之后对你大用,可我没想到你最后竟会变成如此模样。”淮云浅走到他身边,语气中带着失望之情。

“臣也是老糊涂了,总以为手中要握着兵权,这条性命才能保全。”淮千刃苦笑不迭,只是话语中透着一股子凄凉。

若不是他当初手握兵权,淮千刃早就寻机会把他杀了,他经历了前朝皇帝的多疑,落到今日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手中总想握着什么。

“我不会轻易杀任何一人,也绝不会宽恕任何罪人,我不会多疑,但也不会缺少怀疑,我的愿望不是做一个贤君,而是做一个明君强主!”

淮云浅的话掷地有声,他登基以来杀伐决断,将景国上下隐匿的所有隐患一一挤了出来,就是想借天下大乱来重塑一个景国。

这也是南宫家对他的殷切希望,也是景国有识之士对他生死相随的原因。

淮千刃惭愧万分,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而是头也不回的整军待战,连同其他两位都督也趁着夜色回了州府。

“陛下,天色不早了,我等也先回去了!”曹安国兄弟二人起身告别,然而淮云浅却把他们拦了下来,领着他们到了书房。

“朕会下诏,从今日起兵符赞由你等与王叔三人共同执掌,我提拔你们并不是对他们三人有所怀疑,而是让你们增添些胆气,不要总是被动防守。”

淮云浅对西北战局最大的不满之处就在于淮千刃三人用兵之谨慎,在他们成名之时,戎狄骑兵的天下无双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他们总是不敢与戎狄骑兵硬碰硬,这也是淮云浅要让三人共同辅助他们的原因。

参与军制变化的淮云浅很清楚,现在的景国骑兵也很强大,在大漠上面对铁玄真的亲兵,他手中那些年轻的白衣侍们都能打出一换二的惊人战绩。

至于各州府兵,早在一年前淮云浅就下令进行军制改革,并且对装备也进行了大换血,某种角度来说,现在景国骑兵在他眼中并不弱于戎狄骑兵。

“但还是那句话,我让你们只是给士卒们增加锐气,不是让他们去送死,若是谁昏了头,那我也绝不宽恕!”淮云浅声音冷厉。

三人都是年轻将领,虽然实战经验不多,但也出身将门,知道兵者,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用兵必须要谨慎为先。

与他们夜谈许久,淮云浅终于让他们各自回到任上,此时已经是三更天,可他依旧没有睡意,反而是沐浴着月光来到后院。

西宫子正躺在塌上休养,上一次大漠中他也受了一些伤,回来后淮云浅怕他出事,就让军医替他疗伤。

“陛下,前辈受得伤大部分都是外伤,休养几日便好,这几日我查了查,体内并无内伤,只有些许淤积的小伤,一时之间难以痊愈。”

殷帛向淮云浅说明着西宫子的伤势,淮云浅微微颔首,与他共同走出房间,让西宫子能够安心静养。

“殷神医这些时日住的可还习惯?”淮云浅带着随和的笑容,殷帛笑着点了点头:“还习惯,以前都只是听闻西北壮丽辉煌,不曾得见,这些时日一看果真如此,大漠狼烟,让我也有要从军的欲望了!”

“哈哈哈,殷神医过誉了,美景再多终极有看腻之时,若是一直盯着大漠狼烟,恐怕也会想念江南水乡!”淮云浅领着他来到湖心亭。

殷帛抿了口茶水沉默不语,淮云浅倚着栏杆说道:“我把殷神医绑来,也有我的原因,殷神医勿怪。”

“我是景国人,你是景国国君,素来没有君王向臣民道歉的道理,对此陛下不必挂怀。”殷帛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这些时日对淮云浅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

把他一个南方人一路北上,在这中间殷帛可没少吃苦头,而且最主要的是家乡还有些病人需要他去救治,虽然淮云浅派了太医接他的班,但是普天之下谁敢说医术能有比他还要高的人呢?

“殷神医,来之前星儿就跟我提起过,说你一向有替人消灾相面的本事,今日我也想领教一番。”淮云浅丝毫不为他的阴阳怪气而生气,反而向他问起自己的面相如何。

“当真要听实话?”殷帛放下杯盏,嘴角带着嘲讽意味。

“那是自然。”

“好,若是说实话,真不知道郡主是怎么看上你这个短命鬼的,从你的面相来看,你这一行凶险之至,恐怕连命都会搭在这里。”殷帛丝毫没有隐瞒。

他自小便跟随高人习得一番观气相面的功夫,只是平日里只把这个本事用在看病身上,这才鲜有人知他的相面本事。

“神医所说不错,可有破解之法?”淮云浅叹了口气,他的情绪让殷帛很是意外,他本以为淮云浅会勃然大怒,甚至挥刀砍了他的头。

殷帛深深看了他一眼,果然如传闻所说一样,他们这位皇帝的心胸可不是一般的宽广。

“破解之法你应当去问郡主或是王爷,他们应当比我更为了解。”殷帛语气和缓许多,关于逆天改命这件事,南宫家应当比他更擅长。

“按理说如此,但是神医应当也清楚,南宫家如今的情况。”当着殷帛的面,淮云浅也没有隐瞒什么,倒不如实话实说。

殷帛这才微微颔首:“南宫家传承千年,被天道所不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可惜南宫家不是东楼家,两代最传奇的人物都在世间,就算是天命恐怕也难与之抗衡。”

“神医所说不错,所以我恳求神医出山,所谓就是此事。”淮云浅遍访天下,这才从古籍中找到青山一脉。

不知发动多少人力物力,最后才找寻到殷帛,作为青山一脉的传人,他们传承千年不曾下山,但却对天下事了然于胸,自然是有他们的本事在的。

“你想让我救你一命?”殷帛微眯双眼,淮云浅则是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救我一个人,而是救我们一家人!”

“不可能!”殷帛叹了口气,看着淮云浅殷切的目光,他只得无奈说道:“郡主和王爷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的命数早已不是天数,就连天道也奈何不了他们,就算是我也无法预料他们的命数轮回。”

淮云浅心有不甘,正要开口向殷帛抛出条件时,却被殷帛一句话挡了回来:“我可以出手,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否则一切免谈!”

“神医请说!”淮云浅没有着急答应,准备听听再说。

殷帛也不介意,而是眼中带着一丝深邃说道:“等我的使命完成后,辛苦陛下替我们青山一脉开宗立派,永受香火祭拜,如何?”

听到这个条件,淮云浅深深看了殷帛一眼,他早就从南宫星那里得知,殷帛一直隐匿在深山,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青山一脉实际上已经是山穷水尽。

千年来代代传承,虽然积累了不少善念,但这种香火总有熄灭之时。

若要青山一脉重新焕发光彩,就必须让青山一脉享受世人的朝拜,这也是殷帛不同于其他青山门主,最终以神医之名出落人间的缘故。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只限于给你提供我这一朝,子孙后代如何,我也管不了。”淮云浅也提出了他的条件。

殷帛笑了笑,脸上露出轻松之意:“这就足够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我等做足我们该做的事,身后之事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

“既然如此,神医,何时开始动手?”淮云浅站起身来,现在的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看殷帛的手段了。

然而殷帛却面沉如水,良久盘坐后这才深深看了淮云浅一眼:“陛下,真不知道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何解?”

“东海乱象,天道无暇,君可避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