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怔了怔，才伸手接过，野果浑圆鲜红，显然是认真洗过了，还滴着水，他不自觉脱口道：“你怎么自己出去摘果子了，万一碰上野兽怎么办？”
慕容曦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我……我没敢走远，摘了果子就赶回来了。”
十一默然，忽然轻声一笑，道：“想不到……你贵为公主，却不是娇弱之辈。”
慕容曦的声音忽然轻快起来，道：“别太小看我，小时候我也常偷溜出来玩……”
十一拿起野果放进嘴里，汁水清甜，果然滋味佳美。
默然一阵，慕容曦又开口，声音却有些愁闷：“石伊，我们……该怎么脱身啊？”
“你坠崖的消息必定已经传开了，还怕没人来救你么？”十一淡淡道。
“这里是崖底，我方才出去找果子的时候看过了，这周围都是林木，方圆也不知道有多大，而且树高草密的，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找不到这儿来……”慕容曦闷闷道。
十一顿了顿，缓缓道：“正因为山高林密，与其乱闯，不如留着力气等他们找来。”
“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慕容曦轻叹了口气，“我生死不明，父皇母后不知道该多担心，尤其是母后，我怕她……”
十一想起了那日在宫里见到皇后，看起来的确身子不好。
“我真不明白，母后这样一个温婉善良的人，为什么不得上天眷顾？”慕容曦忽然有些激动起来，“当年哥哥夭折，已经险些要了母后的命了，直到现在，母后的身子一直不好，常发心疾，他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母后？我不怕他们害我，但我……我不想母后一直为我担惊受怕……”
“什么哥哥？”十一听得有些诧异，下意识地问道。
慕容曦声音低了下去：“我和哥哥一胞双生，但他……出生三月便不在了……”
十一默然一阵，道：“生死有命，别难过了。”
慕容曦抱着腿坐着，良久才又低低开口道：“我不该说这些的，你就当没听过吧。”
十一不自觉转头望去，虽然隔着“屏风”，似乎也能“看”得见慕容曦黯然的神情，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淡淡道：“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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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连湘失魂落魄，怔愣垂泪的模样，连弘文甚是心疼，实在不忍心再出言责备，但沉思良久，还是开口道：“湘儿，爹实在不想再责备你了，但……这次你实在是太不谨慎了，你是公主的陪侍，公主有出格之举，你为何不多拦着些，还陪着胡闹？”
“都是我的错……”连湘怔怔道，“我本来想，去看一看就回来的，谁知道……马儿好端端的，会突然发疯……爹，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让公主进猎场的……”
连弘文皱紧了眉，忽然压低声音问道：“湘儿，你细细告诉爹，那马是谁准备的，突然发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连湘神色一震，努力回想，道：“那马是仆役准备的，当时要的就是性子和顺些的马，在林子里走的时候一直好端端的，往回走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出林子了，才突然发疯的……突然长叫了一声跳了起来，险些把公主掀下来，公主死死拉着马缰，也控不住马，然后那马就开始疯跑，我拼命打马，也追不上……”
连弘文略一沉吟，又问道：“你们在林子里，可被人瞧见了？”
“没有，”连湘连连摇头，“我们穿着男装，一路上都很小心……后来碰上了二皇子带着几个人追着一只鹿过来，但我们躲起来了，没有被他们瞧见……”
连弘文神色一凛：“你说你们碰上了二皇子？”
“是……”连湘心中一紧，但仔细想了想，又摇头道，“不会的，我们藏身的地方长草浓密，绝不会被瞧见的，何况……二皇子他们捡了猎物就走了，根本没有发现什么……”
连弘文皱着眉，若有所思，虽有疑惑，但事关重大，不能胡乱猜测，只能道：“罢了，如今公主生死未卜，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公主救回来……”
那悬崖深不见底，公主是女儿娇弱之身，又不会武功，恐怕……唉，只望她是天家子嗣，自有皇天庇佑吧！连弘文不愿再惹连湘自责，只在心中暗道。
连湘没有说话，石伊和公主一起摔下悬崖的事，暂时不能说，否则只会引来更多的怀疑……她只怔怔地出神，心中默默祝祷，石伊……我知道凭你的本事，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能救下公主的……求求你，千万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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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悬崖下阴风呼啸，寒意直刺肌骨。
慕容曦身子微颤，忙抱住双臂，往火堆边凑了凑，但枯枝又怎么比得过宫里的炭火，烟气甚重，凑得近了，免不了被烟呛得咳了起来。
“冷了？也别离火堆太近。”十一淡淡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这烟真呛人。”慕容曦勉强笑笑道，“夜宿山间，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难为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自觉淡淡一笑，十一道：“多放些枯枝。”
“好。”慕容曦依言又放了些枯枝进火堆里，火堆烧得更旺。
忽见十一站了起来，在洞口又生了一堆火，然后……居然在洞口处坐了下来。
被他身子挡着，灌进山洞的风顿时少了许多。
“你怎么坐在那儿，太冷了……”慕容曦心中一震，不自觉脱口道。
“无妨。”十一淡淡一句，“你安心歇下吧，我给你守着。”
慕容曦忽然眼中一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半晌才低低道：“谢谢你……”
这一日大受惊吓，此刻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只觉身上又累又乏，但处身山洞，一向养尊处优的她一时还是睡不着，看着洞口的身影，她忽然轻声问道：“石伊，你多大了？”
十一怔了怔，没有回头，只道：“你还没歇着？”
“没有，我还不困……陪我说说话吧。”慕容曦抱着腿，头靠在膝上，看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