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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银色的餐盘盖从他指尖滑落,掉到地上。

在老宅的一片死寂中,金属的碰撞声显得震耳欲聋。

“该死的蜘蛛,从哪里冒出来的恶心东西,赶快给我滚开!”

看到眼前这恐怖的一幕,小夜龇牙咧嘴,丑陋的脸庞更加不协调,在黑暗中看去就像是一个怪异的侏儒。

一只手立刻握住背上的剑将离自己最近的家伙直接刺穿,绿色的血液从它小小的身体中炸开,掉落到地板上被腐蚀了一个个小坑。

声音太响了,但更让小夜害怕的是石板地板被腐蚀后向上冒起来的白烟。

这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小夜一边咒骂着自己的愚蠢,一边敏捷地藏到拉紧窗帘的窗口,找到一处阴影并融入黑暗中。

从小到大受到的欺凌意外没有让他留下不可治愈的残疾,反而让他因祸得福学会了潜行这种高级的技巧。

停滞是他的盟友,他纹丝不动,等着自己的蠢行引来的后果。他竭力倾听房屋中的声音——愤怒的看门人,或者是房屋的主人,又或者是他想要的那个东西出现的暴走。

不过除了餐盘中的蜘蛛们因为惊吓而开始的随意跳动,并没有出现任何动静。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整座房子感觉反而更安静了,似乎有别的东西就在他身边,藏匿在空气中监视着、等待着。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不安感?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被在来这里之前那笔厚厚的定金所驱散。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就做好了这里极度危险的准备,不过他认为凭借自己的身手绝对可以化险为夷。

小夜开始扫视周围的墙壁,从地板到屋檐,从柜橱到之前他打翻的银盖子。

空无一物。

几秒钟过去,几分钟过去,最后小夜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这座房屋应该是彻底被废弃了,曾经的辉煌变成了如今的荒芜。

“跟被我一把火烧掉的孤儿院一样死寂。”黑暗中的小夜抽出口袋中的火石,相撞后燃起了一点光明。

————————————

易莉珍从她的地窖巢穴里爬了出来,来到老宅的一楼,沿着墙壁和带沟槽的立柱爬上夹层,她的多个肢体之间保持着完美的同步。窸窸窣窣的小蜘蛛集群跟在她身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冲上前去包围这个擅闯者,不过她暂时制止了它们。

它们发出嘶嘶的声音,就像一群任性的孩子被她束缚住手脚,因为无法享用盛宴而对她忿恨不满。

这些家伙都有着一定自主智慧,不过还是依旧完全归顺于她,不会出现背叛的心思。

她称之为——绝对的掌握。

易莉珍的蜘蛛形体如同午夜一般漆黑,肢体分成不同节段,每条腿都足以致人死亡,而她的腹部则带着血红色的条纹。她用锋利纤细的腿轻盈地走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体态优雅地爬过夹层的石砖地面,走向餐厅。

就在她用前爪伸向餐厅门的时候,金属撞击的声音在里面回响起来,与此一同到来的,还有着久违的火焰光芒与温度。

她停顿了一下,身后的小蜘蛛群也突然暂停,纤足承载着身体来回摇晃。

那个声音让她回想起曾经的苦涩回忆。

充满痛苦、耻辱和血腥的复仇。

一个充满嫉妒的卑贱之人,差点在这个屋子里结束了她的生命。

用那一场可恨的大火。

她回想起那个孩子的险恶毒药在自己的血管中流淌,由内而外地烧灼她的血肉,让她在剧痛之中举步维艰。

一股憎恨涌上来,一抹不屈感闪过……

一股鲜红色的潮涌,她扭着匕首剖开自己的心,将自己曾经作为收藏的噬鬼假心脏放到自己人类的身体中。

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半噬鬼的易莉珍抛开这段回忆,身上的皮肤开始自动适应火焰的温度,一层小小的薄膜浮现在她的皮肤上。

即使是现在,几百年过后,那一晚的苦痛依然残留着。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他的背叛让她在生死之间恍惚了好几周。虽然那段时间里充满了剧痛,但却也预示了她的重生。

