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的这一出闹剧知道的人并不多，秋曦瞳那会儿正在另一个城门外送别二公主。
因着是和亲，二公主是穿着嫁衣离开的。
这是她第二次穿嫁衣了，而这一次比上一次更隆重，也更华丽，她身后还披了一条带兔毛滚边的火红披风，以防这往西边越走越冷。
秋曦瞳根本就没恢复过来，但她说什么都要来送二公主一程。
这一别，以后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啊。
见二公主眼眶发红，大公主连忙上前道：“煜儿快别掉泪，这大喜的日子，多不吉利啊。要是再哭花了脸，可就不美了！”
二公主昂起头，眨巴了几下眼睛，硬生生地把眼泪逼了回去，勉强笑道：“是啊，大姐姐说得对，这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父皇还给我准备了许多信鸽呢，想中原了我会随时写信的。”
太子点了点头，简短地道：“虽然有中原为你做后盾，但西部草原毕竟算是蛮夷，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万事小心。”
二公主笑着应道：“这我当然晓得，我这都是第二次成亲了，不会再挑错男人了，不然我真是枉为父皇的女儿，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太子无奈地道：“撞死做什么，不然就回来，大哥养你一辈子。”
“就是啊，还有大姐，咱们还不至于如此揭不开锅，连个弱女子都养不活。”大公主附和道。
秋遇安直接干脆地道：“大不了我带兵打过去，反正北边我也打腻了，还不知道西边战场什么样呢。”
二公主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应道：“好好好，有你们这些好兄弟，好姐妹，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此去一别，你们也要好好保重着。”
秋曦瞳从芍药手里接过一个小盒子道：“这是我私下悄悄给你准备的礼品，里头有一枚暗器，还有宫廷秘制的鸩毒，你可以防身用，我可求了母后好久母后才给我呢。”
每个皇室都会有自己特制的剧毒，用来对付那些不好管教的人，秋氏王朝也不例外。
这毒十分机密，秋曦瞳在梅皇后跟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了许久，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梅皇后才答应给她一点让二公主带上。
别的不说，如果她受了委屈要逃回中原时，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二公主哭笑不得地接了过来，秋曦瞳又拿出一副卷轴，道：“我请宫里的画师画的，可能有些匆忙，但是神态什么的还是很像的，二姐姐想我们了随时拿出来看看。”
二公主稍稍打开了一点那卷轴，画的赫然是一副游春图。
在中间的是皇上和梅皇后，周围有太子挽着太子妃，手里还牵着秋既明。
另一边是二公主跟芳嫔，正在赏玩着路边开得正好的一支花，大公主一家并秋遇安秋曦瞳两兄妹跟在后头，好一幅其乐融融的景派。
更别致的是边上还题了一首诗，写道：“汉武雄图载诗篇，长城万里遍烽烟，何如一曲琵琶好，鸣镝无声五十年。”
这诗是盛赞当年王昭君和勤匈奴的，此时放在这里，倒也应景。
太子凑过去看了几眼，笑道：“还是瞳儿妹妹细致，连思乡这点都考虑进去了，只是这琵琶提得不对，应该改成‘何如一场赛马好’才对。”
几人听罢都笑了起来。
眼见着快到吉时了，太子便招呼大家道：“行了，咱们先回去吧，让煜儿跟芳母妃好好说会儿话。”
今日皇帝特批了芳嫔出宫来送送她的女儿，这么些人一直围着二公主倒叫芳嫔不好意思上前了，直到太子招呼大家回宫，她才从后头走上了前来。
“母妃……”看到芳嫔明显肿了起来的双眼，二公主的嗓子又堵了起来。
芳嫔拍了拍她的手，道：“以后啊，这不比在宫里，你一定要步步谨慎，小心讨好你的夫君知道吗？我听说那草原男子各个粗暴的很，不过好在九公主嫁到中原来了，你没有小姑子大姑子和婆婆要打理……”
“母妃！”二公主忍不住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芳嫔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恍然道：“是母妃不好，不该再拿中原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你了……”
后面再说了什么秋曦瞳已经听不到了，只记得回到城内时也听见了二公主跟克巴特尔离开时奏的乐，那可真叫一个盛况空前。
就连在宫里的宁妃阿格丽瓦都听见了，直拉着秋曦瞳给她说说那时的情形。
据说丁毅的双手被克巴特尔绑在马后头，那马跑起来的步伐岂是人脚能跟上的，更何况丁毅还是个伤员，到最后便是被拖在马腿后头，手腕都被粗大的绳子磨出了一层鲜血。
二公主听说后也只不过是命人去给他送了点涂外伤的药，大家还无不赞叹一声有情有义，而谁又知道二公主是不是舍不得他这么快就死了想多折腾他些时日呢。
二公主的和亲与阿格丽瓦的受封就像在一个巨大的湖面中投入了一颗石子一般，等石子沉下去涟漪散下去，湖水就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梅皇后一直按捺不动，杜更衣可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她在寝宫里这段时间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那事儿毕竟是在自己宫内发生的，她知道自己逃不了责任。
而就在这样的平静之下，杜更衣似乎也被麻痹了，毕竟她真的事先完全不知情，也许梅皇后真的愿意放过她呢？
没想到左等右等，最后居然等来的是钦天监的消息。
经过监正推算，梅皇后最近身子不大爽快都是被居住在西南角名中带月之人给冲撞了。
这宫内西南角除了杜更衣就是下人居住的永巷了，而名中带月之人除了杜更衣就没人了。
她在入宫当丫鬟前大名就叫杜朦胧，月上加月，可不是把梅皇后给冲撞得惨了么。
皇帝听说后二话不说下旨杜更衣出宫去伽蓝寺修行，杜更衣走的时候恨恨道：“当年武才人不也出宫修行过么，我这不过是一时的低谷！”
然而在路上她的马车却出了问题，她连人带车地摔到了悬崖下面，等到找到的时候人都凉了，只是那双眼睛还瞪得老大，似乎是在诉说着她的不甘心。
得到费白的回报，秋遇安只是淡淡道了句“知道了”便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梅皇后或许不知道这背后还牵涉到了秋曦瞳，只以为是普通的在宫内幽会。
可是他却清楚得很，这杜更衣做事不带脑子那就便宜点死好了，那徐然和张冀嘛，就再互相折磨一阵子吧，就这样让他们死掉可是太便宜他们了！
秋曦瞳在听说杜更衣的死讯后，沉默了良久。
随后，她叹了口气，只淡淡道了句“人各有命吧”。
这个春天的风儿，好像吹得特别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