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宋哲的回答，苏念没给出任何回复，只是又在车里坐了会才起身下车。
她自己开的车门。
不知道为什么，宋哲好像在她身上看出了疲惫的情绪，但是在她下车后，这种的感觉又全部消失了，一如即往的清冷和孤傲。
仿佛刚刚只是宋哲的错觉一样。
进了门，苏念脱力坐在玄关换鞋凳上，看着鞋柜里的那双黑色皮鞋出神。
芳婶注意到，快步走去，关心问她：“小姐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看您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
苏念摇了摇头，动作机械的换下已经在她脚上压出红痕的细跟鞋。
芳婶又说：“顾先生让我给您熬了些补气血的药膳，我去给您盛一碗出来洗漱前喝吧，身上也会暖些。”
听到芳婶的话，苏念才意识到现在是十一月，已经开始逐渐入冬了。
把顾岑泽从囚岛捡回来还是夏末的事，不知不觉也过去快四个月了。
苏念想着，摇头说：“不用了，我今晚打算早点休息，就不喝那些油腻的了。”
芳婶没再劝。
苏念问她：“顾岑泽在房间里吗？”
“顾先生在书房，下午的时候老爷来了，给顾先生又安排了些工作，顾先生还在忙呢。”芳婶回答道。
苏念视线朝楼上看去，没再说话，拉着包直接上了楼。
路过书房时，她放缓了脚步往半掩的门里看了眼，顾岑泽是真的很专心在忙，她没进去，收回眼神后就直步回了卧室。
洗漱完出来，没意外的看到坐在床边的顾岑泽。
她捧着毛巾擦着半干的湿发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湿发随便用毛巾拢着，拿起桌上的精华水倒在手心，揉搓下，往脸上轻拍着。
从始至终没给顾岑泽任何一个眼神，樱唇紧闭着，也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顾岑泽自然看出不对劲，主动从床上起来，轻拿下苏念包着头发的毛巾，熟练的从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里找出护发精油，到在手心搓捻着，焐热了才往苏念发尾抹上。
“又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苏明慎他们又给你找什么不痛快了？”
顾岑泽一眼就看出苏念的心情不好，平时她晚上回来都要自己下去接的，今天从进门就静悄悄的，上楼路过书房也是，明知道他在里面，也没进来。
这行为是明显的反常。
苏念一直安静到他给自己发尾抹完所有的精油，才抬手往放在斗柜上的铂金包指去。
“洗干净手，去我包里拿出那个文件。”
顾岑泽照做着，从她包里拿出那份没加任何遮挡甚至连文件夹封面都是透明的文件时，心里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抿唇，苏念又开口了：“解释一下吧。说说这些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又透露给苏弈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份平静超出了苏念自己的预料。
在盛景听苏弈说网上曝光的那些资料都是顾岑泽交给他的时候，苏念的心口就好像被一把巨型的铁锤给砸上。
第一瞬是不敢相信，觉得是苏弈在挑拨离间。
可苏弈拿出他跟顾岑泽联系的那些邮件后，苏念就做不到自欺欺人。
愤怒和失望同时涌上了她的胸腔。
相信的那一瞬间，苏念是真的气到想动手杀了他，这个想法从盛景出来直到上车都不断在她脑海中翻涌。
是理智让她没有暴露出任何情绪。
她以为在看到顾岑泽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会动手。
但是真的看到他了，那些愤怒一下就被失望同化，除了背叛感和疲惫，苏念再没了其他情绪。
面对他，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顾岑泽放下文件夹，走近她，想近距离的跟她把这些解释清楚，可苏念却做不到跟刚刚一样毫无波澜了。
顾岑泽一靠近，苏念就起身走开，看着他的眼神已经不止冰冷，还染上了和看着苏弈时一样的厌嫌。
“你挺让我恶心的。”她说。
这话仿佛一把利箭插中了顾岑泽膝盖一样，钻心的痛，也是戳心的愧疚。
心中突然升起股很无力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在囚岛觉醒不能就此等死后就消失了。
没想到隔了十几年后，苏念又让他有了这种感觉。
“你听我解释。”他放软了姿态说。
苏念看着他，嘴角牵起抹极勉强的笑，尽是嘲讽。
“是，你是该好好跟我解释。”
“解释你是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解释你是怎么口口声声说帮我解决苏弈却在背后跟他联手给苏氏抹黑。”
“解释你的演技是怎么比影帝还高超，把我骗的团团转。我是不是该在囚岛开设一个电影学院，那边的人演技应该跟你差不多吧，说不定我还在这狠狠赚上一笔，弥补我错信了一个骗子给公司带来的损失。”
苏念一字一句似乎很冷静在说，但是这层冷静的边防就是崩溃的发怒。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事态发生到这步，顾岑泽这时候用来解释的字句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看着紧绷着脸、离他起码三米远的苏念，心头没由来的酸了下。
掌心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消失，他企图抓住，但那东西就像是流沙一样，用力了还流逝的更快。
他快要失去了。
“结果是我看到的这样。”
紧绷状态下，苏念脖颈上的线条凸出的更明显，强忍着某种不知名情绪的样子明显。
“苏氏上下多少员工因为你的背叛，加了那么多没必要的班熬了那么多没必要的夜。”
“而慕白的事也差点因为你给出的那份资料被耽误，如果那份资料是真的，我会被查，慕白的事也会因为搁置被不了了之。他那么信任你。”
苏念眼尾红了，声音也覆上了厚重的鼻音。
“我真是眼瞎，你连狗都不如。”
“我固定给狗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再时不时给它额外奖励它都知道要忠于我，保护我。而你呢？”
看着那道她之前无比贪恋，手抚上过不知道多少次依旧不腻的红色眼圈，苏念只觉得讽刺。
她就像个笑话一样。
是她把自己从高柜上扔下，变得廉价。
“收拾好你的东西，给我滚出香江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