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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到了次日上午九点。联军的第四次进攻虽然被勉强击退,但奥兰多的主阵地防线也出现了空隙,其他防区更是早已千疮百孔。整整一天过去,联军向防线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战斗一次比一次血腥,投入的士兵一次比一次多。此时此刻,外线战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而孔代决定冒险加大赌注,完全违背自己所写的战略论着,把全部骑兵投入战场强行破阵。

这么做,机会渺茫。也许殊死一战的骑兵们可以踩烂步兵的方阵,冲垮摇摇欲坠的防线,但他们必然会正面对上地行龙骑士的冲锋。即使一些人能幸存,濒于殆尽的骑兵也会让原本就弱于机动战的联军变得更加迟缓。但那又怎样?此时此刻,投入再多的赌注,也不能算冒险。

当然,孔代不是那种只会赌博的将军。一些战斗力极强但数量稀少的修士修女,会与骑兵部队一齐突入敌阵。由守夜者抽调出的精英小队会带着不同的任务分头前往指挥部、野战医院、武器库、次级指挥部和厨房。哪怕只有半数的渗透小组取得成功,就有可能从内部再一次削弱防线。孔代命令他们一旦达成目标就立即撤退,他想尽可能确保更多的人活下来,菲利普重锤的荣耀不允许他让自己的士兵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

他必须亲手解决自己犯下的错误。

另一边,面对持续不断的猛攻,奥兰多大公也无法镇定自若了。随着败退的联军又一次擎起倒下的战旗,他不得不将最后的预备队派上前线。这混账小子啊,到底在干什么?明明已经三次派传令兵去命令劳伦斯不惜一切代价赶紧与主力靠拢,但劳伦斯那边却始终没有消息传来。

……

你还能救几个人?

疼痛的薄雾穿过玛丽亚的身体,记忆也随之复苏了。彼时寒风凛冽,她和一群新晋骑士背着沉重的行囊艰难穿越山道。每个骑士都得通过一系列试炼,以证明他们钢铁般的意志配得上侍奉全能之主的重任。现在想来,那场试炼只不过是折磨的开始,她想。

她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眼皮上肯定结了血痂,否则不会有如此明显的拉扯感。是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额头吗?她已经记不清了。

现在她躺在担架上,有两个男人正俯身弯腰,凑近过来,他们想得到答案。

“我们必须得撤退了,女士!”那个肝胆俱裂的军官害怕地像是在尖叫,“到处都是敌人!全都完了,我们现在只有…”

“够了。”她虚弱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冰冷,生硬,宛如钢铁。

“女士…”副官在感到如释重负的同时,一股羞愧感也翻涌上来,“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他的咕哝让人觉得他就是个迷茫的孩子,裹着被血浸透的衣服,可怜兮兮地半跪在那,又冷又无助。

“不要放走任何一人!”像是在证实副官的说法,敌群中传来了愤怒的宣讲,“他们烧了我们的家园,还想让我们世代为奴!剁了他们的爪子,撕烂他们的身体!他们每杀我们一个孩子,我们就要杀他们十个!叫他们血债血偿!”

气势如虹的呼喝让玛丽亚感到自己的头骨传来有节奏的震颤,遵循着某种来自地狱的韵律,神经每次颤动都将难以忍受的痛楚狠狠凿进头上裂开的伤口里。她眨眨眼,试图掩饰自己的痛苦。

“我们只剩不到七百人了!”军官的脸上满是急切,但玛丽亚也察觉到他眼底藏着的那抹兽性。他是后来被晋升的人——晋升的总是后来的人——这意味着一旦战局不利,他们往往担不起任何责任。

“收缩防御。”玛丽亚勉强坐了起来,“里赫特,你现在是他们的指挥官了,想办法把他们带出去——”

“还要我们怎样!?”闻言,一向唯唯诺诺的副官终于咆哮起来,“我们为联军开路,又成为反攻的先锋,现在——在伤亡过半以后撤下前线,又被派到这里牵制敌人!我们*的到底犯了什么罪?吃不饱,睡不好觉,遍体鳞伤,拼尽全力完成了所有任务,却还是要被派来送死,难道我们永远都证明不了…”

“我知道。”玛丽亚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所以,从现在起,你们解脱了。”她望向正在苦苦挣扎的士兵们,片刻后移开了目光。她实在无法抵抗内心的愧疚感。

“不行!您的伤势很重,现在我们没有治疗——”

