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红鸾一向挺直的脊背像被人抽走了。
“你还真是被教得很好。”
席允眼神平静到不像个小孩子的声音，但他的声音和外表都是孩子。
“你生了我，爸爸会因为我对你手下留情。妈咪会因为爱我，不好对你说重话。他们跟你唯一的关联就是我，我有权利决定我和你的关系。你也才二十几岁，还有大好的时光，以后还会有喜欢的人和孩子。这段关系结束在这里最好。”
席允的话很清晰，无论是口齿还是逻辑，都清晰得让人脊背发凉。
席红鸾怔愣地看着席允。
她对席允最深的印象就是懦弱又胆怯，同时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又渴望被爱。
她当时最恨的就是这双眼睛。
太像她渴求而不得。
没想到，被秦致霄和许落落培养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确实如席允所说的那样，她没有资格再争什么。
她生了席允，又亲手杀了他。
他们确实没关系了。
她的痛苦，挣扎，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话。
她的爱与恶，根本无法互相抵消。
只不过是遇到了秦致霄。
秦致霄愿意让席允自己做选择。
也因为席允，秦致霄和许落落选择把她治好。
对她而言，席允曾是她生命里最大的幸运，也曾是最大的恶。
如今，他的存在救赎了她。
席允神情漠然地看着席红鸾的沉默。
滑下椅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他的告别就这样了。
江湖路远，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相遇。
他刚走出去，就远远看到许落落在宴会厅门口等他。仟仟尛哾
席允小嘴一咧，笑眯了眼睛。
“妈咪！”
许落落闻言半蹲下来，朝他伸出双手。
席允飞扑进她的怀里。
“妈咪，我突然好想好想你。”
许落落拥紧着他小小的身体，“妈咪也想你。伤心吗？”
“没有什么感觉。在我心里，你和爸爸就是我的父母。”
“傻瓜，我们当然是你的父母。”
“可是你还没有接受爸爸白追求啊。”
“确实还没有，但妈咪觉得现在很幸福。”
“妈咪要是觉得幸福就先不接受爸爸吧，要是你同意跟他在一起，他又混账了怎么办？”
“嗯。”
许落落笑着亲了亲他柔软的脸颊。
席红鸾透过大面积的玻璃看着相拥低语的许落落和席允，眼前一片模糊。
此时，一辆复古的老爷车从酒店大门驶进来。
那是五十年前国内自创汽车的头一批车，只有三辆外售。
目前只有一辆在用。
那就是秦老爷子的专属座驾。
那辆车缓缓停在许落落和席允面前。
秦老爷子拄着拐杖从车上下来。
许落落拍了拍席允的小背，席允跑过去扶秦老爷子。
人小，但扶秦老爷子的动作却没有半点怠慢。
从表情就能让人看到他的诚意。
秦老爷子另一只交给许落落，“夜里风凉，怎么带着孩子在外面等。”
“小席允有事要处理，我在这里等他。”
“已经处理好了？”
席允：“处理好了。”
“乖孩子。”秦老爷子慈爱的摸摸他的小脑袋。
宴会厅内的人听说秦老爷子来了，都出来迎他。
今晚出席宴会的年轻人基本没见过秦老爷子，都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老人。
他们都曾梦想过有这么一位长辈。
像一棵参天巨树一样执着地守护他的子孙。
但，只有秦致霄有这样的好运。
然而，谁又愿意丧父丧母换来这样的偏爱？
秦致霄和秦云册分别扶秦老爷子进入宴会厅。
本来还窃窃私语的宴会厅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秦老爷子依旧健朗，甚至还面带红光。
他步履缓慢地走到台上，声音宏亮，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
“生意场上的事早早交给小辈们打理，我不管很多年了。朝闻道有今日的发展全靠大家的一路扶持才让它走了这么长时间，今后的岁月也离不开大家的帮助。”
“这些话虽是老生常谈，但也是我的真心话。今天除了见见朝闻道的后起之秀外，也想见见优秀的后辈们。你们是国家和家族的未来，奋斗的路上必然有困难与痛苦，苦闷是常态，无需纠结。只需付出努力往前走，一定会有所收获。”
秦老爷子慈爱的目光看向众人，“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是送孙媳妇儿见面礼。”
“去年秦家有喜，有了两门非常好的亲事，一位是席家千金，雨灵跟云册的婚事因为我的身体没有及时办，我得对他们说声对不起，让他们为我搁置了很重要的事。”
“两个孩子的婚事在我看来是天作之合，连他们的名字都很相配。雨灵也恰好是我私下为云册挑选的孙媳儿，恰好也是云册中意的人。”
“致霄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当时我曾私下在大家族里挑过，最终没有挑选当下大家族里的孩子，是怕我的选择你们不会拒绝，而耽误了孩子的一生。”
“落落是我四年前便考察的人，她一路走来我都看在眼里。她没有耀眼的家世，甚至算得上无至亲加持。经历风雨，却明亮纯真，这是我最欣赏她的优点。至于胸襟，我倒不希望嫁进我秦家的女性不要有太大的胸襟，它意味着受了许多委屈和苦难，迫不得已被撑大了胸襟。”
“下面请雨灵与落落一起上台。”
秦云册的脸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席雨灵并没有上台的意思。
秦云册突然笑了，轻轻推了推席雨灵。
“爷爷请你上去，你是秦家的孙媳。”
席雨灵没有犹豫，看向许落落。
许落落朝她伸手。
两人的手交握的一刹那。
两束光打在两人的身上，合而为一。
两人都是大美人。
在细腻又考究的光束打在身上，仿若降落世间的精灵。
席雨灵是席家精心培养的千金，举手投足皆是上流社会喜欢的质感。
许落落则是精致又灵动。
明眸浅笑，不卑不亢。
两人在众人的期待中走到台上。
管家将两份价值连城的珠宝送上来。
一份是玉佩，一份是钻石。
没有人怀疑这两份的礼物价值。
哪怕玉佩和钻石很劣质，它们是秦老爷子挑选的礼物，自然有其中的含义。
玉佩送给许落落。
钻石属于席雨灵。
这两人已经是板上定钉的秦家人，无论是否婚变，他们都是秦老爷子几十年来唯二承认过的秦家媳妇。
光是这一点就能让她们的身价飚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