作为渺小的人类,曾经的她是美丽的。而如今,她惊世骇俗,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开始进化成更高等的存在。

易莉珍暂停片刻,品尝着蟊贼的极度紧张——但在紧张之下,她还品尝到了深埋已久的恐惧,以及历尽折磨后的求生欲,这些都让她产生了共鸣。

她兴致盎然,放下了前爪,因为那个愚蠢蟊贼的脚步靠近了。

易莉珍转身离开了餐厅,迅速穿过夹层,来到瘦高的黑门旁边。

小夜缓缓打开餐厅的门,在吱嘎的门轴声中缩头咧嘴。

不过既然刚才金属餐盘盖掉地上的声音都没有引来任何人,现在就更没理由来人了。

餐厅门的另一侧是举架很高的天井,共有八个面,最顶端是彩玻璃做的穹顶。夹层的地面连通着天井的一侧,只不过有好几处楼板已经断裂,通往下方前厅的弧形楼梯也已彻底损坏。

彩玻璃碎片散落在前厅地上,小夜向上看去,玻璃穹顶破碎的部分已经被某种纤维状的奇怪树胶修补好了。

树胶?小夜摸了摸这些白色的东西,给出了疑惑的答案。

天井的上半部分挂着厚厚的蜘蛛网,小夜看到了蛛网之中缠着许多有光泽的丝束,里边似乎有奇怪东西在翻滚。

他已经知道这里有着蜘蛛出没,但他选择无视。

卵囊?被俘获的鸟?蜘蛛的巢?

无论是什么,都与他无关。再过一会,他就将带着宝物离开这个地方,前去领取他的丰厚奖赏、干净的浴场、还有一顿温热的餐食。

他将从此金盆洗手?或者是继续动手,成就他的盗贼传奇之旅?

正对着餐厅的是两扇高达雄伟的门,门板是漆黑的木料,抛光后的门板如同两面反光的黑镜。

“找到目标书库了,”他悄悄说道,“和那个郁金香信上说的一样。”

小夜悄悄穿过天井,每一步都小心试探着地板的承重能力,慢慢转移重心。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声,但没有断裂。

一路上虽然有些许插曲,但是小夜已经感觉到“胜利”的曙光向他招手了。

殊不知他正在一步步踏入蜘蛛网的内部,主动将自己送上门去。

他伸手摸到门板,试着扭了一下把手,他发现手上沾了粘稠的东西,蹭下来一些黄白色的粘性残渣,不禁露出恶心而又痛苦的表情。

这是什么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因为他小时候就是靠吃这个度日的。

“我还挺喜欢我这手套的,看来必须要去换了。”他低声说着,把手往裤子上抹干净,不过这只不过是把他全身都给弄脏了。

门扉咔嚓一声打开了,小夜立刻忘掉了刚刚的嫌恶,他听到一声轻柔的异响,就像砂砾洒到了岩石上。他无法具体分辨声音传来的方向——可能是墙里的老鼠?

在他小时候经常会见到老鼠,这是他唯一的伙伴,也是他唯一能够找到的肉食。这么多人乱窝窝地挤在一起生活,肯定会导致每座建筑里都滋生老鼠。

不过这并不是老鼠。

小夜推开门,进入了书库,然后一下子就移不开自己的眼睛了。

纵使以他浅薄的学历来看,他也看得出来这里曾是一片壮美的景观。

书架高耸,制作的手艺里流露出热爱与关切,白木的基调上装饰了波浪的线形纹样,一看就是古典的贵族样式,价格不菲。

可惜的是,现在每个书格都被人用暴力清空了——真皮包装的典籍、卷轴和一捆捆散页都胡乱地扔在地上,看上去价格不菲的书籍混在古卷的碎片中,就像是被当成军队的临时凭证随手撕掉。