她脸上的那副表情把副官所有没出口的话全部堵了回去,连同他的悲恸,他的怒火,全都归于沉默。这就是她的本事。

军官读懂了她的暗示,连滚带爬地去命令士兵们收缩防御了。玛丽亚艰难起身,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还有股直冲颅内的恶心感。她的副官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的指节轻轻地按在她的脸颊旁。是时候了,从她拿起剑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寿终正寝,她倒并不害怕,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要讲出那句话。

“抱歉。”她笨拙地吻了吻他的唇,声音小得像个犯了错的小女孩。

这次轮到他把头扭开了。

……

就快到前线了,玛丽亚眯起眼,就好似她真能透过厮杀的人群看到远方的战场一样。终于,她步入人群,敌人恐惧的呼喊随着她把剑插在地上而变成了邪恶的死寂。他们被她的光芒所鼓舞,纷纷围成一个圆环。她选定这里成为她的葬身之处,并展示最后的骄傲。

“兰斯人!吾乃荣光圣骑士!我就在这里,出来,面对我!”

玛丽亚嘶哑的喊声回荡在尸横遍野的平原上,西境的士兵们暂时停下了攻势。趁此机会,那些气喘吁吁的圣佑军拽着一息尚存的同胞撤到了玛丽亚身后。此时,几支从敌阵中飞出的箭回应了玛丽亚的大喊,护在她身前的卫兵举盾将其挡下。

他们的反应让玛丽亚失望透顶,“曾经的大陆最强王国,现在却要靠冷箭来暗伤它的挑战者?你们那卑鄙的雕虫小技并不能扰乱我的心神。如果你们还有一丝勇气和荣耀的话,就派冠军出来面对我,还是说你们在背弃荣耀的同时也变成了懦夫?”

敌人发出了整齐的呼喝声,他们让出一条通道,用长柄武器震击着大地。玛丽亚透过盾墙望去,但盔甲反射的光芒欺骗了她的视觉,让她只能看到一个披甲战士正向她走来。

“我看到你了!”她叫道,“没必要躲在人群中,出来,面对我!”

这次,劳伦斯做出了回应。他从容的声音还像以往一样颇具亲和力,但与以前不同,如今他的语调虽抑扬顿挫,却充满了不屑和恶意。

“在兰斯人的文化里,只有比老鼠屎还下贱的蛆虫才会打女人。”他的嘲弄声引来一片哄笑,“荣光圣骑士,或许你们以前的确很强,但现在的你,不过是个走路都困难的…”

“那就来决斗吧。让我们体面地结束这场战斗!”

“到现在你们还想抓我?”劳伦斯发出恰到好处的嗤笑,“我该说什么呢?你们可真是不忘初心?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在你之前,已有四个荣光圣骑士死于我剑下了。噢,请别误会,我没想炫耀自己的剑术,只是在阐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我养精蓄锐了很久,而你们的情况是如此糟糕——饥肠辘辘,筋疲力竭,遍体鳞伤…思前想后,我都没觉得击败这样的强敌会给我带来什么荣誉感。所以,我为什么不直接让军团碾碎你们这群可悲的奴隶,而是要让你的血脏了我的手套呢?”

玛丽亚暗自寻思,他说他已杀了四位荣光圣骑士,应该说的是斯特雷克和莫利他们。这几人也是奉命前往外线战场,拖延奥兰多的援军,但他们并没被派遣到同一方向,为什么…玛丽亚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的心跳随之停顿了一拍。

不,应该不可能。除非外线战场只有劳伦斯这一支军队,而她势单力薄的同僚们意识到了以现有军力无法拖延这支庞然大物太久,索性以全团人的生命为代价,且战且走,把他们引向了西境腹地,也就是联军主力身后…

他们孤注一掷的疯狂让玛丽亚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她必须在联军主力突破防线前拖住劳伦斯,否则一支士气高昂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大部队身后会导致毁灭性的灾难。所幸劳伦斯还未收到奥兰多命令,她尚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你真可怜。竟会害怕一个虚弱女人的挑战。”玛丽亚冷笑道:“怪不得兰斯轻而易举就落入了我们的掌心,原来是兰斯的男人都被阉掉了。”

“要么投降,要么我送你去见你的神。”劳伦斯沉着脸,“别以为我真的不杀女人。”

“那就接受我的挑战,执迷不悟的神选者。”玛丽亚离开盾墙,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不,你不是神选者。天罚神选,万恶之源,你就是那个带来一切不幸的灾星,以启迪之心为誓,为了全人类的未来,我必杀你!”

“你在说什么?”劳伦斯眨眨眼,突然意识到她好像是在拖延时间,“什么天罚神选?你说我是灾星?看看你们犯下的孽行!”他怒火中烧,拔剑出鞘,“你们才是万恶之源。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向你的主子卑躬屈膝。你们毁灭了我的家族,还想把我的人民赶尽杀绝。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和解的可能,现在,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我会把你大卸八块。”

“我绝不背弃光明!”

