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克巴特尔就要跪下去了，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一下窜到了前头。
正是西戎九公主阿格丽瓦。
只见她柳眉倒竖地指着秋遇安道：“我五哥刚从战场下来受了伤一直没好，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算什么真本事！我来跟你比马术！你敢不敢应战啊！”
秋遇安把弓箭递给身旁的小宦官，淡淡道：“哦？我可从不欺负女人。”
阿格丽瓦冷笑道：“我看你是不敢跟我比吧？”
“激将法？我都玩腻了。”秋遇安理都不理她，径直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阿格丽瓦在后面冲他喊道：“还是说你们中原就这个水平？连个敢应战的人都没有，你既不肯跟我比那就去找个女人来跟我比啊！”
她环顾了在场的女子一圈，眯起眼睛道：“我们草原儿女跟你们这些柔弱废物的中原女子可不同，也都是能上战场的一把好手，难道你们就没人敢站出来跟我一较高下吗？”
女子席中传来阵阵交头接耳的声音，可是竟无一人站出来。
梁惠姚左看看，右看看，心跳不由得加快了。
几个武将家的女儿正在犹豫，生怕自己技不如人给中原丢脸，要知道，这可不是她们平日里自己玩乐的时候，要是这会儿输给了西戎，搞不好是会给家人带来灾难的。
梁惠姚咬了咬下唇，武将的女儿里头就数她功夫最好，她最应该上前，但是她有些微微发抖的手出卖了她不安的内心。
身旁的梁夫人伸出手拉住了她，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场合她是断然不会去让女儿冒险的，一个搞不好他们梁家可是要倒霉的，虽然梁国公很得皇上信任，凭着过去的这些情分和还在戍守漠北的两位少爷现在不好对梁家做什么，可背后给穿穿小鞋还是很容易的，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拜高踩低的朝臣了。
“娘……”梁惠姚还没开始讲话，梁夫人就打断了她，斩钉截铁地道：“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允许你去冒险的，你就安安分分地坐着吧。”
梁惠姚无奈，只好担忧地看着正昂着下巴的阿格丽瓦。
秋曦瞳也在琢磨要不要应战，但是她跟梁惠姚想的不一样。
她是想着要是实在没人去，她就去，上马的时候马上装作发病的样子昏倒，把这场合搅合了算了。
就在她还在犹豫的时候，身旁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道：“我敢。”
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居然是从来不起眼的二公主。
她从秋曦瞳身边站起来，款款地从阶梯上走下去，来到了阿格丽瓦身前。
阿格丽瓦虽然已经十七八岁了，但在二公主面前还是小姑娘一个，个子也比二公主矮一截。
明明二公主穿得十分素净，袍子上没有绣花，头上也没有首饰，可是那股气场却让阿格丽瓦突然有点喘不上气来。
“你是哪位？”阿格丽瓦硬着头皮问道。
二公主瞟了她和后头的克巴特尔一眼，淡淡道：“我乃中原皇帝的女儿，行二，大名秋曦煜。”
阿格丽瓦用鼻子哼了一声，二公主也不搭理她，只向高台上的皇上行了一礼，请示道：“父皇，请准许儿臣前去更衣。”
皇帝挥了挥手，算是准了。
在二公主去更衣的间隙，刑部尚书家的嫡女周丝语忍不住跟身旁的户部尚书嫡女张若兰咬起了耳朵，“二公主殿下的马术有厉害到能跟这草原公主比试的程度吗？”
张若兰摇了摇头，表示她不知道，不过她随后补道：“无论如何，这二公主殿下是陛下的亲女儿，陛下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总比我们中的谁上去强吧？”
周丝语四处看了一圈，终是噤了声。
二公主合身的骑装早不知放到哪里去了，于是只好换了一身马场小厮的衣服。
一身简简单单的黑衣，倒衬得她肤白如雪，美不自收。
她现在举手投足之间没了之前那种唯唯诺诺的做派，气质上更上一层楼，再也不会给人说像宫里的大丫鬟了。
