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兽终究还是没有来攻城。
直到天亮，席地而睡了一夜的天涯卫也渐渐苏醒了过来，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回想起发生了什么，急忙拿起兵器冲上了城墙。
可是却看到一排排的无生军穿着布衣站在原本属于他们的位置上，面向山林，枪尖之上都被打上了一层白霜。
“都醒了。”陈枫站在远处，看着天涯卫逐渐将站了一夜的无生军替换了下去，估计再有一会儿城墙之上又会站满人了吧。
这时云不惊和宋风荷二人走到了陈枫的旁边，说道：“天涯关来信了，今天要为牺牲的将士们慰灵，我们打算回去，你是今天回去，还是过几天和换防的将士们一起走？”
慰灵吗？陈枫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现在就走吧，我估计老赵他们也会去，顺便回去报个平安。”
得到回答之后，云不惊二人就又离开，去安排离开之后的事情了，陈枫则站在长城之上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山林。
北山他经常来，也不算陌生。不过估计之后会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这里了吧，西北关和天涯关的红尘之气都吸收得差不多了，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血色玉鼎能坚持的时间还剩下不到四年，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必须要将山君令的问题解决掉。如今唯一的依仗就是红尘炼心诀，他必须要离开了，只有不断到各个地方才能收集到红尘之气。
四年的时间很短，他不确定是否能够收集到足够的红尘气，更何况如果遇到了类似于之前妖王的事件，需要动用山君令的力量的话，那这个时间还要缩水，情况不容乐观。
突然一下子就要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陈枫还真有一点怅然若失，只能赶在离开之前多看几眼这里的风景了，记在心里。
至于西山……
他想起来就生气，之前他曾到西山去过，本以为会有那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毕竟他算是半个山君，西山也是因为他当初的决定才变得这么和谐。
可在看到那群山兽围坐在高山上，望着对面的北山，还时不时对着打得火热的战场评头论足，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就差几把瓜子花生，就能和村头的大爷一个样了。
你们和谐过头了啊！
他当场就眼前一黑，什么感伤的情绪都没有了，他在北山上浴血厮杀，和山兽妖王斗智斗勇，结果都成了这些混蛋的谈资吗？他是不是让这些家伙过得太安逸了？西山长城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刚上山没多久陈枫就黑着脸下了山，要不是担心动用山君令的力量会伤到血色玉鼎，他当场就要给这些家伙一个教训。
在陈枫愣神的功夫，所有事情都被云不惊二人安排好了，他也走下了长城。
天涯卫也知道今天是给牺牲将士慰灵的日子，但长城不能没有人守，所以每个人都在额头上绑了一条白布，军营之中一片肃穆，没有人高声喧哗，与昨晚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无生军的行军速度很快，还有云气加持，幸好陈枫三人的速度不慢，不然还真跟不上，天还没亮就出发，一路狂奔，终于在太阳升起之前赶回了天涯关。
还未进城，肃穆之感便迎面袭来，往日的吆喝声今日也消失了，所有行人都身着黑色衣服，沉默不语地朝着城内走去。
由于无生军入城需要报备通报，所以陈枫三人便先走一步，进入城池之后，压抑的情绪又重了几分。
街道两边都挂着黑色的布条，所有店门都紧紧关着。有的屋子面前挂着白色的丧幡，他们的家人便是在此次的山兽入侵中丧生了，有的是牺牲在了前线的将士，有的是遭了无妄之灾的百姓。
陈枫沉默不语，跟着云不惊和宋风荷到了天涯关内城，府衙的旁边的空地上新建起了一个祭台，一块醒目的巨大石碑矗立在了上面，一个香火祭坛摆在前面。
走进一看，石碑上密密麻麻的纹路是一个个被雕刻上的名字。
“这是慰灵碑，这些都是在山兽入侵中牺牲的将士，尸骨归还给了他们的家人，名字则由我们这些幸存者铭记。”云不惊站在陈枫身边语气凝重地说道。他本应该也是这碑上的一个名字，不过侥幸活了下来。
一旁的宋风荷担心地握紧了云不惊的手，她能理解云不惊的心情，当年海兽入侵时，她也同样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看着士卒一个个在自己眼前倒下，但却无能为力，哪怕绞尽脑汁，调度全局，但终究还是无法阻止生命的流逝。
她很清楚，云不惊需要自己走出来，她所能给的也就只有一点安慰罢了。
他们三人到的时候，祭台边缘聚集了不少人了，而且后面还有人源源不断地赶来，但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地站在外围，注视着中央的石碑。
红尘之气不断朝着陈枫的识海涌去，但陈枫却不敢去看，和昨晚一样，这里面的悲伤太沉重了。慰灵碑上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这是悼念，也同样是警示。
在他们刚站好没多久，慰灵的仪式很快便开始了，何苦负责主持，站在前面念诵悼文的是颜复文，虽然平时很低调，但是作为天涯书院的院长，德高望重是毫无疑问的。
慰灵的仪式很简单，在悼词念完，镇西王上了三炷香之后，所有人便开始依次走到了祭台之上，上香行礼。
陈枫还看到了西北关众人的身影，也都是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队伍之中。不过没有去打扰他们，他也默默地上了一炷香。
随着人们的祭拜，一缕缕微弱的气息朝着石碑之上的天空逐渐涌去，将空中的白云拨开，露出了湛蓝的天空，阳光洒落在了祭台之上，照得石碑上的每一个名字熠熠生辉。
这是……人族气运？
之前在封印妖王的时候，陈枫从何苦他们的官印上感知到过类似的气息，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