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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风雨潼关路 > 第一百零二章 夜宿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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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尺寄和李潼关把马牵过来。风尺寄牵了两匹,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到贺千霄手中。

贺千霄接过缰绳,目光在那只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上停留了片刻。默默地跨上马。

三人再一次上了路。茶摊被抛在身后,越来越远。

马身上发出微小的银铃声。

贺千霄循声望去,看见马缰绳上系了一个小小的铃铛,像是村野里小孩手上的物件,父母在庙中求来的。三匹马上都有。

贺千霄心中一热,临别时小姑娘依依不舍挥手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她忍住回头看的欲望,脚上加倍用力,马儿狂奔起来。茶摊很快便不见了。

老板娘的点心很实在,令人毫无饥饿之感。三人一口气跑到夜里,才放慢脚步开始休息。

三人一路走,都没发现村落的痕迹。

“奇怪。从开封城郊到此处,并非荒郊野岭。我们跑了八十里,怎么没有看见任何村庄?”连李潼关都发现了问题。

三匹马并排走在黄沙土地上。一路上,路面也有所变化。从肥沃的水草丰美之地,到山石路,再到砂石混杂的路。如今只有沙土漫漫。

贺千霄和风尺寄没有立即回答。他们眉目之间也心事重重。

和李潼关的疑惑相比,风尺寄和贺千霄更能明白这些地方可能遭遇了什么事情。

阿蓝族统治手法十分粗暴,十分直接。先帝心知锦夏人不可能臣服于一个漠北的蛮夷民族,便将诸多漠北亲王分封驻扎在各地。地方均听从驻军亲王的施政。而这些亲王马背出身,对统治毫无认知。只会从锦夏族富豪和老百姓身上搜刮。除了最富庶的江南之外。江南承担着京城大部分的税赋,皇帝并未交给粗鲁野蛮的亲王。

而百姓的死活,根本无人在乎。他们还没地上的水草宝贵。水草是羊马的口粮,羊马是阿蓝族的口粮兼战友,地位比锦夏族更高。

这些州路的老百姓,血汗被压榨透支,死的死,逃的逃。

十几年下来,疆域上许多原本能安居乐业的村庄甚至城镇都消失了。

贺千霄越靠近潼关,越沉默寡言。分别了七八年,这是她第一次再回到关中。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冲上她心头。

三人举目四望,努力透过滚滚的黄沙,找到可以投宿的地方。

黄沙地,尽量避免夜宿野外。黄沙地不比海水安全。到了夜里更是变幻莫测。在关中长大的贺千霄深明黄沙的危险,因此也更用心巡视周围。

风尺寄也收敛了笑容,专注地看着前路。

只有李潼关还在嘟嘟囔囔,不理解为何跑了这么久,没有任何人烟。

马儿也跑累了。三人只能下马,牵着马继续赶路。

巨大的红日,以眨眼的速度往下坠落。他们不仅看不见村庄,连水都喝完了,却看不见任何河流。

“我们会不会是走错路了?”贺千霄有些不确定地问。

自然不是问李潼关。李潼关也望向风尺寄。

此时天边已经爬起一颗耀眼的星星,在仍泛着红蓝之色的天空中孤独地闪耀着。

风尺寄看着天空,心中大概计算了一番。低声说:“不会。长庚星已经升起来。我们正在朝西方走。一路来也没有岔路口。方向没错,路没有岔开,想必不会错。”

“长庚星?”李潼关听了,又看着那颗星星。以前他在自己的宫殿中,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没人教过他抬头看一看星空,更不可能看得到这垂挂在天边的星星。宫殿里的天空太狭窄,看不到这天地的边陲。

天晓得他鼓起多大的勇气,才逃出了那座宫殿。即使他身上有着无法摆脱的咒语,无法摆脱那座宫殿的咒语。但至少他逃出来了,而且一直没被抓回去。

他深深地呼吸,还伸了个懒腰:“这趟来得值。”就算被新帝追到了,也不枉来一遭。

贺千霄习惯性地忽略了李潼关在说什么。

风尺寄习惯性地沉默,把李潼关无心中暴露的一切破绽,收到他心底。

三人往西方走了小半个时辰。

凉风骤起。李潼关哆嗦了一下,“哎哟。还是夏季,怎么突然变冷了。”

贺千霄扫了他一眼:“黄沙地昼热夜冷。你还是注意些,不要病倒。”风尺寄转身从自己的行囊中拿出一身斗篷,递给李潼关。

李潼关接过斗篷,披在身上,有些拖地。好歹身上暖和了。“风弟,真好。”

风尺寄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牵着马,退到两人之后。明显是要殿后,担心李潼关出事掉队。

李潼关咳了两声,声音颇有浑浊之气。

贺千霄想起李潼关是个书生,加上连日来的相处,他不是一个懂得养身护体之道的人。或许,真的受了黄沙地的风邪,要生病了?

