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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燕呆立了一阵后,看着眼前的大鱼,默默回想先前十九她们的处理方法。

似乎是先清理内脏……吧。

旁边幽莲已经不再理她,坐在火堆前闭目打坐。

阳燕只能拿着匕首思索着从哪里下手,不管了,内脏内脏,肯定得从腹部下手。

决定后她便选定了角度方向,顺着大鱼约莫丈长的白腹开始下手。

这鱼既然是灵兽,自然外皮并不如正常的那般柔软,阳燕废了老大劲儿才割开了鱼腹。

随即也不知是肠子,还是什么别的内脏之类的东西,混合着粘液伴随巨大的腐臭味便涌了出来。

阳燕不禁捂住鼻子猛往后跳了两步。

也许是这气味太刺激,幽莲也睁开眼看了过来。

不过还没等他出口讥讽两声,却见鱼腹中还涌出了一个缩成一团的人!

这不算最惊讶的,最惊讶的是那人似乎还活着!

阳燕也看到了,虽然那人满身黑黄的腥污,但在接触到空气之后,微弱的咳嗽了两声,随即还没说话,便昏迷了过去。

再次探知,应该还是个炼体期的人。

这下两人更好奇了。

“他应该是呼吸的时候被粘液堵住了,所以才窒息昏迷过去。”幽莲上前查看了一番说道。

“那该怎么办?”

阳燕想着既然这人大难不死,被鱼兽吞了居然还能活着,自己又阴差阳错的把他放了出来,那便是因缘了,断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

“你先帮他清理垢物再说。”

幽莲嫌弃的看了那人一眼,拿出一粒药丸示意阳燕喂下。

而阳燕担心时间拖得太久人就不行了,便也不顾周身脏污恶臭,随即开始清理起来。

等到空气中那难闻的气味散的差不多时,幽莲这才又不慌不忙的过来,对着那人的后背连拍几个穴位。

很快那人就朝前猛地吐出一口黑污,重新醒了过来。

“我……活着……这是哪里……”

这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满脸风霜,古铜色的脸颊上布满细纹,右侧眉角处一道长疤直延伸到唇角。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有一双极为澄澈的眼睛,像是北境苍蓝的天空。

男人茫然的朝着四周望了望,似乎有些不解:“是你们救了我?”

自己在两天前就被鱼兽吞入腹中,靠着法衣不被大鱼腹内的酸液腐蚀,又借助气泡勉强呼吸,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他也明白若是无人搭救,自己撑不了几天便要葬身鱼腹。

可谁会想到鱼肚子里还有活人呢?更何况这里是北境的荒原,人迹罕至,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出现。

男人既绝望又恐惧,若非还怀着一丝希望,恐怕真要自刎在鱼腹。

好在诸神庇佑,竟让他的希望成了真,男人一时之间,留下了劫后余生的热泪。

“先别激动,你叫什么?怎么会在那鱼兽腹内?”幽莲看着男人,蹙眉问道。

“哦哦,还要先感谢两位贵人的救命之恩。”

男人竟然挣扎着起身,朝两人拜了个大礼。

阳燕受宠若惊,赶紧侧身将男人扶了起来,又递给他一块帕子,示意他擦擦泪。

“我叫长风,和母亲住在莫干湖的上游,这湖里的鱼兽在几天前突破到灵感期,我捕鱼时对上了它,天赋不敌又没来得及逃跑便被大鱼吞进了腹内。”

“若非两位贵人搭救,我用不了几日便会命丧鱼腹,两位的大恩大德,长风这辈子没齿难忘!”

说着便又要行礼。

阳燕阻止了长风的动作,又问道:“此处如此荒凉偏僻,你为何在这里居住?”

实际上阳燕想说的是,长风明显是冰族人,而冰族在北境不说住在雪都,起码也会聚集在各大城市,除非是要出外历练或任务,群居才更有利于自身修炼。

长风露出了个苦涩的笑容,“恩人有所不知,长风和母亲是被流放到这里的。我们……终生无法再回雪都。”

阳燕的眼里露出了一丝异样。

十一族内,除却嫡支之外,还有庞大的庶系和旁氏,或许并不冠以同一个姓氏,却因为血缘的联系,而凝聚成强大的利益共同体。

通常来说,家族内为了维持这种团结,是不会对族人处以流放或死刑,除非这个人犯下了大罪,而这种大罪,基本上都是叛族。

叛族之人,在哪个家族都是不能被原谅的,若非阳燕因为霜降城之事对冰族产生了厌恶,恐怕此时可能会后悔救了长风。

而长风也还是从阳燕的神色中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的眼睛黯淡了几分,随即不由得开口道:

