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盛满正拿着单词背诵呢，听到这里也点头说：“对，我们上晚自习的时候，他就在那里摆摊，等我们下晚自习的时候，他还在那里。”
娄妙意笑着道：“他卖得都是各种小人书，用个破旧的三轮车拉着……我觉得他脸皮太薄，不然应该在我们学校门口卖……”
“妈，你说他这是为什么？”
秦聿珂勾着唇角冷笑道：“上周我们去大院的时候，不是在路上看到他也去城西区了？”
“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他是问他亲生父母要生活费。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开销，并不需要在中考如此关键的时刻，还要摆摊赚钱。”
“所以他是想赚了钱供刘华谊花。”
只是郝沐年到底是年轻，又是这样的年纪，不管是他思考问题的方向、感情的收放、心理承受能力以及阅历，都让他目光短浅，不懂得轻重缓急。
又或者说，他是想用这种方式，麻醉和惩罚自己。
秦聿珂挑眉，“怎么，意意你有什么想法？”
娄妙意轻笑着点头：“当然啊，如今郝沐年就是刘华谊手里的那根救命稻草。”
“如果我将他给截胡了呢？”见到老母微眯着眼睛，投来危险的目光，她赶忙说：“妈您可别乱想啊，我在大学毕业之前是不谈恋爱的。”
“我就是以学委的身份，拉他一把，让他明白怎么做，才能机遇刘华谊最好的帮助。”
“他呢，本性不算坏，就是被刘华谊给带的有点偏执了。”
“为了避免他成为我们的敌人，那我们肯定要在刘华谊出狱之前，将人给拉拢成为友军！”
秦聿珂看向娄妙意，小姑娘正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呢，一双继承了她的狐狸眸完成了月牙，里面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小姑娘唇角的梨涡也绽放开来，白皙莹润的孩子，谁不爱呢？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
秦聿珂知道，但凡小家伙生了心思，与她说，不过是在通知走个流程。
不管她同不同意，小姑娘都会拉着满满一起行动。
“意意，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妈妈不反对你使用计策，化解潜在的危机，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初心，千万别……”
千万别一头脑栽进去了。
娄妙意笑着连连点头：“妈妈您放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什么有很多青梅竹马的玩伴，一个个品性都比郝沐年强多了。”
“一个人的出身是不能代表什么，但是有些格局一旦定下，很难通过后天努力给破开。”
“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不可能为了他这样愚笨、以牺牲自己前程换取刘华谊一时舒坦的呆瓜，与至亲闹矛盾。”
“郝沐年重感情，却不辨是非、耳根子软，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他连我哥哥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过，更何况跟爸爸相比了！”
听她说的如此透彻，秦聿珂也不担心了，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瞪了娄盛满一眼，“记住看好你妹妹。”
娄盛满无奈点头，“肯定啊，我恨不能将眼珠子挖下来，安装在她周围呢。”
与妈妈通了气，娄妙意便拎着书包，招呼娄盛满便离开了。
这一片有不少他们的同学，而且双胞胎长得漂亮、为人大气、懂得多还仗义，从小就是社牛，大家伙都很喜欢他们。
等他们出了门一招呼，好几个孩子慌忙地拎着书包从家里跑出来，跟上大队伍。
他们距离学校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但是他们的队伍能有一二十个呢。
上学他们主打仪式感，十来分钟能磨蹭到半个小时，热热闹闹不已。
这次，他们略微绕了个胡同，大家伙有些不解，但是娄盛满在妹子的授意下，在一处低矮、不算宽敞的小院外停下，高喊了一声：“郝沐年同学，一起上学去吗？”
一声过后，不等娄盛满喊第二声，里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郝沐年拎着包，迟疑下打开门。
娄妙意笑意盈盈道：“郝沐年同学，我们才知道原来你也住在附近呐。”
“往后我们一起上下学啊。”
娄盛满直接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后面的人利索将门给锁上。
“同学之间没有隔夜仇，刘华谊同学已经为了自己的错误受到了惩罚。那我们就不会再抓着这件事情牢牢不放了……”
“还有两个星期就中考了，咱们不能因为一件不愉快的事情，闹得影响到中考，从而让整个人生都偏离轨道吧？”
