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娃子,费尽念了个专科,毕业就干上了出租车。”
“虽然接了两年的客,跑遍了平城的大街小巷,见过了成千上万的面孔,但我从来没见过……”
白朝先黝黑的脸,隐隐地溢出点红晕来,就像他真的回到了两人相遇的那一天。
“从没见过像芸儿那么漂亮的女孩。”
“我当时看得都愣住了,她见我没反应,以为我在欣赏她落汤鸡的模样。”
“她不好意思地笑着问我,有没有干毛巾,她想擦擦她的头发。”
“我猛地回身,看到手边的毛巾,但我把它掖到椅子底下,因为它们太脏了。”
“我跟她说了声抱歉,然后将我一直舍不得用的餐巾纸递给了她。”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说谢谢的声音就像小鸟在唱歌。”
“我当时就被她迷住了。”
“但我也知道,她这样好家庭出身的女孩,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的穷小子。”
“于是我每天晚上都上平城剧院外面等客,只希望多看她一眼。”
“可是过了两个月,我都没再见过她。”
“当我觉得老天已经放弃我的时候,她出现了。”
“待芸儿下车的时候,我鼓起勇气要了她的电话号码。”
“我没想到,她居然给我了。”
“我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我再也不用害怕见不到她了,担心的是,别的陌生人问她要电话号码,她也会这样毫不防备地给人吗?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所以我壮着胆子问她,能不能以后就让我接她?”
“芸儿她愣了愣,随即笑着对我说,可以。”
白朝先的脸,溢满了幸福的笑容。
从他的笑容中,白清秋能深切地感受到父亲对母亲的爱意。
“后来,我们见面的次数多了,也慢慢了熟悉了起来。”
“她的家庭和我猜想的一样,是很好的,按照那会的话说,叫做小康家庭。”
“她学的是舞蹈,她们舞团在大剧院里经常有演出。”
“她舞跳得特别好,如果顺顺当当地表演下去,下一年的领舞选拔,有很大的几率会落在她身上。”
“当上领舞是她的梦想,可惜这个梦想……”
白朝先的表情骤变,“被我打碎了。”
白朝先的脸拧到了一块,仿佛经历着万箭穿心的痛苦。
白清秋伸出手来,隔着饭桌,握住了白朝先颤抖地抠在一起的手。
过了半天,他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我从来不知道那件事……”
“……会对她产生那么大的伤害,我只是,我只是……”
说到这,白朝先的声音哽咽了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暴突出来,像极了狰狞的猛兽。
他用低沉的声音呜咽着,就像一头被残忍刺杀的兽。
都是成年人,白清秋很快就猜到了白朝先说不出口的事情是什么。
她紧紧地握住白朝先的手,柔声劝道:“爸,如果当时妈妈不愿意,那件事……也不会发生,你不要,太过自责。”
白朝先的头深深地埋在胸前,白清秋轻叹一口气,抽出一张纸,起身走到白朝先的身边,仔细地为他擦去脸颊的泪。
不知过了多久,白朝先拍了拍白清秋放在他肩头的手,说道:“后来,就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