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东西,是天生的。
就像张追追,她天生就是唱歌的。
伴着气愤的叫骂声和酒鬼的嘟囔声,她随意哼唱出的调调就很动听。
充满了烟火气。
白清秋沉浸在张追追慵懒含混的腔调中。
在夜幕的背景下,她仿佛看见了,一颗亟待跃出东山之上的,闪亮明星。
“追追,你想不想……”
“砰!”一声脆响,天台的铁门狠狠地砸在墙上,激起满地烟尘,也打断了白清秋准备说的话。
“崽子们,先来四十串解解馋,我还有一桌客人,收拾完就上来!”
“好嘞,二哥,忙你的去!”
“我们先喝上,你快点!”
“得嘞!”
身材有些臃肿的中年男人快步奔驰下去,接着开始表演他的烤串舞。
留在天台的五人,瞬间朝香味的发源地聚拢。
没人祝词,甚至没人说话,五人相当默契地,伸出了十只手。
左右开弓地各撸了两串之后,才有人开酒瓶,分啤酒。
楼下的声音慢慢变小,看来那些酒酣饭饱的夜猫子们,也都心满意足地回家睡觉去了。
四十根木签整齐地摆放在空地上,像极了列队的士兵。
老马起身下楼,帮着二哥把剩余的食材拌的拌,烤的烤,炒的炒。
不多时,两人端了两个大托盘依次走了进来。
放好坐定,六人抄起手边的啤酒瓶,干脆利落地碰在了一起。
“敬二哥!”
“敬夜晚!”
“敬朝阳!”
“敬睡不着的人们!”
“干杯!”
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白清秋本不喜喝酒,但和这些人一起,吃着美味的烤串,莫名地就来了兴致。
“二哥,这是白清秋,着名演员。”
张追追一边撸串,一边介绍。
“老白,这位是李尔,江湖人称二哥!”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也不知是烤串太美味,还是这些人见怪不怪。
白清秋的大名,并没引起什么骚动。
反倒是谁不小心拿筷子敲响了瓶子,划响了不锈钢盘,惹得大家开始打起节奏来。
白清秋第一次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当做乐器。
不管是瓶子盘子,还是桌子椅子,甚至两根筷子间的摩擦,拖鞋与水泥地的接触,都能奏出曲子。
白清秋听着他们即兴演奏出的曲子,张追追一边咀嚼一边哼唱的歌,身体情不自禁地跟着摇摆了起来。
一曲奏罢,一瓶酒也下了肚。
大家的话,也开始变得多起来。
大多是些过去的陈年往事,或是让人唏嘘的往日荣光,甚至是些烙在耻辱柱上的糗事。
没人把白清秋当外人,她也只是安静地做个听客,时不时笑两声。
张追追、阿布和小四的酒量不行,三瓶下去,就已经人事不知。
老马话少,喝得多,现在也有些迷糊。
场间还清醒着的,就只剩下白清秋和中年大叔李尔。
“千杯不醉?”李尔微笑着问道。
“没到过底,所以,不知道。”白清秋如实回答。
“我认识你,《枫从东来》里的小枫。”
白清秋心想,这五个人真是一伙的,连熟悉的电影都一样。
怎么就没人记得她出道时演的那部《无影手》呢?
白清秋冲着李尔微笑点头示意,没说什么。
“你在里面唱的歌,是后期配的音吧?”
天台很静,静得只剩下穿堂而过的风。
风很凉,凉得白清秋被滚烫食物填满的胃,也跟着寒了下来。
因为这件事,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
而且,这是她演艺事业中,唯一的污点和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