小夜走上前去将这些古籍捡起,不过他一拿起来就发现这些东西像是被蛛丝拼起来的一样,根本卖不出什么价格。

向着书架废墟向四周望去,奇形怪状的物件被打成碎片,缟玛瑙和玉石做的雕像被打碎在地,就好像是原先的主人遭到了抢劫一样。

书库顶棚的中央,一盏黑色的枝形吊灯正拴在细长的绳索之下摇摇晃晃。

在书库最里边,由黑木和冰铁打造的橱柜里,一道柔和的血红色光正在律动着,与他手中的火石光芒遥相呼应。

“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吧,就这么一个小东西为什么不亲自来拿一趟呢?”小夜说着,在散落的书之间选出一条道,走向那个橱柜。

他很好奇为何有人要破坏这座智慧与想象的宝库。眼前的混乱情形显然是某个人在盲目的狂怒之下的宣泄破坏。从书本的浮雕封面和镀金书脊上积攒的灰尘判断,这场破坏已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了。

他弯下腰将挡路的书从面前移走,岁月已经让书页变得脆弱。厚实的皮质封面上也沾着和门把手上同样的粘腻物质。这种白色的玩意在整个房间里面都存在着,摸上去有许多黏性,而且现在很难清洗的掉。

他翻开书,看到的是尖锐、棱角分明的古文,只有高等贵族才使用。

很显然,小夜这种根本没钱读书的家伙根本看不懂,而且在昏暗中看这些细小的文字让他觉得眼睛痛。

他把书放回到地上,小夜继续向前走,再次听到了砂砾落在岩石上的微弱声音。他暂停脚步,想要辨认出声音传来的具体方位,但感觉到处都是。

这是什么声音?

他终于来到橱柜旁边,表面的黑色木料挂着一层奇怪的露珠,透着潮气和光泽,似乎一切都是从里边溢出来的,就像是里边有什么东西漏了。他小心避免触碰液体,弯下腰闻了闻味道。

盐和朽木,覆盖的水草,还有……陈旧的血?

“脏了的海水。”他疑惑不解地说。

他半跪下来,从下到上检查橱柜,寻找陷阱机关。他摘掉手套,双手沿着潮湿的木头表面寻找着扣眼、开关或把手。他对四周的态势感知渐渐退去,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橱柜和潜在的致死陷阱上。橱柜的门似乎只采用了最简单的锁。

“如此贵重的宝物肯定不能只有一道销子锁保护吧,”他难以置信地小声说道,“简直就是你希望它被偷走。”

小夜用指尖触摸把手周围,然后从随身的小兜里掏出一面镜子,用它窥探销子锁内部的机械结构。没有连着弹簧的针,没有装着毒气的玻璃球,没有可能存在的钢丝保险。

他就像是一个——一个毫无遮拦的——

他可以断定这副锁就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于是从头皮上穿的孔中抽出了一根较长的骨针。他把骨针捅进锁眼,轻轻拨动内部的铁插销。

随着最后一根插销到位,小夜把骨针插回到头皮里,活动了一下手指。

他的肚子突然传出饥饿的叫声。

他突然感到对食物的渴望,想要立刻从棒骨上啃噬生肉,喝干整桶的啤酒。他在餐厅时的胃口翻了十倍回来了,在短暂的一秒钟里,他考虑着要不要回去从桌上拿一块肉吃。

他压抑住这种感觉,对自己的野蛮感到震惊。

小夜打开了橱柜,他的肚子又开始缩紧,那股强大的饥饿感拧得肚子发疼。

在橱柜里面的,是一只水晶沙漏,外面嵌套着精美的黄铜支架。沙漏高两掌左右,暴躁的云雾散发着蓝光在里面旋转,一直不停地来回移动,从上钻到下。模糊的玻璃表面渗着红色的液体,不断流下来,汇聚成一滩光滑的血色水池,橱柜表面的潮湿就是从这来的。

小夜犹豫着要不要拿走这个东西,他知道这上面附着最黑暗的魔法。

他重新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捧起沙漏。感觉很温暖,就像从土灶里刚烤好的一大块肉,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血腥的恐怖景象……

屠夫的切肉刀把骨头切成小段……

被宰割的尸体挂在钩子上放血……

满口利齿的大嘴,永远无法饱足的饥饿……

生者和死者的灵魂之光被剥离……

即使是死亡,也无法消解我的饥饿!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