“我也从未期待。”劳伦斯没有行礼,挺身出剑,玛丽亚把她的荣光刃举在面前,锋刃交错碰撞作响。这次交锋里倒是没了嘲弄的意味,“那么,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所。在你死后,我会去猎杀你的其他同僚,把他们的头颅一个接一个挂在旗杆上。失去这支大军,你侍奉的狗屁教会也将分崩离析,因为没有了武力压制,任何心怀不满的人都会挺身反抗暴政。虽然我不喜欢你们,但我得承认圣骑士确实是很难缠的对手。一想到要杀了你,我甚至有点抱歉,因为你再也无法见证神权统治的崩溃,并亲眼目睹我们解放兰斯的景象。”

劳伦斯迅速撤步,发力,又一次发起攻击,动作犹如毒蛇般迅猛。玛丽亚抡起双剑反击,快到看不清剑刃掠过空气的过程。一声巨响后,两人的锋刃都因猛烈的撞击而冒烟。巨大的能量碰撞把两人都向各自身后弹了几步。

劳伦斯发出一声怒吼,再度挺剑追击,致命的剑影朝玛丽亚倾泻而出。玛丽亚拼尽全力左闪右挡,却还是百密一疏,被一道剑刃越过了防御,并在她右肩上留下一道深可露骨的划痕。她明白自己不可能打赢这场决斗了。

“不!”副官发出悲呼,“矛手、盾卫,快帮忙!”

不用他下令,焦急的卫兵们便向前齐冲,用矛阵逼退了劳伦斯。

“这就是你所谓的荣誉,甚至不敢面对失败。”劳伦斯挥手示意弓弩手搭箭,“是你先犯规的。兄弟们,我们…”

“继续。”玛丽亚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她推开盾卫,踉跄向前,“抱歉,是我的部下失礼了。”她深吸口气,发出怒吼:“退后!再有干涉决斗者,按谋杀罪就地处决!”

见状,劳伦斯也放下了手。

“投降吧,你赢不了我。”他说。

玛丽亚稍稍摇头,却没有起身。她伤得不轻。

“不识好歹。”他躬身奋力前冲,玛丽亚才刚举起她的剑,劳伦斯已扑到面前,将她撞得向后倒退。有了,玛丽亚想。她听从百战中习得的本能,在倒退时利用惯性放出一系列招数。常年的训练使她的肌肉形成了独立思维,哪怕大脑反应迟缓她也能自然而然地用武器做出反击。如果她面对的是普通战士,这套滴水不漏的动作会在顷刻间将对手剃成碎肉,但劳伦斯的老师是出身于守夜者的卡琳,他知道如何反制这套剑术。

肩部和侧肋各吃了一剑,劳伦斯努力克服自身的疼痛,将剑尖甩向玛丽亚的大腿。完美的反击,只是劳伦斯被他竭力养成的习惯所出卖——他忘了玛丽亚手持的是荣光刃。

伴随着他的剑断成两截,劳伦斯已无法收力,他的右手被绞进剑光中,一长串的血肉连同护手甲随之被撕扯飞落。劳伦斯犹如肢体被扯断般发出尖叫,向后退去,断剑也铛啷落地。

愤怒,他总是在愤怒。战神巴尔的赐福似乎又起效了,哪怕劳伦斯在尽力克制情绪,那因耻辱和痛楚而生的怒火也在顷刻间焚灭了他的理智。“你这母狗!”最后一丝人性从他脸上褪去,他充血的眼里布满了纯粹的杀意。只见人影一闪,劳伦斯急速越过玛丽亚的防御,出现在她身侧。她才刚刚要调转剑锋的朝向,劳伦斯已扑到面前,一记重拳将她击倒在地,连坚固的面甲也凹陷下去。玛丽亚艰难地翻滚起身,不停地喘气,但劳伦斯已夺走她的一把剑,如发狂的野兽般不断追击。他斩击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于连荣光圣骑士那远超凡人的强悍肉体也不堪承受。玛丽亚一次又一次招架躲闪,但她毫无还手之力,被逼得不断后退。直到一记重击猛地掀飞了她的头盔,她甚至没看清那一剑是如何甩出的。冰冷的剑刃吻过了她的喉咙,紧随其后是灼热的剧痛,动脉血从她破损的脖颈喷涌而出。她把手紧紧按在伤口上,但伤口在覆甲手指的按压下仍在扩张,血流不止。空气从血涌出的地方渗入,开始影响她,首先令她嘴唇发麻,随后让她的眼皮变得沉重。用尽全部气力,玛丽亚跪在地上,把剑插进身前的土地。

