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心里有很多问题，比如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始终坚信自己的父亲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背叛人族。
和绝对利己主义的他本人不一样，在方白羽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一个沉稳内敛的人，没什么野心，只想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虽然那是前世的记忆，但从他接触过的这么多人看至少性格方面并没有什么偏差。
他曾经问过方白雪，但方白雪并不清楚，因为那个时间节点的她尚未诞生。
“他......”
磐石张了张嘴，脑海中闪过关于对方的种种过往。
说来惭愧，其实不管是方天华还是洛璃对他和狂酒来说都是小辈，却如彗星般崛起将他们这些老家伙抛在了身后。
只叹这帝路太长，上百年过去了，方天华崛起又陨落，洛璃更是莫名其妙的成了另类的圣者。
而他们两人的年纪比方白羽的爷爷还要大，年轻的时候也是整个人族都数得上的天骄，没想到一百年前证道称帝，一百年后的今天依然卡在这大帝境界。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极限了吧，可能这辈子，他们都无望一睹圣境的风采了。
“我和他之间的交集不多，只是听说过你父亲是他们那一代人中最耀眼的天才。”
磐石大帝靠在椅子上，开始讲述一些二十多年前广为人知的事情。
新历1721年，方天华出生在人族第一主城，天元城。
刚出生没多久的他很快就被发现拥有特殊体质，更是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未来基础修行速度十倍于常人。
他的父亲，也就是方白羽的爷爷方九霄是当时有名的天骄，从小用无数奇珍异宝为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那是属于方天华的年代，号称天元城第一天才的他十岁自主觉醒神明级异能，打磨了三年肉身后，十三岁踏入黄境，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十四岁玄境，十八岁入地境，五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成功证道，号称战帝，是人族历史上最年轻的大帝。
从名号上就能看出一二，只有最顶尖的大帝才配拥有单字帝号，像狂酒，磐石二人的称号就逊色许多。
“称帝三年后，方天华挑战通天世界，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女人，也就是你的母亲。”
磐石大帝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相比起一直以来有迹可循的方天华，那个女人才是堪称怪物一般的存在，身上的气质宛如真正的神只下界。
方白羽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却从话语中敏锐的捕捉到一个陌生的名词——通天世界。
那是什么东西，是和魔域宇宙一样的其他宇宙吗？
还是，之前几次听人提起过的，所谓的那个地方？
但他没有发问，因为磐石大帝的讲述还在继续。
但让方白羽失望的是，对方摇着脑袋，对后面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
“在往后的事，就是真正的绝密了，恐怕除了真正执掌最高权利的五大议长外没人清楚。
我所知道的只有最高议会突然间公开发布了针对他们夫妻二人的通缉令，随后第二天就演变成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星空万族联合追杀令。
你没经历过那个年代，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的场面。
当真和整个宇宙为敌，仿佛所有生灵无论种族都希望他们两个死！”
磐石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称帝很久了，在整个人族都拥有很高的地位，连他都讳莫如深，显然这里面的水要比方白羽想象中的更深很多。
和整个宇宙为敌，方白羽可以想象的出那种绝望，他双拳紧握，却不知该针对谁。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难道，还要把整个宇宙都毁了给他们陪葬不成？
更何况方白雪曾经说过，那场追杀并没有要了父母的性命，他们最终是陨落在一处秘境当中。
虽然也不排除是被人逼入秘境的可能，但总归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仇人。
更何况这种可能性很小，不然方天华也不可能隐姓埋名抚养方白羽成长到十六岁开灵前夕。
“在然后，这场轰轰烈烈，牵扯到上万种族，数以兆、京、垓来计算生灵数目的追杀莫名其妙就终止了，非常奇怪，非常突然，就和开始的时候一样。”
说道这里，磐石大帝和一旁的狂酒脸上都露出了相同的疑惑，或者说所有听说过这件事的人就没有不好奇的。
“后面其他种族不清楚，人族这边是下了封口令，想要将方天华这个名字从历史中抹去。
但是当时这件事闹得实在太大了，通缉令和宣传弄的到处都是几乎没人不知道。
再加上时间又不是很长，经历过这件事的人都还活着呢，一时半会怎么可能抹的掉。
所以现在大家虽然明面上不怎么提起这件事，但私底下说起来，上面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他们也管不过来。”
突然就结束了？
方白羽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之感，这件事就好像游戏里某些不合逻辑的背景设定，没有理由，只为了让剧情能够延伸下去。
开什么玩笑，整个宇宙数万种族的联合行动，怎么会这么儿戏的终止。
还有父亲的修为，史上最快，五十岁称帝的他当然算得上是天赋异禀，可单凭天赋是不可能从那场追杀中活下来的。
只是大帝这样的修为，很不够。
龙傲天说过，据他所知自己的母亲在生下自己没多久就失踪了，方白雪也说过，母亲很久以前就陨落在了一处秘境当中。
这里面有一个很明确的逻辑是，他方白羽，一定是母亲活着时候生出来的，因为死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
这听起来是一句废话，却并不可笑。
因为方白羽今年才十七岁而已！
换句话说，从时间上逆推，至少在新历1776年，父亲方天华五十五岁的时候，他母亲都还活着呢！
人族，是有造物主的。
星空万族中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更高境界的强者，但同境界的一定不在少数。
方天华和母亲能在这么多强者的围攻下存活几年，说明他们的修为至少也在造物主这一级别，不然差一点，圣者那种程度都明显是不够的。
五十岁称帝，五十五岁越过圣者境界，直接晋升造物主？
听上去十分荒谬，还是说，相比父亲方天华，母亲其实才是真正强大的一方？
方白羽不清楚，却越想越觉得愤怒，他怀疑是不是父母从所谓的通天世界中得到了什么“宝物”，这个宝物造就了他们不合情理的修炼速度，也引来了星空万族的觊觎？
这种剧情以前小说里见多了，说不定还和更高境界有关，不然大家都是宇宙，没道理魔域宇宙的至强者就比天水星宇宙要高一个层次。
说不定那个时候的当权者们还高举着正义的大旗，以抵御魔域为由要父亲把东西交出来，但因为宝物与其中一人的性命相融无法取出......
