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问题，您了解周明辉和韩明宇吗？”
“不了解。”
“那在瞻仰仪容的时候，您有过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周昊又一次抱起双臂，微微地低下头去，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很快他就抬起头来看向林青。
“周明辉的遗体像睡着了一样，韩明宇……我听说他是坠楼而死，但遗体的修复工作做得不错，只是体型略显小了一点。寿衣应该是照着他生前穿的衣物尺码定做的，虽然应该有用棉花一类的东西进行填充，但还是能看出来尺码不合身。不过，毕竟是从华曜大厦跳下去的，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
“听说是您负责的葬礼的一切事宜，那您看了他们给遗体清洁和化妆的过程了吗？”
“周家的我看了，韩家的我只是看了一眼。那个钱老板好像找了不少手艺人来给韩家的孩子整理，不过三四个人围着一个遗体，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那个钱老板呢？他一直在旁边看着了吗？”
“没有，他也只是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周昊看向林青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变化，应该是林青的问题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眼神像是在探究，又像是在逼问。
林青自然不会回避，同样望着对方。只是林青的眼神更加随意，没有刑警的探究。
“您看过殡仪馆的监控吗？”
林青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没有在葬礼的过程中见到周昊。以周昊这样的形象，只一眼就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更何况林青还是一个刑警，参加葬礼也是带着目的去的。
虽然当时的林青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李德海的身上，但也没有放过观察每一位走上前去瞻仰仪容的宾客。而且事实上，在警方的要求下，殡仪馆将告别大厅的监控记录交给了警方。一队的所有人都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遍里面的内容，有其是徐淼。目的自然是为了找出除了李德海之外的可疑人物。
当然，徐淼还有一个任务，检查监控的路线，查询是否有被外部入侵的痕迹。答案自然是有。而这也是林青怀疑李德海是否为真凶的原因之一。一个亲自出席葬礼的人，有必要再入侵殡仪馆的监控线路吗？
就算李德海是一个拥有扭曲的心理的人，想要事后一遍遍反反复复地欣赏送走周明辉和韩明宇的一幕，但在他被送进监狱以后，就不可能再有这样一个机会。更何况当时的情况虽然不是自首，但也近乎是自首了。
对面的周昊点了点头。
“我的确在监控室里。”
“那些手艺人是在葬礼开始前就离开了，还是结束后才走？”
“看来永远都不该相信刑警说的，所谓的最后一个问题啊。”
林青耸了耸肩。
周昊松开了胳膊，两只手自然的放在膝盖上。
“葬礼结束后，等所有的宾客，包括你们警方的人都走了以后，那些人才走。”
“葬礼进行过程中，他们在什么地方？”
“在员工休息室。休息室里没有监控，但走廊里有。我看着他们走进去，又看着他们走出来的。期间连一个上厕所的人都没有。”
“那您到达殡仪馆的时候几个手艺人就在了吗？”
“这要看你问的是哪一天了。不过答案都一样，前一天我也比他们早到，葬礼那一天我也是第一个到的。”
也就是说，那几个手艺人在前一天整理好遗容后，第二天又来到了现场，或许是为了预备突发情况而做的准备。
“那些手艺人来的时候，都带着什么，您还记得吗？”
“无非就是各自的工具箱。”
“就是说每个人都带着工具箱吗？您还记得多大吗？”
“多大……”
周昊的上半身慢慢地前倾，拿起茶碗，还没送到嘴边就将里面的茶水倒掉了。他取过茶壶将里面的茶叶倒出后，又倒了一些热水晃了晃倒掉。然后取出新的茶叶。
一番操作过后，周昊拿过林青用的那只茶碗，将里面的茶倒掉，冲了冲茶碗后，续了一碗新茶。然后才拿起自己的茶碗，喝了一口，抿了一下嘴，似乎比较满意。
“其中一个人是拉着银色的手提箱来的，比20寸的行李箱大，但比24寸的行李箱小，厚度和宽度差不多。有两个人提着一个差不多这么大的手提包。”
周昊将两只手抬了起来，慢慢分开到差不多五十厘米左右才停下来。
“有点像那种去健身房的时候会背的运动包。还有一个人背着一个登山包，容量差不多有40升。”
这次周昊只慢慢抬起右手，差不多离地面有70厘米左右高度的时停了下来。
时隔近半年，这个人竟然记得这么清楚，林青都不由得生出了一点佩服的感觉。
将周昊说的内容全部记下后，林青站了起来还微微躬身点了下头。
“谢谢您的配合。”
“你不问问，告诉我华诚殡仪馆的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如果您愿意告诉我，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周昊总算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显然没有搞懂林青到底是真的糊涂，还是在装糊涂。他取出手机，操作一番后将屏幕转向林青。
林青向前靠近一些，将上面的名字和号码记了下来。
华诚殡仪馆，不是休息日，但仍有人在此送走亲人。看来华曜董事家的葬礼，的确为这个老字号带来了更多的生意。
当林青告诉他，自己是为了4月9号周韩两家的葬礼来问一些事情的时候，钱老板赶紧把人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这都半年前的事了，警方还没调查完吗？”
林青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您这边的工作人员都是固定的吗？”
“流动还是有一些，不过不大，毕竟都是自家人。”
“那帮韩家的逝者整理遗容的也是自家人吗？”
“哦，那倒不是。如果是普通的整理遗容我们倒是能自己搞定，不过周韩两家的规格要求比较高。而且韩家的遗体……嗯……你也知道，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好的，我特意靠关系请了几位手艺人过来。”
“靠关系？”
钱老板挪了挪屁股向前坐过来，取出手机操作了一番后半侧过身子，几乎与林青一个朝向地将屏幕聚在面前，让林青凑过来看。
“你看，这是我们这个行业的交流群。我们经常在这里沟通，交流经验什么的。像区殡仪馆那毕竟不像我们这种民营的，规格什么的都高出不知道多少，里面的工作人员的专业水平也比我们高。所以接到周韩两家的工作以后，我立刻向那边请教了一下，毕竟那边承接的咱们警方这边移交过去的遗体比较多，他们就比我们这边有经验一点。然后就给我介绍了4个人过来。”
钱老板还搜了搜那段时间的聊天记录，又找出和区殡仪馆负责人单聊的记录。
“诶，奇怪了，我应该没删才对啊。”
钱老板翻了好了一会，却没有找到聊天记录。
“您近期换过手机吗？”
“没有啊。我明明记得是我跟他单聊，然后就把那4个人的名片推给我了啊。奇怪了。”
老钱又上上下下地翻了好一会，还搔了搔左脸。
看老钱的反应，林青不得不怀疑他的手机也被人动过手脚。
“手机短信里面的链接，您会点开吗？”
“那得看是什么链接了，我也没那么傻，不会什么都点。”
也就是说他还是会点。
“那4个人都是区殡仪馆的吗？”
“不是，也都是外聘的。都是有比较棘手的工作的时候才会去请几位高人，一般情况下不会特意去请他们出手。毕竟这个收费还是不一样的。”
“那他们的联系方式，还留着吗？”
钱老板又翻了好一阵，还是没有找到。
“我想您的手机可能中了病毒，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能是您点了朋友或家人发过来的链接，或者是小程序之类的。我们警局有专门负责网络安全的部门，我待您去好好检查一下手机吧，免得会有财产损失。”
“财产损失！哦，对对对，我这安了手机银行什么的。真能给我好好查查？”
“我向您保证。对了，可以顺便给我看看5年前的工作记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