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小玉的目送下,秦淮坐上夜千愁为他安排的轿车,于暴雨中,缓缓驶离。
暴雨太大,导致视线不好,车内倒是相对安静,只有雨刮不断摇摆的轻微声音。
沿着盘山公路下来,直奔缙云城第五医院。
车流量不大。
历经三十四分十二秒,轿车停在了第五医院外。
秦淮推开门的瞬间,暴雨声汹涌而至。
他在雨中撑了一把黑色的伞,静静看着这座已经有些年头的医院建筑。
即便是暴雨如注,医院也不缺病人。
排队扫码进入,各色的雨伞就成了一朵朵盛开的花。
看起来倔强,实际上脆弱不堪。
来这里的人,都是脆弱的。
心理,或者身体。
医院里人来人往,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有人住院,有人出院,有人面带焦急与哀愁,有人庆幸而欣喜。
这里最能见人生百态,悲欢疾苦皆不同。
往内科住院部去的秦淮,还没靠近,就驻住了足。
他亲眼看到,一身军装的楚玉君,身旁跟着一个穿巡查服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烟熏妆的大熊萝莉。
“两天之内见了三次,算不算孽缘?”
等了片刻,秦淮进了住院楼。
电梯前等候的人太多,他瞥了一眼之后就决定走楼梯。
十七楼而已,爬上来也没喘什么气。
他没来过这里,但给人的感觉却极为熟悉。
直接往父亲秦恨歌所在的病房而去。
拐了两个弯,走廊上途径二十二个病人。
秦淮在十五号病房外停了不到一秒,继续迈步而过。
眼角余光却已经瞟到了病房内。
这是一个六人间病房,环境不算好,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就让人颇为难受。
这也是走廊上有那么多病人坐着的原因。
秦淮看到楚玉君一行三人,就在父亲的病床边。
那个烟熏妆的大熊萝莉,正在检查父亲的眼耳口鼻,左手在把脉。
“不是孽缘,是必然。”
秦淮内心暗语的时候,有了某些猜测。
“是中毒。”
大熊萝莉对楚玉君道。
“中毒?”
楚玉君看着脸色很难看,嘴唇惨白,紧闭眼睑昏睡的秦恨歌,娥眉拧成了川字。
当年的秦恨歌,何等意气风发?
现在却变得这么枯槁,憔悴。
本以为他是因为秦淮入狱而深受打击,一病不起,时简却说秦恨歌是中毒!
是谁给秦恨歌下的毒?
“什么毒?多久了?”楚玉君问。
“一种慢性毒,叫做蛊魂殇,来源极其稀少,算得上是很珍贵了,以现代科技的医疗水平,检测不出来很正常,奇怪的是,这种毒一般是针对武者的,是哪个败家子把这毒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
时简挠了挠头,继续道:“据我观察,他中毒起码五年以上。”
楚玉君抿住了嘴。
以前秦恨歌很疼她,几乎将她当亲女儿一般看待。
若无意外,秦恨歌早就成了她的公公。
恐怕现在的楚玉君,也就不再是大名鼎鼎的龙鳞军三十六战将之一,而是一个生活滋润幸福的小女人。
无声叹息,楚玉君问时简:“能治吗?”
“根治已经不可能了,中毒时间太长,也亏得他是个普通人,要是个武者的话,一年都熬不住就得死。”
时简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香囊,小心翼翼的捻起一点药粉,洒入桌上的水杯。
“这可是我家传的宝贝,也只能缓解他的症状,使其不再恶化,就是觉得可惜,代价有点大,组长你能不能多给我找些尸体让我解剖,越惨烈的越带劲。”
旁边的潘国洋看着一脸肉疼又隐含期待的时简,头皮直发麻。
而后不动神色的离她远了几步。
楚玉君也对时简的爱好表示很不理解,却没说什么,端起水杯,捏开秦恨歌的嘴,慢慢灌了进去。
放下水杯后,楚玉君对潘国洋道:“安排靠谱的人一直守在这里,秦小玉如果现身,肯定会来找秦恨歌,可以适当的对外宣称秦恨歌病情越发严重。”
潘国洋点头:“组长放心。”
“走吧。”
楚玉君迈步走出病房,往电梯方向走去。
才走出一步,她就顿住了脚,侧头看向右手边走廊。
那里有一张铁椅是空着的。
“组长,怎么了?”潘国洋问。
“没事,走吧。”
楚玉君摇摇头,继续迈步。
走廊靠窗的位置,秦淮隔窗目送楚玉君三人离开,嘴角微勾。
“感知倒是挺敏锐的。”
楚玉君一行三人的车消失在雨幕里,秦淮大大方方的迈步进入十五号病房。
门口有两个男人看似正常,实则一直暗暗盯着秦淮的一举一动。
秦淮没有去自己父亲的病床,而是去了邻床。
躺在病床上的老大爷茫然看着秦淮:“你干嘛的?”
秦淮微微一笑:“大爷,我送温暖的,你就拿我当亲孙子看。”
说着,秦淮拿出一叠百元卷,递给了老头。
老头懵了,但也接了。
这个过程中,无人察觉,一根肉眼难见的细丝,从秦淮手中弹出,轻若无物的缠绕上了秦恨歌的手腕。
持续了好几秒。
“好了,送完温暖,我该走了,大爷你好好养病,祝你早日康复。”
秦淮笑眯眯的说着,迈步离去。
父亲的毒,症状缓解了。
变相的倒是欠了楚玉君一个人情。
“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还她。”秦淮心道。
秦淮走后,门口的一个便衣问同伴:“刚才那人可疑不?”
“应该不可疑,他没接触秦恨歌。”
“但我觉得还是问问比较好,对了,你看清楚他长相没?”
“好像看清楚了,又好像没看清楚,咦,你这么一说,我忘了他长啥样了,太普通了。”
“……”
此时,病房里一个老太太问那老头:“刚刚那小伙子是你谁啊?”
老头咧嘴,露出一口泛黄的牙,得意洋洋的道:“我孙子!”
老太太立刻就慕了:“你孙子可真孝顺,我住院大半月,我孙子孙女都没来看看我,他们忙,唉,都忙!”
老头顿时露出欣慰的表情。
慢慢起身,老头蹒跚着走到了床边,说道:“这雨可真大啊。”
那双昏黄的老眼,则看着一顶黑伞,进了一辆轿车。
“可算是出现了。”
内心默念的同时,老头深凹的眼底,有阴冷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