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说了要走这事，宋清舒整个一天的情绪都不怎么高。
她经常逗小妹妹玩，玩着玩着就要走神，等小妹妹喊一嗓子，她才会猛然惊醒。
程小妹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当没有看到。
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宋清舒。
她要走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能等宋清舒慢慢消化，屡次提起反而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于是，程小妹便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一直等到晚上。
晚上，宋清舒去洗澡，程小妹和小孩两个人在房间中。
原本程小妹的注意力不在小孩身上，小孩自己在床上躺着，自己和自己玩。
她原本是想起来找书看的，往后转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小孩。
她突然升起一个恐怖的想法。
如果现在把孩子掐死，是不是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自己也会消失？
只要没了自己，姐姐的生活就会好过很多。
这么想着，程小妹一步一步朝着床上的婴儿走过去。
婴儿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恶意，看到她过来还在对着她笑。
程小妹伸出两只手，慢慢靠近婴儿的脖子。
但是在快要碰到婴儿脖子的时候，程小妹又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不行！不能这么做。
先不说宋清舒一会儿进屋之后，看到她消失不见，床上的妹妹没了呼吸之后，会受多大的打击。
说她自己，她并不愿意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她还想看着宋清舒过更好的日子。
她相信姐姐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哪怕最近辛苦一点。
不过，她想：就算辛苦，也只能辛苦我，不能辛苦姐姐。
我就在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好好帮宋清舒照顾小妹妹吧，这样，也能让清舒轻松一点。
“怎么了？”
宋清舒进屋的时候，看到程小妹正在小婴儿旁边，表情看着有些严肃。
程小妹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有干嘛，我刚才在扮鬼脸逗她呢。”
“她这么小，应该看不懂鬼脸是什么吧？”宋清舒凑过来，有些好奇地问：“所以刚才她有没有什么反应？”
程小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我就知道，她太小了，根本就看不出来你是在扮鬼脸还是在笑。”
程小妹点了点头，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她慢慢突出一口浊气，心想：我刚才在想什么？就算你是为了帮清舒，也不能毁了她所有的希望吧？妹妹活着，她才可能为了妹妹好好活着，要是把她妹妹弄死了，她还要怎么活着？
过了就好，程小妹收到一个好消息。
她之前投出去的那篇稿子过稿了，稿费也给她寄回来了。
她写的是一个三万字的小短篇，稿费也不太多，只有六七百块钱。
不过好在这个时代请保姆不需要那么多钱，一天四五十干的人就非常多。
程小妹就拿着这笔稿费去专门的婴儿陪护中心请了一个临时保姆回来，让保姆在家里照顾小孩子，自己则在客厅里帮着宋清舒提升她的画技。
程小妹毕竟上学的年代比宋清舒晚一点，关于画画也有更多的渠道可以学，曾经看过很多不同的画展，在见识和知识面方面都比宋清舒要好很多，给宋清舒辅导起来不算费劲。
宋清舒等于自己在参加补习一样，几天之后，画技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宋清舒便对程小妹说：“你这个教别人画画的技能不用在家教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可惜，我教了别人，哪还有时间来教你啊。”
宋清舒点了点头，一边收拾一边说：“明天就到学校单招的时候了，我今天突然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自己会考的怎么样。”
“放心吧。”程小妹拍了拍宋清舒的肩膀：“有我给你辅导，你还怕自己考的不好吗？”
宋清舒摇了摇头。
“就是说啊，有我给你辅导，你怕什么？”她起身，让宋清舒去洗漱：“早点睡觉吧，明天还得送你去考试呢。”
单招是在大学里，宋清舒选择的大学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名校。
这个学校离他们家有一段距离，为了给她加油，程小妹想着把妹妹也抱上。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一起出发。
经过一个晚上，现在宋清舒的心情倒是平复了很多。
“我想通了，如果我能考上，说明我有这个天赋，如果我要是考不上，我就回来带妹妹，毕竟连大学都考不上，我的能力可能就到这里了，这么一想，我也就不紧张了。”