“尤其是你啊郝沐年同学，你本来基础就比我们薄弱，还不说争分夺秒地学习，为了三瓜两枣去摆摊赚钱。”
“就不能熬过这两个星期吗？等中考过后，你有着大把的时间去赚钱。”
“中考只有一次，你可不能糊涂啊！”
郝沐年紧抿着唇瓣。他也想啊，二十一号中考，考试两天，但是二十三号是探监的时间。
他上周刚跟父母要了生活费，先租了这个院子，又买了些书，几乎没有吃饭的钱了。
可是他还欠着局子里叔叔二十块，而且这次他去看刘华谊，不也得带着钱去？
娄妙意笑着问：“郝沐年同学是不是生活上有些困难啊？”
“你不用多想……家庭条件只代表我们父母，并不能代表我们，咱们以成绩说话。”
“我正想着中考过后怎么打发暑假呢，昨晚我瞧着你卖得小人书挺有意思的，放学的时候，你卖给我跟哥哥些怎么样？”
“正好能给你凑出来这段时间的生活费，等你考完试再摆摊的时候，给我们友情价就行。”
其余的同学也纷纷响应道：“对对对，我们可喜欢看小人书了，只要这次考好了，我们就能正大光明看了。”
“我先给钱预定下，等考完试再来你家拿。不然我爸妈知道我提前买了小人书，要给我来一个男女混合双打！”
说着大家伙都纷纷将口袋里的零花钱给贡献出来。
郝沐年呆怔在原地，赶忙摆手：“不，不用，我这几天赚了点，够我支撑到中考的。”
大家伙笑着道：“我们只是买你的书啊，你想哪里去了？”
“快点给我们统计一下，恐怕单单咱们班都能将你一车子小人书给包圆了……”
郝沐年心里像是被微烫的水给包裹住。他红着眼眶哎着，掏出笔和本子，给大家伙统计。
他手握着一把钱，沉默地与大家伙走在一起，听着他们说说笑笑，也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郝沐年忍不住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这一次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倒是想明白不少问题。
刘华谊总是强调她对他的恩情，什么因为她，所以他才能有钱去京都寻找父母。因为她，他们才能吃穿无忧，有房子住，更是拿到了京都户口，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一生的命运都得到了改变。
但是他就没有付出吗？
而且他的父母都是京都人，只要他稍微闹一下，其实也能获得京都户口的。
这一个月的吃穿，他都一再地表明不需要，也严苛控制自己的开销，哪怕有一些是他拒绝无能，仍旧让她由着性子，给他买了衣服鞋帽。
但是这些钱，他会一点点还回去的。
说到底，他对她也不是没有帮助的。
郝沐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长得高大威猛，只要他不笑，说是二十冒头都没人会怀疑。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在，刘华谊是哪里都去不了。
是，她很精明，但别人若是用武力，那她也能被悄无声息地掳走卖掉。
乘坐火车的路上，他们就碰到好几起。原本他想要上前帮忙的，但是刘华谊拽住他。
说这样的事情，基本上是七八个人的团伙，他们别为了救别人将自己给搭上了。
世上这么多恶事，他们怎么可能每个都管呢？而且人贩子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万一有些人落网，还有一些人逃脱掉，那么他们俩就成为下一个目标！
郝沐年只空长个子，脑子里并没多少人心险恶的阅历，被刘华谊如此一唬，真被吓到了。
他迟疑的功夫，对方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到站台的时候，那群人便带着猎物混入人群中消失了。
为此他耿耿于怀到现在，甚至偶尔他做梦都是那女青年求助、绝望和愤恨的眼神。
郝沐年也发现了，刘华谊的话对是对，可事情却不是这样的！
他们不能上前与人贩子正面相抗，却能迂回告知乘警啊。
火车上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谁认得谁啊？只要他们足够灵活，提前一站下车，撒丫子就跑，谁能真的找到他们？
但是等他想明白这些，一切都晚了。
说白了，刘华谊是利己主义者，有利益可图她便冲上去，甚至还不管不顾、想方设法达成。
而她讨不到好处，甚至将自己置身危险的时候，她躲得比谁都快。
也不是说她错，人之常情，可郝沐年做不到这样。
这件事将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魔怔！
所以，他跟刘华谊并不是一路人。
郝沐年想要赎罪，而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努力的方向。他要入伍，将自己实力提升，那么等下次他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成为那能跟人贩子正面相抗的人！
他目光温和又带着丝贪婪地看向娄妙意。
他们俩也不是一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