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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我住手!”

夏云天沉声怒喝,如响雷一般在水榭炸响,四周顿时寂静下来。他面色阴沉如水,仿佛乌云压境,随时都要爆发。

“来人,把二小姐拖回兰苑,别在这丢人现眼。”

他冷冷地瞥了眼地上的夏梦,就嫌弃地移开了眼。

“等过了今日,关在兰苑禁足三个月,给本侯好好反省反省。”

徐氏闻言急得直跺脚。

每年四月前后皇后娘娘都会在宫里举办一场赏樱会。

今年夏梦刚刚及笄,即将到来的赏樱会正是她大显芳华、与权贵攀亲的大好机会,这一禁足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刚要求情,就被夏云天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战战兢兢的不敢再开口。

这时,王管家在水榭外躬身禀报。

“侯爷,太子殿下已经到了。”

夏云天闻言颔首,他望了一眼好似还没缓过劲的夏落,沉声安慰了两句,又把目光转向跪在地上十分狼狈的如画,冰寒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转身离开水榭,路过王管家时递了他一个眼神,王管家了然,招呼了一个侍女上前把如画扶起来带了下去。

夏云天是最在意脸面的,夏落知道,以后恐怕是很难在这永安侯府中再见到如画了。

而徐氏此时才没心思管这些,她面带忧色地紧跟着一众下人,抬着夏梦一起回了兰苑。

转眼间水榭中便只剩下夏落主仆三人。

终于清净了。

收工!

夏落心情大好,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坐回水榭边的美人靠上,拈起桌上的桂花糕,一口一个吃得惬意。

松软香甜,入口即化,极品!

夏落在心里为府里的厨子点了个大大的赞。

水榭的大理石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糕饼点心,一个个的精致考究,闻着香甜,让她胃口大开。

虽说夏梦人不怎么样,面子上倒是扮得十分熨帖。

......

夏落吹着微风,吃得正香,远远地听见湖的对岸人声嘈杂。

她倚着栏杆望去,便看见一队浩浩荡荡的人影向前院待客的明心堂走去。

其中一人走在中间,夏云天则在他身旁一脸恭敬地答着话。

那人身姿挺拔,身材颀长却不瘦削,上身有着好看的倒三角比例,夏落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他高贵不凡的气质,在一群人中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

可惜,因是背对着这边,她看不到那人的长相。

那就是太子吗?

夏落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人走远直至看不见人影,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传说中的短命鬼太子,看着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病弱嘛。

据原书交代,太子洛翊宸正值弱冠之年,然而就在两年后,也就是他二十二岁时,却因病薨逝。

其实太子并不是一直这么体弱多病。

相反,他自小聪慧过人,武艺超凡。内力深不可测,年仅十岁就打遍上京无敌手,更是在十一岁时带领三千奇兵突围北燕大军,赢下至关重要的一战。

人人都说南衡出了一个千年难遇的天纵奇才。

可坏就坏在,本是丰神俊朗、鲜衣怒马的太子殿下,在十二岁时遭遇了一场大火。

虽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打那之后身子每况愈下,性子也逐渐变得阴狠暴戾、睚眦必报。

据说得罪过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有传言说,洛翊宸虽在大火中捡回了一条命,但身体却受损严重,命不久矣。

但好事者却纷纷被承庆帝杖毙,一时间午门外血流成河,宫内宫外均是三缄其口、人人自危。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风言风语还是传了出去。

一个身体有疾的人如何能担当大统?

虽然没人敢提,但南衡的贵人们都心知肚明,太子之位迟早要换人坐。

因此,这个婚约就成了烫手山芋。

夏落误打误撞躲过了被夏梦设计被迫入宫这一劫,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外、计划之中。

毕竟夏落本来就打算要离这个太子远远的。

因为,在书中原主正是死于这太子之手。

……

书中原主入宫后开始变本加厉地不断针对夏梦,现在想来许是因为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算计替嫁,想要报复夏梦。

直到有一天,一个侍女无意中发现了一封原主写给二皇子的书信,满纸诉说着思慕之情,正当惊慌失措间,却被太子瞧见。

传言太子洛翊宸不近女色,他与原主本就没什么夫妻情分,更何况是“太子妃爬墙”这么一顶突如其来的绿帽子砸在了他头上。

太子也丝毫不枉他暴戾的名头,直接一杯鸩酒便赐死了原主,半点不留情面。

总而言之,珍爱生命,远离太子,只有彻底断了嫁给他的可能性,夏落才能安心。

任重而道远啊!

夏落叹了口气,没骨头似的瘫在美人靠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哎,什么宅斗宫斗,都不如当一条咸鱼来得爽。

不过,在此之前......