总之，方白羽一番脑补之下很快勾勒出七八个条理清晰剧情曲折的故事版本，唯一的共同点是个个凄婉悱恻欺人太甚。
方白羽越想越气，要真是这样，毁灭宇宙倒不至于，但把下决定的那些人屠一遍，在灭掉几个种族倒也不算过分。
不过以上终归是他毫无依据的想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没有哪个势力会自己踩自己的面子，这样大动干戈的追捕居然会悄无声息的结束本身就很可疑。
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磐石大帝不清楚，但方白羽知道有一个人应该知道。
方九霄！
从刚才的讲述中，方白羽听到了他的爷爷，方九霄的名字！
前世早早去世的爷爷似乎也拥有了非凡的成就，可是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是父亲不愿，还是老爷子自己在忌惮什么？
在磐石大帝的讲述中，爷爷的修为同样不弱，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级别，但听起来应该是高于大帝的。
但在万族联合的浪潮中，个人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就算他同样天赋异禀晋升到造物主也一样无法阻止。
不过，老爷子恐怕也不是完全不管不问，方文萱能不远万里来到风华城，他在背后至少也是默许的态度。
方文萱临走前还说主城那边应该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体验过真正的圣者境界之后，方白羽就知道这个说法有多么的扯淡。
要是父亲方天华活着的时候还不好说，现在单凭方白羽自己，靠低调就能躲得过去？
得了吧，这又不是大灾变日之前，那些如同神明般的至强者们想要找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方白羽越想越觉得头痛，这背后一定有着非常复杂的情况，但他当前所知道的信息太少，完全无法推理。
方白羽和磐石等人不会知道，在宇宙之外，通天世界的某一层里，人族最高议会上正爆发着一场极为激烈的争吵。
“骗子，方天华就是个大骗子，说好的他儿子命格破碎终生无法修炼呢，要不是教会的杂碎搞事，老子还真没注意到他。”
“方天华被那个女人迷住了眼睛，他说的话根本就不可信，我提议立刻逮捕方白羽，研究出他身上隐藏的秘密。”
“荒唐，平白无故的凭什么为难一个孩子，更不要说他现在还是抵御魔神信徒的功臣，人家为什么暴露那股力量还不是为了救人，你们想要恩将仇报？”
“槽恁母亲的一群狗杂碎，魔神教会的杂种都踩你们脸上来了还在这搞内讧，是不是要等他们把至尊冕下留下的主城都屠了你们才能把注意力放在该放的地方！”
“特娘的，你这张嘴是真特码臭，教会的事不是都已经定下调子了怎么还抓着不放，还有你们这群王八蛋老揪着方白羽干什么，现在需要讨论的明显是洛璃那孩子的事吧！”
“我不同意，黄境之躯爆发圣者之力这种事听都没听说过，那个女人当年一定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了什么，那东西很可能就是整个宇宙毁灭的开端，别忘了我们当初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
“我说了，洛璃！比起方白羽洛璃才是人族的希望，她这次虽然没查出什么问题，但谁也不能保证魔神的力量是不是潜伏在更深的地方，万一她被蛊惑堕落......”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吵的像菜市场一样的地方就是整个人族的最高权利中心——最高议会！
二十八位高贵的议员中到场的仅有十几位，可是这十几个人却吵出了上百人的气势，拍桌子瞪眼睛的甚至还直接张口骂娘。
如果不是会场中开启了最高抑制阵法，这帮人说不定已经上演起了一场全武行了。
面对这样混乱的局面，坐在最上方的四男一女却始终无一人开口。
那是人族真正的掌权者，凌驾于普通议员之上的五大议长，不但拥有至高的权利，自身修为也都可以在整个人族中排进前十。
毫无疑问，他们才是最后真正能一锤定音的存在。
如果他们依然不愿开口，精力旺盛的议员们一直可以吵到地老天荒。
反正这些人里最弱的都是大帝层次的修炼者，这种强者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是因为寿元问题陨落，毕竟修炼纪元的开启也不过才短短一千七百多年。
终于，等所有的议员都发表过意见之后，首位上一名样貌精悍，颇有军人作风的大议长开口了。
“好了，差不多了！”
大议长开口果然不同凡响，议员们很给面子的鸦雀无声。
“教会的事已经有了基调，犯我人族这虽远必诛，诸位，准备开战吧！”
全场无人反对，所有的利害关系都已经在之前的讨论中交代清楚。
所有人都知道，要是被人屠杀数亿族人后还一声不吭，那人族的声望从此将会一落千丈，宇宙中的其他种族没有人会瞧得起他们。
而且，就算不考虑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谁的心里又没有一团火在燃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