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璇以为她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不会再为不爱她的家人感到难过。
但每一次，她都觉得难受。
外人再怎么说她，她都不在意。
过了也就过了。
亲人的话永远像把刀，扎进去永远留下一块疤，永生永世无法弥合。
她没有依仗。
连最基本的父母的依仗都没有。
他们都去爱她妹妹了。
杨璇漫无目的地开车，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怎么擦也擦不完时，她才停下车子，趴在方向盘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一会儿，驾驶位的玻璃被人敲响。
杨璇抬头，看到一双关心的眼。
许落落含笑站在窗外，“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杨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许落落。
她眉眼弯弯，纯澈得让人不敢直视。
许落落见杨璇发怔，指了指她车子，“见你突然停车，以为你身体不舒服。”
司机开车过程中心跳骤停所发生的惨剧很多。
她以为这种事能被她撞见。
杨璇愣愣地看着许落落。
这个人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为什么还能这么明亮？
为什么她这么痛苦？
明明黄绢对许落落更狠、更冷血。
杨璇：“我见过你，也知道你以前的经历，为什么你能这么平和？你不恨黄绢？”
许落落没想到杨璇会问这个问题，“恨。我发现恨的时候也很痛苦，只要不看到那个人我就还好。你被你的亲人伤了？”
杨璇不知道为什么对许落落无法说谎，“嗯。我爸妈只爱我妹妹，她长得还很漂亮。我长得丑，没她聪明，什么事都做不好。”
许落落仔细打量她，笑道：“你长得很好看。你的眼睛就很漂亮，是很有威压的内双，鼻子很秀气。你整体的五官小，脸上的留白比其他人多，但这个长相很耐老。你就算不保养，到了四十岁跟现在的差别也不大。”
许落落的话如同一股暖流流进杨璇的心里。
“谢谢你。”
“不客气。你真的没事？”许落落还是不放心。
“已经好了。”
许落落这才点头回她的车上。
宴会刚散，席允突然想去看小笛送给她的房子。
看到杨璇，总让她想到过去的自己。
如果不是难受到了极点，谁愿意在大年初一在大街上哭？
许落落一回到车上，席允就扑进她的怀里，“妈咪，那个人是不是受伤了？”
“被人伤心了。”许落落抱住他，爱怜的摸他的头发。
秦致霄再次发动车子。
与杨璇的车子平行时，他降下车窗看过去。
杨璇也在同一时间看过来。
四目相对，杨璇畏惧地垂下头。
秦致霄若无其事地把车窗升起。
大年初一的燕城，跟其他城市一样，空荡荡的。
平时堵得不行的主干道，现在能疯狂飚车，很快就到了沁园丰。
席允在停车的同时就解开安全带。
“妈咪，这就是你的房子吗？好漂亮？”
“嗯嗯，喜欢吗？”
“喜欢。”
许落落用指纹解锁。
席允等许落落点头后，迈着小步子跑进去。
秦致霄最后一个进去。
这里在交房的时候，已经做了简装。
如果急住，可以直接添置家具家电就行。
要品质的装修则要一两年左右。
秦致霄：“林小姐送你房子，我帮你装修，好不好？”
“把它装像样，会花不少钱。”
“五千万到一个亿。”
许落落石化，“这么贵？”
“还有更贵的。装修的目标是为了让住在里面的人舒适，费用多少不是最重要的。像我们住的别墅，你睡的床垫市价是一百二十万一张，床架是三百万，床边的地毯五十二万。这种细细碎碎的东西要品质到位，使用感舒服，都不便宜。”
“原来我天天踩52万的地毯啊。”许落落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是不是比52块钱的好一点？”秦致霄笑道。
“那是必须的。”
秦致霄像捏猫似的捏着她的后颈，“年后我让我名下的建筑团队总监跟你对接，他们对外的设计费也很厉害。”
“能说出来让我心塞一下吗？”
“对外只接顶级富豪的项目，八千万的项目起步。你可以问问林小姐，她是这个领域的，应该知道慕家帮。这家人从一百多年前就做家装，实力很雄厚。”
“他们这么厉害会成为你的建筑团队？”
“我救过他们唯一的继承人。”
许落落对他所触及的领域还是不了解。
他始终像一团谜雾，任她怎么看都看不透。
这还是在他并没有瞒她的时候，她都茫然。
他像一座黎明天色未亮时，半隐在云雾里的山峰。
她站在平地仰望时，觉得恐惧和极具压迫感时，也有挑战的冲动。
她成了他的妻子，她也想跟他一样骄傲地矗立在天地之间，不惧任何风雨。
秦致霄收回捏她后颈的手，转而牵住她的手，跟她一起进屋。
席允已经去池塘里看锦鲤了。
空荡荡的客厅在傍晚的天色里有些孤寂。
秦致霄说道：“落落，对你，我始终是摊开的姿态，我是个复杂、多变的人，在你面前的是我，站在别人的面前也是我。你想了解什么，直接来问我。这样的态度，只对你和席允。”
“好，我会的。”
突然，秦致霄的手机响了。
秦致霄按接通。
是徐青的。
“秦董，曾之媛病危，需要做些什么吗？”
秦致霄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
同一时间，许落落的手机也响了。
是刘莉的号码。
“落落，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你帮我救救曾之媛。”
许落落：“我可能没法儿救她，我的能力对她来说可能会让她更痛苦。”
“我知道，还是请试试。”
刘莉焦急地看着手术室。
她能做到漠视，无法做到对曾之媛的病危无动于衷。
她把曾之媛当过23年的女儿，看不得她真死在她面前。
秦致霄放下手机，“刘总的电话？”
“嗯。老公，去吧。如果我不去，会成为我和小笛一辈子的心结。”
她有治疗的能力，却眼睁睁看小笛的表姐病危不伸手，小笛哪怕不喜欢曾之媛，也不会舒服。
“席允，上车！”
席允闻言没有任何迟疑，小跑出来。
三人用极限的速度赶到医院。
病危通知书，下了三次。
许落落在医护人员的指导下快速消毒，穿上无菌服后进入手术室。
刘莉看着许落落的背影，自责地闭上眼睛。
明明是曾之媛取代了她的位置，享了本该属于她的福，却还要落落去救她。
她欠落落的，什么时候能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