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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洒在望月亭外一条通往远处主路的小道上。一身狼狈、满眼泪花的恒蔷此时正光着脚奔跑在这条小道上,路面上五彩的鹅卵石此时对于她来说已再不是什么美丽的装饰,而是踮得她的脚生疼的坎坷路。

双腿间的血流越来越多,小腹开始下坠的疼痛,恒蔷的心中非常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泪水已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多想停下来跪倒在路上为自己腹中的孩子放声大哭,可自尊不允许她那样做,她不想让那个背叛欺骗她的男人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更不能让那个根本不当她是亲人的皇妹知道她未婚先孕,她也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苦劝过她的易兰卿,这个让她身心都痛到颤栗的创伤她只想在无人处独自舔舐。

她独自在月光下一脚深一脚浅的跑着,长发在风中舞动,泪水与冷汗在她脸上交织,小腹的疼痛逐渐蔓延致全身,终于,离马车还有几尺远,她扑倒在了地上。

“呀!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车夫见状急忙奔了过去。

“呵,地上真滑!”恒蔷有气无力的撑起身子,颤抖着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泪水。

“殿下您……哪里不舒服吗?您的脸色很不好!”车夫掺起她,却见月光下她的脸苍白的吓人,只看得车夫都有些心惊。

“是吗?许是我跑累了的缘故。”她死撑着扬起了嘴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扶我上车!”她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是,殿下您慢着点。”车夫扶着她,却发现她的腿好像在打颤。

“这是怎么了?”伴着微微的风响,易兰卿如一只振翅的白鹤从空中飘然落下。

“禀公子,殿下跑来时摔了一跤。”车夫看清来人后,点头答道。

易兰卿的秀眉蹙了蹙,神色变得不好,几步走上前从车夫手里接过恒蔷。却发现她像软泥一样倒在了他怀里,居然还在粗喘。易兰卿脑中的一根弦登时紧绷起来,他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凤眸迅速向她身下看去。但见她的小腿内侧挂着丝丝血流,左腿上的血流都淌到了脚踝。

“嘣——!”易兰卿只觉得脑中的那根紧绷的弦断了,额头的青筋噌的爆了起来,“我实乃一把破伞!”他咬着牙一脸悔恨,急忙蹲下身将恒蔷一把抱起,飞也似的向马车跑去……

夜已三更,圆月当空,月光下的凤仪宫看似如往常一般静谧祥和,而谁又知道这凤仪宫主人的寝殿里,此时的气氛又是何等的焦灼紧张?

“啊……肚子疼得厉害!”恒蔷的小脸煞白,手捂着小腹在床上滚动,额角淌下的冷汗已把鬓发全部打湿。

“殿下,胎儿保不住就只能清宫了,清宫的药喝下小腹是会疼的,您只能忍一忍了。半个时辰后就会好些。”花太医低头说道。

恒蔷无力的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忍受着腹中刀割般的疼痛,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失去自己的孩子真是身心俱痛。

易兰卿在外殿不停的转圈踱步,内殿中每出来一个宫女他就会问问恒蔷怎么样了,看着宫女们端出的一盆盆血水,只觉得自己眼皮上的两根筋都在突突的跳动。最后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焦急闯进了内殿,惊得宫女们忙拉上恒蔷床上的纱帐,要把他请出去。

“不,我要陪着她,否则我会疯掉的。”易兰卿推开挡住他的宫女,径直走到了床边。

“蔷儿。我来陪你好吗?”易兰卿蹙着眉,磁糯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担忧。

纱帐内的恒蔷正疼得牙齿打颤,前胸后背的冷汗已将中衣打湿,她眯着眼睛,无力的喘着。一心想着要是睡着也许就不知道疼了,以至于易兰卿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直到听见他磁糯的声音近在咫尺,才强睁开眼睛转头望去。

“蔷儿,你还好吗?说句话!”易兰卿的声音越发的充满担忧。

“我没事,只是有点困了,你快出去,这种时候你一个男人家呆在这儿多不方便。”恒蔷的小手攥紧床单,强打起精神回答道。

易兰卿垂下眸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尽是心疼之色,“好,既然你说你没事,让我看你一眼我就出去。”

