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不至于......”赵雨隆看着眼前老人大发宏愿，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他心里觉得不至于，但是并没有说出口，只是认真地注视着老人，然后点头表示同意。
“到底是什么个人类起源，对土着们真的很重要吗，不是一样好吃好喝不生病不打仗？我看土着们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他们要是体会一下地球上的饥饿、贫穷、疫情和战争，肯定就不会天天想着研究什么人类起源......”
带着这样的理解，赵雨隆有些内疚。他虽然答应老人要找出外星伪神，可是他的任务却是不能让他们得知真相。
“安德烈两年前的去世，该不会也和这件事有关吧？”季秀森恢复了平静，沉声问道。
赵雨隆摇了摇头，默不作声，他不太想再说谎欺骗这位老人。
“唉......”季秀森显然知道自己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也不再追问。
“我在见识过《外星起源论》之前，并不讨厌教皇，相反，我很明白长生教对人们的生活提供了多大的帮助。”
“那您为何对伪神如此抗拒？假设，我是说假设——教皇是骗子，他背后的神只是伪神，可是长生教做的事情，确实有利于人们啊。”赵雨隆听见季秀森对教会模糊的立场，疑惑问道。
“因为我们是人啊！”季秀森激动转身，大声强调道。
“人之所以为人，区别于牲畜，不就是因为会思考吗？看看我们取得的伟大成就吧——遍地奔驰的汽车，高楼林立的城市，乘风破浪的蒸汽船，甚至连天空都已经被我们征服！这正说明人类的思想有多么伟大！”
赵雨隆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不知道这些成就里面有多少是在三大教派引导下完成的。
“可教会竟然将布鲁诺的思考结晶视作异端邪说，还放任教徒将其烧死，这是多么可笑？上万年了，教会一直鼓励人们去思考，去创造，可一旦有人质疑他们的神，他们就獠牙尽显，真讽刺啊！更让我绝望的是，有些人竟然打着布鲁诺的旗号，篡改他的着作，就是为了师出有名，能够和教会在根本存在性上抗衡，图什么？图的还是令人作呕的权力！”
赵雨隆猜测，季秀森这里说的应该是合众国的外来党势力。
“可是，”赵雨隆打岔道，“季先生您不是天国的吗，为什么会来到合众国，参与到和长生教的对抗当中？”
季秀森冷笑一声：“一丘之貉罢了！天帝以前跟教皇一样，心系百姓，无比关心民间疾苦。可是当年《外星起源论》横空出世，天帝立刻也将其定调为邪魔外道，不仅烧掉所有天国内与《外星起源论》有关的书籍文本，还坑杀了传播此书的书生，真是表里不一！如果他们真的没有私心，大可以和布鲁诺来一场公开的辩论，这样打压算怎么回事？”
赵雨隆当然知道，天帝和教皇是不敢和布鲁诺对峙的，那样只会加速《外星起源论》的传播而已。
“所以，”季秀森皱了皱眉，“当年纽特大学一邀请我，我立刻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您在这里做些什么工作呢？”赵雨隆顺着问道。
季秀森两手一摊，脑袋转了一圈，视线扫过了所有墙壁和地面上的笔记，说道：“我一直在研究城星上的各种语言。也是在研究期间，发表过一些研究成果，吸引了布鲁诺，这才开始和他见面。”
赵雨隆看着满屋的笔记，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皱着眉头问道：“季先生，可以麻烦你介绍一下你的研究成果吗，尤其是布鲁诺感兴趣的部分。”
季秀森愁苦的脸突然变得活跃起来，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工作。
“我发现一些很奇怪的事！之前我说过，天国文字是象形文字，但是看看‘娘’、‘粮’、‘良’、‘浪’这四个字，你有什么发现？”季秀森兴奋地对赵雨隆问道。
赵雨隆想了想，回答道：“这四个字让我想起表音文字的特点。如果说‘良’是发音基础，那么三个偏旁一加上，都是在‘良’的基础上改变了含义和发音，感觉是综合了象形和表音的特点......”
“说得没错，不愧是科斯塔家的人！天国文字中，有很多类似的情况，长生国也一样，比如tribute，contribute，attribute，distribute，后面三个词语都是在第一个词语的基础上演化出来的，就连它们的含义也可以追溯到tribute身上。”
赵雨隆在利用超脑学习长生国语言的时候，也发现了这种现象，他依稀记得地球上的老师说，这是“词根”的概念。赵雨隆疑惑这种文字或者单词构造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问道：“季先生，这有什么奇怪吗，天国文字本来就太多，如果彼此之间毫无关联，那让人怎么学呢？我想长生国文字也一样吧，许多含义更复杂的词，肯定是来源于更简单的词，比如水是water，瓜是melon，那watermelon就是西瓜，这种造词很常见啊？”
季秀森赞许道：“没想到科斯塔先生对天国文字和长生国文字都有如此造诣，实在是难得！”
赵雨隆圆场道：“科斯塔家族生意遍布所有国家，再加上家母是天国人，所以我略懂一些。”
“谦虚了。”季秀森刚夸完赵雨隆，又皱起了眉头：“科斯塔先生也说了，一定是先有water和melon，再有watermelon，对吧？”
赵雨隆点点头。
“这就非常离奇了，”季秀森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我研究了无数天国文献和长生国文献，然后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赵雨隆吞了口唾沫，好奇道：“是......什么？”
季秀森双目放光，一字一句地说道：“天国文字和长生国文字，在这一万年间，几乎没有新的造字规则出现，甚至连新造的字和词语都很少——即使有，也全部都是名词！”
“这能说明什么？”赵雨隆问道。
“一种语言的造字规则相当完备，而且形容词、副词、动词在一万年间没有太大变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季秀森再度强调。
赵雨隆终于在季秀森的点拨下，顺着答了出来：“说明这种语言在一万年前就已经相当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