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颗特制的香口糖罢了。
但如果明天不能及早找到大夫……
红瑚担忧的看着莫商商，她从来没离开过江左，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要往哪边走才能找到大夫，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半夜里旷野寂静，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呜咽风声，红瑚在担忧里渐渐睡过去，再醒来时马车里已经亮透了，马蹄声急促，正不知飞奔向哪里。
饿了一晚上，也担忧了一晚上，红瑚脑袋里昏沉沉的，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抬头对上双黯淡无力的眼，眉心紧紧的拢在一块，她怔了下，才猛然惊醒：“小姐你醒了！”
莫商商嘶了下，眉毛眼睛都要皱到一块了，费力的小声说道：“你轻点儿声儿，我头疼。”
她中了毒，还喝了酒，本来浑身就不舒服，马车跑起来又颠簸得厉害，她正觉得头疼，听见红瑚这么大声，只觉得耳膜都要被她震破了。
红瑚急忙抿紧唇，脸上的惊喜难掩，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又开口，她压低了声音：“小姐，你吓死奴婢了，还好万俟公子给的药有效，不然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莫商商闻言刚松开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万俟无生给她药，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可到底哪里怪，莫商商也没想出来，她头疼，只好让红瑚闭嘴：“你别说话，吵得我头疼。”不只是红瑚说话她头疼，她自己说话也头疼。
那种感觉就像是重感冒的时候，整个脑袋都被凿通了，就算是呼吸，脑海里都带着回响，更别提开口说话，简直就像是被按在架子鼓上敲。
红瑚见莫商商不舒服，心里虽然高兴她醒了，还是极力忍下，但没多会儿就又担忧起来，小姐从昨天下晌就什么也没吃，现在又中了毒，这样对身子不好。
可马车里只有昨天没吃完的馒头，经过一晚上，已经又冷又硬，便是她自己啃着都费力，跟别提小姐现在还头疼。
但跟外头说，红瑚抿唇，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搭理自己。
莫商商昏沉沉的，实际上她只比红瑚早醒来那么一会儿，现在知道自己死不了，心情松下来，被毒药重创了的身子支撑不起她的意识，即便是马车颠簸，也挡不住她昏睡过去。
红瑚正迟疑着，猛然发现莫商商又闭上眼，吓得急忙去探她的呼吸，发现她只是睡过去，这才松口气，手指按着胸口不知道该笑还是哭，只找出昨天留在马车上的水囊，拿帕子沾了些在莫商商干燥的唇上。
“小姐，不会有事的，等到了江左，奴婢就去请姜大夫，姜大夫医术那么好，一定能救小姐的。”红瑚小声说道，她还不知道莫商商能自己醒过来就已经是没有大碍，只是身子还虚弱罢了。
她现在缓过神来，也知道自家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肯定是昨晚喝过的酒有问题，昨天就只喝了酒。
红瑚只顾着照看莫商商，莫商商脑袋又昏沉沉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在红瑚叫出声之后，马车门就开了条缝隙，有人往里边望了眼，又飞快的关上门。
给马车旁并行奔驰的人打了个暗语，那人便追上前头的万俟无生：“公子，莫姑娘醒了。”
江边风大，烈马疾驰风声更不小，他的声音出口几乎就消失不见，但现在即使没听见也能知道他在说什么，万俟无生拽紧缰绳，心下蓦的松了松，看来他猜得没有错，莫商商的确跟别人不一样。
“下去吧。”万俟无生吩咐道，那人放慢马蹄落后，楚千行凑了过来，脸上笑得眼珠子都快看不见了，但还没开口，就被万俟无生一眼看得把话咽了回去。
饶是如此，楚千行心情也不错，表哥又在口是心非了。
一行人到江左地界时，已经是傍晚天快黑了，万俟无生没有急着赶路，就近寻了家客栈住下，莫商商也在此时醒过来，脑袋里还是昏沉沉的，跟早上醒过来时没有太大的差别，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她肚子好饿。
马车没有停在客栈门口，而是直接赶进客栈里，红瑚抓紧手，想下去找些吃的来，又不放心莫商商一个人留在马车上，而她自己也挪动不了莫商商。
莫商商看着红瑚犹豫不决，马车挺稳后她的头疼轻了不少，忍不住开口道：“红瑚你先去……”
话没说完，马车门就被打开，万俟无生出现在外边，吓得莫商商立刻把剩下那几个字咽了回去，抿紧唇眼巴巴的望着他。
她真的好饿啊，中了毒以后更需要补充能量啊，能不能先给她口吃的？
红瑚看见万俟无生，脸上闪过丝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哀求，她自己饿不饿没关系，小姐现在不能饿着呀。
万俟无生看也没看红瑚，只盯着莫商商苍白了脸：“下来。”
莫商商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脑袋里顿时嗡了下，心底直想把万俟无生拖出去剁碎，她现在连动动手指都累得慌，哪有力气下去。
红瑚却是不敢违逆万俟无生，闻声急忙去扶莫商商，她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她自己都饿得没力气了，哪还扶得动一个使不上力气的人。
“表哥，你下次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些。”就在红瑚急得要哭了的时候，楚千行从万俟无生后边冒出脑袋来笑道，“红瑚，表哥是让你下来，没让你家小姐下来。”
什么？
红瑚睁大眼，下意识的挡在莫商商前边，她觉得这兄弟俩肯定都没安好心，昨晚明知道小姐中了毒，也不肯赶路进城给小姐找大夫，现在还要把她赶下马车，肯定是想欺负小姐。
楚千行见红瑚红着眼睛警惕的样子，就跟受惊了的红眼睛兔子一样，忍不住发笑：“红瑚，马车上就这么点儿位置，你不下来，表哥怎么抱你家小姐……啊！”
楚千行话没说完就惨叫了声，转头看见正收回手的万俟无生，暗暗嘁了声，悻悻的走了。
红瑚有点儿弄不清楚状况，还是警惕的盯着万俟无生，莫商商却等得有些不耐发了，她头还是疼，只是疼得不那么厉害而已，这么僵持下去对她也绝没有好处。
因此她轻轻咳了声，引起红瑚的注意后就有气无力的说道：“红瑚你先下去。”
红瑚还是迟疑，但看见莫商商苍白的脸，她抿了抿唇，不甘心的下了马车，在一旁紧紧的盯着，虽然如果万俟无生真要做什么，她盯着也没用。
楚千行没有走远，就站在在前边拐角的树下，看见红瑚紧张的样子，暗暗摇头，这原本该是生死相见的人，现在情形逆转，不知道表哥会不会在莫姑娘手里吃亏。
莫商商被万俟无生抱下来，才发现马车不是停在客栈后院，而是停在客房前的宽道儿上，心下不禁诧异，但脑袋里还是疼，被万俟无生抱上的那一刹那，她险些以为自己在腾云驾雾，因此她也没有多想。
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容不得她多想。
也许是看在她中毒了份上，万俟无生把她抱进屋里，也没跟她说什么，但没一会儿就有人送吃的来，虽然只是两碗粟米粥。
红瑚看见粥，就想起自己之前喝小米粥昏睡一天一夜，不禁迟疑起来，只怕这里头又加了什么东西，但两人的肚子被粥香勾得齐齐叫唤。
“拿过来吧。”莫商商无力的说道，她抿了抿唇，觉得就算粥里被下了毒，自己也要做个饱死鬼，饿肚子的感觉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