“呃……我……不方便让你看,你出去,我真的没事,一点儿都不疼。”恒蔷半眯着眼,声音有些颤抖。

“一点儿都不疼?我有问过你疼?”易兰卿直气得一把掀开了纱帐,愤懑的俯视着她。

“啊——!给你说了人家不方便!”恒蔷撅着嘴忙把身旁的薄被拉过来盖住下身。

“你怕我看见什么?你流了满床的血是吗?你瞧你现在的脸色有多苍白?我真不该由着你的性子胡闹!”易兰卿边说边走到床尾从她的脚下掀起了薄被。

“啊——!你……你干什么?”恒蔷吓得将双手按住了大腿上的被子,“我没穿!”

易兰卿的凤眸瞥了她一眼,继续将被子提起来,直看到她蜷缩的双腿下铺得层层草纸浸满了血迹,才松掉被子气得两眼望天,“这么多血要多少天才补得回来?早知如此作孽,不如在车上一掌打昏你就没有这场事。”

对于易兰卿毫无顾忌的掀开了她的被子,不管看见没看见什么重点部位,恒蔷睁大的眼睛和大张的嘴巴表示接受不了,没一会儿鼻子就开始发酸,抬起手指着他有气无力的骂了起来,“你……你不要脸!你是个臭流氓!”委屈的泪水哗的溢了出来。

“哭!好好哭!看你任性有什么好处?孩子没了,连眼睛也哭瞎吗?你就是想让一个个关心你的人因你难堪?不知皇上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是什么反应?”易兰卿一反常态的发怒了,接着走向床头好似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恒蔷惨白的小脸和被汗水浸湿的鬓发,一咬牙狠狠一拳砸向了床头,那力道大得直让整张瓷实的红木床都摇了摇。

殿内顿时变得安静,春兰带着几个宫女低着头向外殿走去,一旁的花太医也识趣的跟着出去了。

殿内,两人默默相对。

恒蔷咬住唇垂下了眼眸,易兰卿的话如涤荡灵魂的钟声敲响了她的心扉,她自觉得惭愧起来,颤抖着抬起双手捂住了脸,嘤嘤的啼哭。

“哎——!”易兰卿看她那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他叹着气轻轻坐到床头,将一条手臂搭在她后背上,进而把她揽进怀里,“杀了我你再哭!”

恒蔷捂住脸渐渐地哭得不再那么厉害,见状,易兰卿开始轻拍她的后背,“蔷儿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兰卿哥哥讲给你听!哦,想听傻哥哥和漂亮小未婚妻的故事是吗?好,哥哥讲给你听。

从前有个傻哥哥,五岁的时候就和一个还未出生的小妹妹定下婚约。六岁的时候就牵着不满一岁多的小未婚妻教她走路,七岁的时候就教他两岁的小未婚妻咿咿学语,八岁的时候就教她三岁的小未婚妻背诗,九岁的时候,他不满四岁的小未婚妻却失了魂。从此,傻哥哥为她操碎了心。

傻哥哥从十岁到二十岁,一直都在小未婚妻身边,为她梳头,为她穿衣服,为她洗漱,连洗澡如厕都跟着她。傻哥哥还想去找她的魂。后来打听到一种追魂的巫蛊之术,只要拿小未婚妻的一滴心头血喂食追魂蛊虫,子时将它种在自己的心头,睡梦中追魂蛊虫就能带着他的魂去寻找小未婚妻的魂。说来也真是神奇,他居然真的找到了。”

恒蔷将双手滑下,露出了写满好奇的小脸。含着泪花的杏眼眨也不眨的望着易兰卿的凤眸,“这么玄幻?傻哥哥凭什么确定找到了她的魂?”

易兰卿凝视着她的杏眼,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第一次寻到她的魂,傻哥哥也不敢确定;第二次寻到她的魂,傻哥哥就基本确定那是她了。直到他的未婚妻回魂后瘦下来去他家做客时,他就完全确定了。”

恒蔷眨动杏眼,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花,“怎么确定?”