夏落侧头瞥了一眼杵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喘的香玉——

也正是原文中发现原主给二皇子的情书,又“恰巧”被太子发现的那位侍女。

香玉是徐氏拨给原主的贴身丫鬟,原主与徐氏亲厚,因此香玉也极得原主倚重。

可香玉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原主自小做的那些荒唐事没少得了香玉的撺掇,平日里她更是顶着大小姐的名头在府里作威作福,欺压其他下人,搞得大家对夏落怨气横生,敢怒不敢言。

原主的罪名到底是不是香玉有意为之,夏落懒得管,可是她却无法接受身边埋着个定时炸弹。

夏落漫不经心地看向香玉,眸子如琉璃一般澄澈,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方才去哪儿了?”

香玉还在想着刚刚的事,心中正惴惴不安,闻言一颤,却面上不显,反倒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夫人早上寻奴婢去问问小姐近来是否安好,是否缺什么吃穿用度......”

她表面振振有词,心里却不住地嘀咕。

这蠢货自几天前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看她的眼神总让她不寒而栗。

而刚才她更是变身煞神一般强灌夏梦,还莫名其妙地化解了本对她不利的局面,惊得她一动都不敢动。

夏落闻言朱唇轻勾,半倚在石桌上,一只手慵懒地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大理石桌面。

“这么说,徐氏还真是个好主母,自己不敢来,却天天把你叫去偷偷‘关怀’我。”

香玉脸色煞白,这蠢货是如何得知......

近来侯府与太子的婚事将近,徐氏让她监视得紧,她确实时常偷去汇报夏落的动向。

她心中暗叫不好,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在夏落身边这么多年,她早就将夏落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了。

这个大小姐就是个蠢的,怎么可能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香玉谄笑着讨好,“那是自然,夫人一向是最想着小姐的。”

夏落把香玉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面上一哂,也不想跟她继续浪费时间。

“既然你分不清谁是你的主子,那便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香玉没想到夏落如此直截了当,蓦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在夏落身边伺候了十年,按徐氏吩咐把她捧得目中无人,深得她信任,怎的今天会突然变了脸?

不行,她不能被打发回徐氏院里。

徐氏虽说表面上看起来温婉贤淑,暗地里却是个面娇心狠的主,如果就这么被这个蠢货赶回去,徐氏不定会怎么搓磨她呢!

香玉想至此处,直直地跪在地上。

“小姐,奴婢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但是惹了小姐不高兴,就是奴婢的错!请小姐责罚!”

香玉的声音很大,惹得路过的下人不住地往这边看。但是介于刚才的事情,他们也不敢随意置喙,只是埋着头快步走过。

香玉见没人为她说话,而夏落恍若未闻,只是美滋滋地吃着糕饼。

她心一横,就朝青石地板不住地磕头。

“求小姐别把奴婢赶走,奴婢再也不敢了!”

眼看着她的额头中央就殷出一片刺眼的血红,血顺着她的额角往下流。

是个狠人!

夏落对这种人两面三刀的人并无一丝同情,甚至还有心情捻起一块金丝芙蓉糕吃得津津有味。

香玉发现自己的苦肉计没引来想象中的回应,心里不禁泛起层层的怨毒。

她手上恨恨地扯着帕子,咬咬牙,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小姐冤枉奴婢,奴婢活着也没意思。您要是不原谅奴婢,奴婢就干脆磕死在这!”

夏落正好吃饱喝足,也不看她,用手背抹了抹嘴。

动作粗鲁,却神奇地透着一丝赏心悦目。

“哦,那我就不奉陪了。”

她无视香玉眼中的惊愕和阴毒,带着半夏翩然出了水榭。

……

初春的阳光明媚又不刺眼,在水面上洒下碎金般的光芒,衬得湖边白墙青瓦的听泉水榭格外的秀美旖旎。

夏落感受着鼻尖萦绕着幽幽的花香,好心情地顺着湖边考究的石子路一路赏花闲逛。

难得有这么清净悠闲的时光。

前世时,夏落作为古医世家的继承人,从小便被家族严格教导,从刚会说话起就被逼着学习那些沉疴难懂的古医书和各种穴位图。

别的小朋友都在玩游戏,她就只能对着人偶练习家传针法。

长大后,夏落考上世界排名前列的医学院,毕业后成为国内最着名医院里最年轻权威的主任医师,每天的看诊和手术排得满满的,每年救治的病人不计其数,但是她自己却忙得连好好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穿书了,夏落决定这辈子要当一条好吃懒做的咸鱼。

当然,前提是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