“饶过他们。”她试图用嘴说,但声带已经断裂,鲜血从口中溢出,代替了言语。

劳伦斯发出宣告胜利的咆哮,他恶狠狠地踢飞了玛丽亚用来支撑身体的剑,并摆出处刑的架势。但一阵箭雨从天而降,圣佑军的矛手们紧随而至。劳伦斯发出了不甘心的怒吼,一支箭擦破了他的腿甲,那新鲜的刺痛令他把注意力转向别处。

“快到她身边去!”副官发出悲痛的哀嚎,“女士,坚持住!”

玛丽亚趴倒在地,无法说话。她的知觉变得支离破碎,筋疲力竭的士兵们奋不顾身地扑向杀红眼的劳伦斯,却在须臾间被狂暴的剑锋大卸八块。她的部下们慷慨赴死,只为能让她多活几秒。一个个名字和面孔在玛丽亚的脑海中飞掠而过,那么多年轻而勇敢的人被杀死了,他们或许称不上是好人,但玛丽亚知道,从始至终这些可怜人想的只有一件事:好好过日子。随她出生入死的士兵正在不断战死。那么多可怜的孩子…

她的灵魂好像在飞向天国,但下一瞬间几只粗糙的手又把她拽回了地上。她耳边响起了庄严的赞美诗,但主教们许诺的解脱感并未出现。

谎言,她心想。我早该明白的,没有什么解脱,也不存在什么救赎。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仰面朝天躺着,望着几十张模糊不清的面孔。她的四肢被死亡冻结了,一种悲哀的平和从她脑海中涌现并操控了她的心神。他们跪在她身旁,用血肉之躯组成一道墙壁在周围保护着她。

“给我顶住,你们这帮混蛋!”副官失心地吼叫着,“牧师!快让牧师给我过来!”

他在恐慌。玛丽亚心想,原来这个习惯假笑的正经人也会惊慌失措。

箭矢划破天空的啸声撕裂了副官最后的遗言,他瞪大的右眼在一串喷涌的血珠中消失了。兵刃交击声不断在周围炸响。一些组成人墙保护她的士兵被击倒了。一具破碎的身躯从空中飞过,那名圣佑军的胸甲已经碎裂,被鲜血染红。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十几个盾手在玛丽亚脚边跪倒,一齐埋低脑袋承受着排山倒海的压力。与此同时,一些绝望的手臂正拖拽牵引着玛丽亚,沿着被血浸透的泥浆向后移动。玛丽亚的盔甲不断撞到圣佑军的尸体,每次撞击都给她受到重创的伤口带来剧烈的痛楚。血从她的气管倒流进肺里,使她发出虚弱的嘶嘶声。

“我们决不投降!”一个声音叫喊着,“全能天父正注视着我们!”

这是哪个年轻人?玛丽亚想,他可真是蠢到家了。

“女士,坚持住!”另一个声音因惊慌而变得失真,“没有治疗药剂了,把绷带和止血夹给我!快点,再不止血的话——”

算了吧。冰冷的疲惫感让玛丽亚清楚地意识到她即将被自己沸腾的血液溺死。一个罪孽深重的刽子手,理应在痛苦中缓慢地死去。当她一边唾弃自己的命运时,一边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器官正在衰竭,眼前越来越暗,痛楚和难以形容的愉悦已经转化为麻木的快感,向她的心脏蔓延。而那些焦急的面孔拥挤着出现在她正在缩小的视野里。她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她知道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一定写满了悲伤。

好吧,起码还有人为我哀悼。我就要死了,说明我职责已尽,全能之主终于允许我拥抱宁静了。

“他们正在撤退!”一个狂喜的声音大喊:“赞美全父,我们通过了祂的试炼!他们撤退了!”

难道敌人已经知道了前线的战况?玛丽亚突然感到惊惶,她并不害怕死亡,但她害怕自己的死亡对于整场战役的影响。

不过这已经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事了。

“仁慈的天父,”玛丽亚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颈项的切口处涌出发黑的血沫,“我已献出一切,请赦免他们,宽恕他们,愿人都尊您的名为圣,愿您的国降临,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她在说什么?”一个痛苦到极点的声音叫着,“女士,我听不清…”

黑暗笼罩了她。

她的心跳停止了。

血液的流动也停止了。

命运是不可能被某个人所操纵的,无穷无尽的死亡更是如此。唯有苦难与折磨,将陪伴悲剧英雄一生,无论他们情愿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