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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霄和李潼关先后落入陷阱之中,两人止不住地往下坠落。

千霄眼疾手快,伸手扣住了李潼关的手腕,奋力一扯,将李潼关拉到上方,自己则转到李潼关的身上。

以防李潼关摔死。

千霄心里纵然有一万个理由看不上李潼关,他仍是主人选中的人。他身上还牵扯关中老百姓的命运。千霄还须保护好他。不过,这一扯,李潼关痛入骨中,哇哇大叫。

下坠的通道很深很深,周围的壁上都长满了滑不溜秋的青苔。千霄几次想要伸手卡住墙壁,减缓下坠的力道,都以失败告终。那些恼人的青苔让千霄根本使不出力气。

再加上千霄头顶的李潼关早就放弃了挣扎,任由身体往下掉,生生地把千霄压得一同掉下去。

“噗通!”两人落入水中。入水的那一瞬间,千霄只觉得刺骨的冰冷,全身的力气讯速地往外流失。水有些甜,跟通道里的青苔一个气息。

入水巨大的冲击力,冲得千霄气血上涌。她紧皱着眉头,把鲜血咽回去。她死死抓住李潼关的手,不肯松开。李潼关几乎是躺着入水的,惨叫了一声之后,被水流冲得晕过去。千霄怕自己支持不住,会和李潼关失散,便在水中挣扎着抽出一半的腰带,将自己和李潼关捆在一起。

水流湍急,两人随着水流一路飘着,李潼关像一具死尸一样浮在水面上。千霄也仰着浮起来,节省体力。

山里的石钟乳贴着千霄的鼻尖划过。千霄屏气凝神,紧闭着双眼,随波逐流。

千霄的体温慢慢地变低,手脚开始僵硬起来。她运起内力,保持心平气和,稳住心口处的温度。此时她也顾不上李潼关是死是活,只知道她的腰被李潼关带出的力量扯得快断了。

两人漂了小半个时辰。千霄体内新伤旧患一起发作,体力难支。在她最终精疲力尽合上双眼的时候,眼前似乎有一个白衣身影晃动。

空旷高挑的山洞里,一条山溪从山洞里穿过,千霄二人正是顺着山溪流到此处。这处山洞寒气逼人,像是在冰窟之中,溪水中也开始混入了冰碴子。湿漉漉的山壁像是呜咽的囚徒,靠近山溪的壁上凿出了两条巨大的锁链。锁链乌黑光亮,不是普通的钢铁。锁链的末端,是一副脚链枷锁。

锁住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男子身材生得高大修长,虽然被脚链束缚住,盘腿端坐在一块石头上,但身姿依旧挺拔端正,不见半分疲态和佝偻。他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束在一盏莲花冠中,脸上戴了一张薄薄的青铜面具,遮去了整张面容。这种面具,通常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用来挡住脸上不雅之处。白衣之下,是一双皂色的云靴。仔细看,靴底用紫银金三色线纳出来的。这三种颜色的线,是锦夏国最贵的线。连新帝都未必能如此奢侈。

千霄和李潼关像两具尸体一样,随着山溪漂到这个大山洞之中。白衣男子紧闭着双眼,丝毫没有被二人的出现所打扰。

李潼关的身子漂着漂着,被山溪中两块大石头卡住了。而千霄还在顺流往下漂,她和李潼关之间系住的腰带不堪重负,一寸一寸地断裂开。

腰带全部断开的那一刹那,一只白皙晶莹的手不疾不徐地伸出来,拉住了千霄的手。手一用力,将千霄从水中拉上了岸。

白衣男子揽住千霄的腰,俯视端详着千霄的面容。

花容月貌尚不足以形容这女子的五官。肌肤紧致饱满,双眉开扬,双眼虽然紧闭着,但能看得出大凤眼的形状。高挺的鼻梁,收敛的鼻尖,鼻尖底下两片丰满大气的唇。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慈悲和天真。

只有菩萨才有这样的绝世风华。

他突然很好奇,她的眸子里会有什么神态。这种好奇也只是一闪而过。女子,他亲近过不少,对女子的好奇感恍如隔世。

白衣男子把千霄抱到他原先打坐的大石头上,轻轻地放好。低声地说:“姑娘,失礼了。”