眼下无水无药,贺千霄便对李潼关说:“再坚持一阵。前面像是有灯火。”

风刮得更猛烈了。李潼关又咳了几声,才大咧咧地说:“我没事!我高兴得很。”

寒意一阵阵地从衣物之外传到三人身上。还有脚底下。似乎在凉玉上行走。

贺千霄一把抓起李潼关,安安稳稳地丢在马背上。她牵着马往前走。李潼关脑袋有些昏沉,但还清醒。“千霄,真好。”

然后他便趴在马背上休息了。

风尺寄走快几步,伸手在李潼关头上探了探温度。“像是之前在牢中发作的症状。”

“你是说,你药蒸出错的那次?”贺千霄诧异地看着人高马大的李潼关。“时隔将近一个月。怎么还会有影响?”

风尺寄歉然地说:“是我的疏忽,连累了李兄。我上次药蒸之前,替李兄把过脉。他的脉象不太妥当。然而李兄身强体健,胜于常人。所以我当时以为只是我见识粗浅,没见过这样的脉象。如今药蒸时的脉象又出现,或许跟李兄自身体质有关。”

贺千霄心头很沉重。关中近在眼前了,李潼关不能出岔子,功亏一篑。“他脉象怎么不妥?”

贺千霄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不是过去那种捕头的口气,而像是亲朋故交之间的交谈。

风尺寄沉思片刻,说:“像是心脉不全。但不像是天生的。”

“什么意思?”贺千霄猛地停下脚步。

风尺寄叹了一口气,“事关重大。我也不敢乱猜。按照我所学的医典,李兄的心脉不全,像是后天人为造成的。没有几十年的摧残,不容易做到。”

贺千霄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这些富贵人家的家宅之事,倒也是龌龊。说不定他确实遭过毒手。”

李潼关在马背上有节奏地颠簸起伏。像是沉睡了。

“你为何一直不提此事呢?”贺千霄问。

风尺寄欲言又止。

贺千霄抬起眼,平静地问:“没救了?”

风尺寄也直视着贺千霄的双眼,“我希望还有救。”

贺千霄心中蓦地涌起一阵难过的感觉。李潼关如此年轻,曾经名动整个国家朝野,虽然发现他名不副实,但也是个善良有血性的男子。想不到,盛名之下,是这样的遭遇。

她不愿意相信。可风尺寄的医术又摆在眼前。“他还能活多久?”

风尺寄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李兄身上有奇怪之处。只是我还不方便问他。等日后有合适的时机,我试一试。”

贺千霄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难怪李潼关的表现和行为都与传说中的天才不一样。时而疯癫,时而痴傻。

原来是被人下了毒手。

天妒英才。贺千霄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风尺寄心中也跟着微微地发疼。他温声说:“贺捕头。我会尽力的。”

“人各有命。”贺千霄面无表情地说。风尺寄身上还有未解开的媚毒,倒想着李潼关。

话虽如此。她牵马的方式换了,尽量让马走得缓慢平稳,以免颠簸会加重李潼关的病情。

风尺寄跟着贺千霄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踩在黄沙上。

她红色的衣裳被风吹起,翻飞之间,显得她更坚韧不移。

“不,她不一样。”

白日里李潼关的声音,又回响在风尺寄的耳边。

都是女子。她到底哪里不一样。她浑身上下他都见过。谈不上不一样。

但又确实不一样。

他见过太多女子,能让他不顾一切跟随的,只有她一个。

等日后换成她跟随他,会是怎样的风景呢?

她若是习惯了李潼关的相处,还会愿意跟随我风尺寄吗?风尺寄望着前方那个沉稳的背影,思绪纷飞。

沙面动了。

贺千霄和风尺寄本以为看花了眼。

随后好几处沙面都剧烈地流动起来。

贺千霄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像是有流沙流过来。我们离那些会动的沙面远一些。万一落进去,切勿乱动。大声叫我。”

他们牵着马撤离,离开那些正在变化的沙面。

他们身后的沙面也开始猛烈地抖动。“停。不要再退。”贺千霄拉住风尺寄的衣袖,止住他继续撤离的脚步。

他们被流沙包围了。

风尺寄从贺千霄手中拿过缰绳。他一个人拉着三匹马。贺千霄下意识地把缰绳交出去,才意识到不对。回身望他一眼。

他拿下面具,丢向流动的沙面。

很快就被吞噬了。

这片流沙连一块青铜面具都撑不起。如果他们脚下的沙面也被流沙冲过,他们一个也逃不出去。

“贺捕头,我照顾马和李兄。你先离开。”风尺寄说。

两人三马脚下的沙面隐隐有动静。沙粒动了几下。

两人脚下一震,心头也是一颤。立刻停下任何动作,如僵住一般。定定地看着脚下的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