“或许恩人不屑我们这样的人,但我还是想请两位去寒舍歇一晚,用些食物。寒舍简陋,但多少会暖和些,就全当让长风回报二位的救命之恩吧。”

阳燕有些意动,她确实饿了,幽莲的包袱里只有些小食没有干粮,早就被两人这几天分完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摆弄那么久的烤鱼。

虽然还能忍几天,但毕竟空着肚子的滋味不大好受。

而幽莲则是犹豫都没犹豫,直接点头道:“那你便带路吧。”

阳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路上,长风问两人怎会途径此地,在得知他们要去雪都时,还十分惊讶:

“这条路虽然离雪都近,但这里之所以是冰族的流放之地,就是因为这里不光环境恶劣,而且灵兽众多,甚至还有化形期以上的灵兽。”

“你们路上也见过那些荒废的村庄吧,很多都是像我们这样被流放的人修建的,但是最后却被兽潮给摧毁,大家最后分散开来隐居。”

阳燕疑惑:“可我们这一路并未见过什么灵兽啊?”

唯一厉害点的还是那条大鱼。

不过她随即想到霜降城的人兽,这里的灵兽很可能是被专门抓走取了内丹吧。

长风也不解道:“确实这十几年来也不知什么原因,灵兽渐渐稀少,不过还是小心为妙,而且前方还有一大片疯人松林,这才是往雪都最难的障碍。”

疯人松林,阳燕在春晖堂听夫子们讲过,这种怪松生命力极强,即便用火烧光了枝干,只要根还在,就能瞬间长成原来的样子。

而且它们并非单独一棵生长,而是一群。一个地方若是有一棵疯人松,那么很快便会形成一片树林,只要土地合适,它们便会迅速蔓延。

形成树林的疯人松共享同一母根,如果母根不死,那么松林就不会毁灭。

但它难对付的原因除了本身坚硬难以摧毁外,它们的母根是活动的,这就导致雪都外的这片疯人松林越生越大,最后谁也没有办法。

好在疯人松喜寒怕热,所以只在北境生存。

不过幽莲说他有办法对付疯人松,想着他毕竟也得去雪都,应当不会在这事上诓自己,姑且先信了。

“这里就是寒舍,简陋了些,还请两位恩人多多担待。”

长风带着他们沿着湖泊一路往北,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在溪流旁见到了两座小木屋。

木屋建在两个土坡间的凹角处,隐蔽又挡风,外部被长风设置了防护阵。

屋外支了一圈一人高的篱笆,院内挂着肉干和鱼,旁边搭了个简易的屋棚充作厨房。

小屋后面竟然还有羊圈和马舍,养着七八只羊和两匹马。

长风道:“这本是野马,我费工夫抓来驯养了几年,方便往远处去捕猎。两位把马车停在后面就行,等会我拿些草料来喂。”

接着,又带他们进了木屋。

木屋从外面看简陋,但屋内却铺着厚厚的毛毡,包括屋顶和四壁也都用兽皮包裹着,十分保温。

而阳燕两人一进屋,便看见了呆坐在床上的妇人。

那妇人的脸庞看起来很年轻,白净细嫩像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但头发却是花白色,她见着三人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愣愣的看着怀中抱着的铠甲。

阳燕看见那银白铠甲的样式,是踏雪的军服。

长风朝两人歉意一笑,随即上前,半跪着倚在妇人身边,开口道:

“母亲,这两位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今晚在咱们这里借宿,儿来跟母亲说一声。”

妇人依旧恍若未觉,长风便带着两人出了屋子。

“那是我母亲,二十年前,得知哥哥叛族的消息后疯了。不过两位放心,母亲平日不哭不闹,就呆在屋里看着哥哥的铠甲发呆,今晚就委屈两位恩人先住我的屋子。”

两栋木屋挨在一块,大差不差,但是长风这屋看起来要比他母亲那里陈旧许多。

真是个孝子,阳燕对长风的评价高了一些。

幽莲则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长宇。”长风顿了顿,最终还是回答了幽莲。

之后便让两人先在屋里休息,他自己则出去准备晚饭。

阳燕便看向幽莲,挑眉道:“莫非冰族二十年前的旧事,公子也有所耳闻。”

幽莲右手支头,侧卧在榻上,淡淡地回答道:“那倒不是,只是二十年前的时间太巧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而此时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了。

两人循声看去,不是长风,竟然是他母亲!

只见妇人依旧抱着铠甲,直愣愣的看着阳燕。

阳燕回看了幽莲一眼,两人俱是不解,而此时妇人已经近身,她一脸慈爱的朝着阳燕开口道:

“我儿今日回来了?虽然你与女郎从小一起长大,但还是要谨言慎行,来母亲这儿,试试我给你改的衣服。”

阳燕望着妇人,一脸的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