“因为她瘦下来后的模样,竟和曾经失掉的魂长得一模一样!秀发如瀑,杏眼含情,鼻尖微翘,娇唇似樱,脸儿尖尖,小腰盈盈一握,玉腿光滑修长。”易兰卿的凤眸中波光流转,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神秘。

恒蔷瞟他一眼,实在觉得他有些一反常态,垂眸撅着嘴不再看他,“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这样轻浮。”

“从现在开始你只能疼我爱我宠我一个人,对我惟命是从,我说一你就不能说二,我说东你就不准往西,我说天晴你就不准打伞,我说我要那什么你就……”易兰卿忽然流利的说起一段话来。

“啊——!”恒蔷惊愕的抬起头,一手捂着嘴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就……躺下!”

“是啊,这霸气的话是谁说的?还有个人过生辰的时候说要一个花美男,还说不要做个土梦,给她换个詹姆士邦德。”易兰卿的眼眶开始湿润。

“偶买噶!原来不是东华帝君,是你!”恒蔷憋着嘴想笑又想哭。

“是,所以你全身我都见过,你还有什么好生气的?为夫想看看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伤害,你却说我是个臭流氓!”一滴泪从易兰卿的左眼滑下。

“你……我……”恒蔷憋着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情急之下,哇一声哭了,“呜呜……谁让你不早点告诉我?这样我就不会和其他男子纠缠不清,呜呜……我真的不擅长和男子打交道。”

“不哭不哭,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修炼那追魂术极伤元气,尤其是第二次寻你时我又丢掉了元阳,导致我身子骨差的如同在吊命。我以为我没有能力再做你的夫君了,所以不想告诉你。但是去年底我去城外办事时路遇一位化缘的道长,我与他些银两吃食随缘,他回赠了我一粒通体透白的药丸,说是能将我的病治好一半,并让我一年后去云水山的灵隐观找他再讨一粒药,便能痊愈。

当时我也不信,不便推脱他的一番好意就收下了。夜里读书时心血来潮,试了试没毒就把那药吃了,谁知此后我的病真的好了起来,这半年了脸色虽不佳,但却没再咳嗽过,腿脚也越发有力气。于是我去了一趟云水山寻他,得知他就是那里的观主,他外出云游到年底才能回去。所以我还是想瞒着你,我想等到我的身子彻底好了能做你的夫君了再告诉你。谁知今夜又遇到这样的事,我只好提前告诉你了。”易兰卿痴痴看着恒蔷,把她搂在怀中轻轻的晃着。

“呜……我竟不知你为我做了这么多?难怪在红薇别院你给我的寝室提名为眠柔阁!你竟然冒死去寻找了另一个世界的我!”恒蔷被感动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哎,傻丫头,快别哭了,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守着个不会说话的傻娘子!我这也是为了自己。”易兰卿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

“兰卿……谢谢你。”恒蔷抬眼凝视着易兰卿。

“谢什么?那段话怎么说的?从此要宠你爱你疼你一个人……”易兰卿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哎呦……说了这么多我都忘了肚子疼。”恒蔷把脸儿贴在了他胸前。

“很疼吗?那我给你揉揉!”易兰卿关心的看着她。

“呃……还是不要了,揉也不起作用!”恒蔷下意识的把被子向腰间提了一下,垂眸暗道:“这个年代又没内裤和卫生巾,让他把手放在某些地方的附近,咳咳……不太好!”

易兰卿低头看见她那难为情的样子,凤眸中不禁浮现了些媚态,“哎,你身上我都见过,揉一下又何妨?那一次你可不是这样羞涩,总说还要……”

“喂——!别说啦!你说你和一个刚刚小产的女子讨论她的春梦恰当吗?好汉不提当年勇,好……好马也不吃回头草,好人……都要向前看,总……总之不许说以前的事了。”恒蔷羞臊的语无伦次、舌头打结,索性推开易兰卿一拉被子把头蒙起来。

“当年勇?”易兰卿神情变得狡黠,瞳仁转动间掀开被子把头钻进去,靠近恒蔷的耳垂用他那磁糯的声音性感地轻语:“娘子大人说好汉不提当年勇,意思是说我当年表现的很勇?比詹姆士邦德如何?”

“啊——!你想怎么揉我的肚子都可以,快别提你超勇的事了!”恒蔷捂住脸羞臊无比。

易兰卿抿着嘴角,一双纤秀温热的手滑向了她平坦光滑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