一些青年才俊看到二公主束着简单的马尾走了出来，不由得眼睛都有些发直。
这哪里是个和离过的女人，根本就是大家闺秀中的佼佼者啊！
要是牢里的丁毅看到二公主如此扎眼的样子，肯定要气昏过去。
“马术，怎么个比法？”二公主问道。
阿格丽瓦没回应她，哼了一声后径直上了小宦官牵过来的马，朝场中驰骋而去。
她御马十分稳当，跑了一阵后，只见她松开缰绳，踩着马镫子自己从马上站了起来。
在众人的惊呼中，她又抬起脚，整个人站在了马背上，随着马儿奔腾的步伐，她的身子依旧是稳稳当当，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马背上站了一会儿，阿格丽瓦突然整个人向后倒去，就在众人以为她是要摔倒的时候，却见她双手撑着马鞍，在奔驰的马背上倒立了起来。
有一些胆小的女眷马上用手指蒙住了眼睛，不敢去看，生怕出现她一个不当心跌下来的惨不忍睹的画面。
然而，阿格丽瓦稳稳地倒立在马背上，等马疾驰到御前的时候她用手用力一撑，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后稳健地落在了地上。
西戎人当即为他们的九公主爆发出了阵阵喝彩声。
阿格丽瓦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得意洋洋地道：“瞧见了没，我们草原儿女可没有你们中原的女人这么没用。”
二公主笑了一下，道：“九公主言之过早。”
她顺手拿了桌上用来装饰的一朵红花，走向场边的一颗杨柳，克巴特尔就站在那杨柳下头。
二公主看都不看他，只一边走一边道：“五王子殿下站在这里一会儿小心受伤。”
“多谢二公主关心，我可不是那么没有胆识的人。”克巴特尔稍稍侧过脸，看二公主正认真地将那红花绑在柳枝上。
“那你可千万小心，最好一动都不要动，免得我技不如人伤了你，更伤了中原与西部草原的和气。”二公主也不强求，只云淡风轻地道。
克巴特尔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到了。
他不挪地方，二公主也不再搭理他，而是拿过头先秋遇安用过的弓箭上了马。
秋曦瞳看着二公主在马上驰骋，手心都紧张得冒出了汗。
她只知道二公主原先很爱骑马，却不知道二公主的马术到底有多高明，若是为了争这一时意气而伤了自己，那可是得不偿失。
二公主原本是伏在马背上的，等到马儿跑了一阵子后便慢慢直起了身子。
随后，她也像刚才阿格丽瓦那样松开脚蹬子，爬到了马背上，踩着马鞍最终站在了马上。
看着她的动作并不比阿格丽瓦差，众人终究是稍稍放下了心。
又跑了一会儿，她举起手里的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杨柳射了一箭。
“五哥！”阿格丽瓦眼见那支箭朝树下的克巴特尔射去，急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克巴特尔毫无动作地站在树下，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眼睛瞪得老大。
二公主的箭打到了那支绑了红花的柳条，柳条高高地弹起，又渐渐地往下回落。
受了这箭气，那红花从柳条上松脱下来，随着柳枝一块儿往上飞去再往下落。
二公主一下坐回了马背上，以单腿踩着马镫子，身体往旁边大幅度地一摆，在那红花落地前以身子擦着地面的惊险姿势一把将红花捞了起来，咬在口中。
那支箭擦过柳条后堪堪钉在了克巴特尔耳旁的树干上，他甚至能听见箭射进来时“嗡——”的那一声。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耳环被箭尖穿过，一块儿钉在了树上，随着被射掉的，还有耳旁的几缕头发。
经过刚刚那么一下，二公主的头发已经散了下来，她一头黑发如瀑布一般从头顶倾泻下来，散落在颊边。
回过头，唇中的红花和乌黑的发丝，衬得她皮肤更加水灵。
刚刚经过了激烈的动作，此刻她的面颊透着健康的红晕，那一身简单的黑色骑装，让她更显英气。
一向跳脱的董艺甚至还咕哝了一句“这要是个男子多好”，结果被她母亲董夫人当下掐了一把，疼得她连连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