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秋压低帽檐,一抬腿,熟门熟路地垮上了摩托,揪住了韩隙的衣角。
油门轰鸣,一骑绝尘。
与踏着夜色急匆匆归家的人们擦肩而过,在大街小巷上左拐右绕地穿行。
不知过了多久,摩托车在一处移动摊位前停了下来。
“二哥小烧烤”。
五个大字隔着夜色,冲破火红的广告布,跃入韩隙的眼帘。
一个穿着背心短裤夹着人字拖的邋遢男人正死劲吹着烧烤炉里的炭。
从居民区里拉出来的长电线闪烁着不稳定的灯光,与夹在黑炭中隐隐冒出的火光交相呼应。
白清秋站在炉前,挡住了灯光。
男人察觉到眼前黑暗,但忙着捣鼓炭,头也不抬地说道:“客官稍等,小二马上生火!”
白清秋双手揣兜,喊道:“二哥。”
李尔觉得声音很熟悉,抬起头来,看到帽檐下那张熟悉的脸。
他有些惊喜,又有些纳闷,“来了?”
李尔眼光一瞟,看到了站在白清秋身后不远处的韩隙。
杂乱的眉毛一挑,李尔愉快地打了声长长的口哨,说道:“带小男朋友来吃烧烤?样儿不错,小丫头有眼光!”
白清秋习惯了面对别人的误会,笑着说道:“是,兄弟。”
李尔的口中发出“啧啧”的声响,简单明了地表达了他的怀疑。
白清秋懒得解释,诚恳说道:“二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李尔像没听见这话一样,仔细地检查着黑炭的摆放,拿着破旧不堪的蒲扇“噗噗”地扇着。
白清秋不顾上面日积月累的油腻污渍,一把抓住了蒲扇的扇柄。
“出摊费我给你,双倍。”
李尔眯眼笑道:“你二哥我,是个嗜钱如命的人吗?”
“不是!”
“你二哥我,是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我在这摆摊是为了挣钱吗?”
“不是!”
“你二哥我,是服务于那些深夜饿得睡不着觉,睡不好就没法披荆斩棘风雨兼程的打工仔!”
“还有那些,一天不吹牛就浑身发痒,一天不撬啤酒瓶就牙松嘴痛,和三十年的老邻居都能喝出久别重逢之情的劳苦大众!”
“还有……”
长篇大论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暴呵,将李尔的才华打断在嘴边。
“还有你个芭乐!”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李尔的身后,一抬杖,敲在了李尔的屁股上。
“啪!”一声脆响,“哎哟”一声哀嚎。
李尔捂着屁股,大声喊道:“我的李嗲嗲啊!您可悠着点啊!您这小蛮腰要闪了,我上哪给您找正骨师傅去啊!”
老头吹着白花花的胡子,吼道:“你个小兔崽子!成天就想着我英年早逝,继承家产!”
李尔拧着眉毛说道:“我的李嗲嗲欸,您是有方圆七十多万平方米的四合院呢,还是有奉天承运代代相传的明黄龙椅啊?”
老头强行睁开惺忪的眼,吼道:“哼!小看我!我有养老金!”
“哦?我怎么不知道?在哪呢?在哪呢?”
李尔作势要搜身,老头拎起拐杖照着他的手又是一杖。
“啪!”
李尔捂着发红的手背,胡哇乱叫:“臭老头谋杀亲子啦!臭老头……”
白清秋虽然不忍心打断这一幕“父慈子孝”的美好景象,但时间紧迫,容不得她耽误。
“十倍!”
话音刚落,李尔谄笑着握住白清秋的双手。
“成交!白老板,我这就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