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是种花人的天性，就连陈枫都不能例外，可惜前面的人太多，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他踮起脚站在人群外围往里面看了一眼，越过密密麻麻的脑袋看到人群中心空出了一片空旷的地带。
一个年轻麻衣少年跪在地上，急切的情绪毫不遮掩地流露在脸上，嘴里不断地央求着什么。
“富掌柜，求您了，我求您去看看我们的果园吧，我们的果园今年水果的品质都特别好。”年轻农夫双手死死地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角，“求您了，如果没有您帮忙的话，我父亲的伤势就没救了。”
非常糊涂的选择。陈枫想着，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话对着一些有着自己道德准则的人来说也许还有用，可是对那些只顾利益的人来说，这就是送上门的弱点。
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对方，这不是给对方拿捏自己的机会吗。
果然，站在年轻人面前的富态商人嫌弃地看了一眼被对方的双手抓住的地方，隐晦地对着身边的两名护卫使了个眼神，护卫领会意图后，直接上前将年轻人用力地拉开抛到一旁。
“我也很想帮你啊，可是我这次来也不是来收购的，只是来天涯关看看情况。”富老板语重心长地说，仿佛真的很是困扰。
“不会的，不会的，您这次就是来收购的。”年轻人奋力挣脱了两个护卫，再次来到富老板的面前，“我听万食斋伙计说了，这次您还带了一整个车队来了，求您了，救救我父亲吧。”
该死，这些泥腿子嘴上都没个把门的，随便一问就全说了。富无义心中暗骂，自己好好的一个借口就这样被拆穿了。
可是多年经商，他的脸皮早就厚到被拆穿了言语漏洞也能不显露分毫，“怎么会，你一定是被那些伙计的随口胡说骗到了，我是商人，哪有商人不做生意的道理。”
说完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弯下腰想要将年轻人搀扶起来。
年轻人一把抓住了富无义的双手，死死地握住，“求您了，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天涯关只有您的商队提前来了，如果您不救我父亲，我父亲就必死无疑了，我，我可以只要收购价的八成就可以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无义看着自己被对方黏糊糊，还带着泥土的双手蹭的满手脏污，当下就想发作，可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其中不乏一些大的果园主人。
自己来天涯关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而是早就料到了今年各地的水果丰收会对天涯关造成巨大的冲击，他就是来趁火打劫的。
八成？当然不够！收购价格当然是越低越好，不然他在那么多果商之前直奔天涯关岂不是白费力气。要知道今年天涯关的水果品质就算和其他地方的差距不大，但作为贡品的水果，依然保持着一些优势，其他果商不愿意来，只不过是因为这份优势不足以弥补运输成本的损耗罢了。
但他就不一样了，天涯关的水果再不出手就只能任由其烂在地里，现在该急的是这些泥腿子们。
他打算将水果的收购价格压到最低，这样一来，就算比其他地方会多出一些运输成本，但整体还是会大赚一笔，哪怕是卖一半，扔一半，他也能小赚不亏。
“你先起来。”富无义使劲想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来，可是养尊处优的他哪里是从小帮家里耕作的年轻人的对手，抽了几下也没有将手抽出来，对方使的力气反而更大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次暗示两个护卫将年轻人拉开。
年轻农夫无助地再次被丢到一旁，而挣脱出来的富无义赶紧将手拢入袖子里面，然后不停地擦拭着手上被粘上的泥土和汗水，每擦一下，他眼中的厌烦就更浓烈了几分。
“这样吧，我有一个办法。”富无义再次开口道，“四成怎么样，你现在这情况，我如果要收购你的水果的话，我还要临时召集商队，我甚至可以说是亏本的。”
“让利四成吗？”年轻人有些犹豫，“可是——”
“等一下，你大概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富无义没等对方说完话就打断了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是收购价的四成。”
“什么！？”年轻人直接被这离谱的收购价格给震惊到了，就连周围围观的人都开始嘈杂起来，议论纷纷。
“四成的收购价格，这样一来，一年到头就白忙活了。”
“可不是吗！就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吧，估计还要赔钱。”
“我们村也开了果园，要真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让果子直接烂在地里。”
“不要慌，过几天，过几天等其他果商来了就好了。”
“……”
年轻人迷茫地跪坐在中心，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抽掉了，整个人浑浑噩噩，周围的声音震耳欲聋，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对方说出的收购价格不断在耳边回荡。
四成，如果他答应下来，他们村这一年就真的白干了，而且四成的收购价，也只能买一小盒最劣等的血愈膏，差不多刚好能够他父亲的伤势用的，连一点多余的都没有。
可是果园是他们村子里所有人的，如果不是村里的大家都凑不够买药的钱，也不至于把一年的成果贱卖出去。
在他想来，如果六成的收购价的话，乡亲们还能有一点收获，也不至于白忙活一年。可是四成的话，那就真的是要赔钱了，。
“福掌柜的，您发发善心，六成，不，五成五怎么样。”年轻人期冀地看着果商，希望能争取到一点缓和的余地，“求您帮帮我，我父亲好后，我在家里给您立长生牌位，日夜供奉，求您了！”
长生牌位，我要那种东西干嘛。富无义一脸不屑地看着年轻人，但嘴里却说着，“唉，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手底下这么多人也要吃饭啊，今日我帮了你，他日别人又求到我，我该怎么办。这样吧，四成一，怎么样，多出来的那点由我私人来补贴给你。”
年轻人一脸绝望地瘫坐在地，四成一，如果只是买血愈膏自然是没问题，可是他们村子今年将会分文不入，算上一年内在果园的投入，还会亏钱。
一边是生命垂危的父亲，一边是将果园交给自己去筹钱买药的乡亲们，他该怎么选？
富无义满意地看着眼前年轻人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喜欢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他自然可以给出更高的收购价，这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他就喜欢玩弄这些贱民的畅快感觉，这是金钱的美妙。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富无义双眼含笑地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迫对方做出选择。
“我，我……”年轻人一脸痛苦，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同——”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