他闭上双眼,将千霄的衣服全部脱开,再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裹住千霄。

安置好千霄,白衣男子才走过去将李潼关捞起来,放在溪边的山石上。

大约过去半盏茶时间,千霄呼吸逐渐微弱。白衣男子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他盘腿而坐,千霄的头便枕在他腿上,这样她一醒过来,他便能知情,防止她偷袭。

此时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千霄不断上升的体温。白衣男子伸手取过一个黑色的杯子。杯中的水在冰洞之中仍保持着温热,看来这个杯子也不是凡物。他扶起千霄,让她喝了几口水。

李潼关突然喊起来:“阿姆!我好冷!我好冷!快给我端参茶来!呸!难喝!你是哪个厢房里的小丫头?今年几岁了?明年及笄了,梳起头,来我房里!哎呀十三四岁的不要不要!我头好疼,快叫奶妈来。”

白衣男子瞥了一眼李潼关,脸色乌黑,语无伦次。还惦记着女人。阿姆是阿蓝族人对母亲的称呼,看来这个“李潼关”是阿蓝族的人。

那他怎么穿着锦夏人的衣服?略一疑惑,白衣男子便想通了。

此人要假冒锦夏人李潼关,自然要打扮成锦夏人的模样。男子转过头看千霄。这女子咬紧牙关,显然在跟病情作斗争,但她一声不吭,既不说胡话,也不喊疼。

都烧糊涂了,还不开口说话。男子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变得冷了几分。

大约只有大内的密役,才能做到这般坚忍和无感情吧?她不是说自己的皇室专用的捕头么?白衣男子想起那日她在公堂之上的傲慢和率意,恐怕只有真正大内中人才能流露出来。

也不过是阿蓝人的鹰爪。白衣男子眼神变得冰冷彻骨。他竟忘了她也是阿蓝人对付锦夏人的利爪。看来,美貌真是好东西,竟把他的防备和警惕卸下来。

正想着,枕在他腿上的人动了一下,或许是感觉冷了,非常霸道不容拒绝地往他怀中靠去。

白衣男子还在出神,不期然地被她蹭近腹部,脸色猛地一变。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媚药,本被压制了,现在又被她诱得药性大发。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双手握拳,腕口青筋暴起。他极力地想压制药性,恢复平静。奈何千霄拼命地往他怀里钻,越贴越紧。

他身上的温度陡然升高,双目赤红。未被面具遮盖的双耳早已红透。白衣男子身上顿时燥热难当,千霄身上穿着他的外衣,本就有些宽松,随着她的动作而略微敞开了些,露出不少洁白细嫩的肌肤。她身上的柔软,像一根根针,专门扎他最麻最痒的穴位,让他心头大乱,失去了分寸和自持。

他紧握的拳头不听使唤地松开,握住了千霄柔弱但紧实的双肩。

理智彻底丧失的那一刻,白衣男子猛地将千霄推开,强行收敛溃散的心神,抽身站起来,一拳击在山洞的墙壁之上。鲜血淋漓的痛感,暂时压盖住体内媚药的发作。他脑中也清明了许多。一旦恢复了一丝丝的理智,他就能瞬间控制自己。

白衣男子平静地收回拳头,背起双手,面壁而站。不再回到千霄身边,以免重蹈覆辙。

那个女子,竟敢对他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一个玲珑浮凸的紫衣女子,在他瞳孔中跳着妖异的舞蹈,随后他眸子中的怒意汇聚成两朵火焰,将紫衣女子的身影燃烧殆尽。

山洞里刮起一阵来历不明的风。

白衣男子目光闪了闪,斜向身后那抹熟悉的衣衫色彩。

千霄面若冰霜,比这冰洞更冷。她不知何时已经被惊醒,迅捷无伦地在那堆衣物中找到了贴身匕首,无声地潜近白衣男子身后,匕首不轻不重地抵住男子腰间大脉。

“你是什么人?”千霄冷冷地问。她还踢了石头旁边昏睡不醒的李潼关一脚。这一脚有意踢在关脉之处,李潼关封闭的经脉被踢开,缓缓地醒转过来。

李潼关茫然地看着千霄和白衣男子:“啊?小丽红呢?睡到一半,人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