程小妹本来想说：“就凭你的学习，要是连你都考不上，咱们班上一半的人都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毕竟也没什么好上的。”
宋清舒要是考不上这个学校，其他人恐怕就连很普通的大学也考不上。
但想了想，宋清舒想这些说法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不紧张，于是，她也就没有说什么。
车在学校门口的车站停下，程小妹和宋清舒从车上下来，看到了绿树成荫的校园。
那一瞬间，程小妹在宋清舒眼睛里看到了憧憬。
程小妹突然觉得，未来世界的姐姐没有上大学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她明明很有可能上这个大学的。
想了片刻，程小妹把脑海中不该有的想法扔出去，砖头堆宋清舒说：“清舒，行了，别耽误时间了，你赶紧进去准备吧。”
宋清舒点了点头。
“那行，那我就先进去了，你们回去吧。”
程小妹点点头，说着回去了回去了，却还是目送着宋清舒走进学校后，程小妹才抱着孩子往回走。
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总觉得才跑出来一趟。
她问怀中的婴儿：“我们现在去哪里？你要去哪里玩啊？”
问完，她又自言自语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啊！”
程小妹把自己逗笑了，弯着腰笑的前仰后合。
正笑着，她看到前面的路口走出来一对情侣，他们的手上拿着福牌，是庙里祈福送的福牌。
程小妹突然想，要不去给宋清舒祈福吧，好像这旁边的庙离她所在的位置并不远。
她沿着路口走进去，走了约莫十分钟，就找到了那座庙。
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地方竟然有这么大的庙。
一般来说，庙都在山上。
程小妹跟着人群走进去，排了好长时间的队，给宋清舒和孙娇龙他们祈福，又求了平安符。
祈福完后，她沿着台阶往下走。
刚走到最下面那层台阶的时候，因为怀里抱着小孩，她没有看到那层台阶，差点摔下去，幸好被旁边的和尚扶了一下，才没有摔出去。
“谢谢大师。”
和尚摇了摇头：“阿弥陀佛，施主，不用谢。”
她正要走，突然听到和尚说：“施主，有些事没必要强求。”
她觉得这和尚话里有话，于是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和尚。
和尚上了年纪，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像知道什么的样子。
“大师，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来历？”
“阿弥陀佛，施主，大家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听到她的回答，程小妹觉得自己刚才问了一个类似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么高深的问题，赶紧换了一种问答：“大师，那您觉得我能不能改变目前的处境？我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
和尚说了句“阿弥陀佛”后，说：“一切皆是虚妄。”
“一切皆是虚妄？大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吗？”
大师喜怒不形于色，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到任何情绪。
他弯腰，说：“善哉善哉。”
看来大师是不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事了。
程小妹叹了一口气，和大师点了点头后，离开了寺庙。
听说佛家觉得一切都是空。
是不是对大师来说，不管改变或不改变，都不重要？
果然，程小妹还是没办法做到像大师那么豁达。
她叹了一口气，想：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改变姐姐的遭遇，让姐姐健康。
回到家里后，程小妹把小孩子交给保姆，自己则开始动手写稿子。
写了没一会儿，宋清舒就回来了。
“清舒！”她冲上去，一把抱住宋清舒，正要问她考得怎么样的时候，注意到她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难道是没有考好？
她赶紧收住话题，笑着说：“清舒，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妹妹都等你好久了，今天我们不在家里吃饭，我们出去下馆子吧，就当犒劳你刚刚考完试，怎么样？”
宋清舒见程小妹想出去吃，点了点头。
“好，我们出去吃。”
她说这话的时候兴致也不高。
程小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看来真的是没有考好。
等饭菜端上来后，程小妹才假装不经意说：“清舒，就算单招没考好也没关系，不是还有高考吗？我们继续再接再厉，争取高考给它拿下。”
宋清舒摇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你担心什么？”
“今天考完试后，我了解了一下艺术院校的学费，高的惊人，学费那么高的话，就算我暑假打几个月工，挣得钱也不够交学费的，更不用说还有生活费之类的，这个大学我肯定是上不了了。”
“这个大学你还非上不可了。”程小妹拉着宋清舒站起来：“回去吧，我让你看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