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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顺利取得珩山玉,林九心情大好,想着总是没有辜负这三个月左右的跋山涉水,连带看盘在奉载玉手腕上的小黑龙也顺眼多了。

先时她只觉得这小黑龙耽误他们亲热,是个十分碍眼的家伙,总想着找个机会把它搞走,现下却觉得让这家伙做个奉载玉的守护神亦是不错。

不过也因着它此次大发神通,林九和奉载玉对它都起了更多探究之心。

但现下他们还尚且顾不得探寻这家伙的本事和来历,因为武辑王的墓要塌了。

武辑王的这个墓有三层,水池所在的正是最底下一层,而囚禁朱怀的地方正是整个陵墓的一个支撑点,是以刚才黑龙和朱怀打架不小心弄坏了这个空间的一部分,正好把这个支撑点搞垮了,所以整个陵墓也就受了影响。

奉载玉撑着结界自然不怕他们二人被砸,但墓穴的坍塌却改变了最上层的幻阵结构,骨墟里的秽气全部被幻阵吸收、放大,血红的泥水顺着结界外壁流淌下来,发出腐蚀的刺啦声,把林九惊的差点跳起来。

不过林九并不是那等只会时时躲在主人身后的小兽,又多亏之前奉载玉教过她修补结界的方法,是以惊了一瞬后她便立马运起全身灵力来帮助奉载玉维持结界。

这设下幻阵之人心思确是十分诡谲,墓穴坍塌,离水也就全部渗进了周围的土层里。原本被黑龙咬的就剩一口气的朱怀接触到幻阵里流出来的血红泥水,两只棕金色的眼睛瞬时就燃起了红色的血光,故而林九和奉载玉刚破土而出,背后就响起了冲天的尖啸声。

朱怀似牛似蛇,天生长有四角,两只眼睛颇似人眼,下面的六只爪上皆有利钩,后面一条长尾上生着长短不一的倒刺,让人光看着就觉得疼。如今它头部背部的褐色鬃毛上都落了片片血红,林九听到尖啸回头望去,只觉得那就是个红乎乎的小山一样的怪兽。

并且幻阵里的鬼蜮大概是闻到它身上的活气,不停地往它身上涌,一沾到那些红色液体,鬼蜮们光滑如球的那部分就像蜡一样融化在朱怀身上,只剩了有无数触角触手的那边在这庞然巨物身上游动着。

这场面委实是恶心,林九一边帮奉载玉维护结界,一边道:“要不把落玄放到结界外面让它接着打吧。”

袖中的小黑龙听罢翻了个白眼: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虽然林九如此建议,但奉载玉只当这是句玩笑之语,他向来有傲气,并不欲借助外力来解决自己所遇到的棘手之事,眼见那朱怀睁着一双燃着红火的眼睛向他们这边不停逡巡,立刻带着林九向一侧闪避。

“这些怪物想要干什么?”林九自然知道现下还指挥不动黑龙,又看到那些幽湖周围的鬼蜮不停往朱怀那边聚拢,遂忍不住问道。

奉载玉一边将神识放出一边对她讲解道:“骨墟里有些骸骨还残留有生前的执念,所以就驱使秽气找更强大的宿主。朱怀这等上古凶兽出了醴源便能通阴阳两界,是秽气再好不过的宿主,而鬼蜮喜食秽气,自然全都奔向朱怀。但朱怀作为上古凶兽,皮肉都有一定毒性,这些鬼蜮一旦挨上去,没有甲壳的一边就被融了,只留下有触手的另一边存活,而融掉的那一边里亦含有秽气,反过来也会滋养朱怀。这朱怀被幽禁千年,又被黑龙打过一顿,如今报复心定然极强,所以还是得尽早找到阵眼,离开这幻阵。”

林九探头出去看那走路姿势越来越歪斜的朱怀,奇怪道:“既然是幻阵,这些鬼蜮不就是假的吗?既然是假的,如何能够滋养朱怀,难道连朱怀也是假的不成?”

奉载玉睁开眼睛望一望天空道:“高阶幻阵其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也许这里的鬼蜮并未有你我先下所见的这么多,但有一部分定然是真的,是以不可小觑。”

虽然奉载玉同她说这话时神情依然如平日一般温柔淡定,可周围与先前不同的情形让林九又不自觉紧张起来——原本的幽湖虽在,但其中的蓝月却变做了一个圆澄澄的赤日,而原来潜在黑色湖水中的蓝月现下则大剌剌的挂在暗紫色的天空中,较之先前更显阴森。

除此之外,变化的还有地形。

之前的幽湖因着两边是绝壁,形状是窄窄的一条,可这会儿林九再看,什么绝壁悬崖已是统统不见了,幽湖的另一边向远处无穷无尽的延伸着,湖的这边有许多三四人高的大石头,他们所躲的这个地方正好是两块石头交错而形成的一个角落。

唯一不变的就是这堆不停乱爬的鬼蜮——它们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湖中钻出来。

奉载玉也在仔细观察四周,林九的个头堪堪到他肩膀处,故而只要稍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纤长上翘的睫毛。虽然周围的景象恐怖诡异,但有这张漂亮的极炫目的脸孔在正上方,她的脑海中便不由飘过一句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们在结界内不受外面秽气滋扰,本身的气息也透不出去,林九便以为朱怀找到他们还得一阵子,未料转瞬间天上就下起了红雨。

妖魔化的朱怀虽是不怕,但他们这结界又岌岌可危了。

纵然林九想要再帮奉载玉维护结界,可她灵力不济,刚才在骨墟中已用了大半,这幻阵中也无甚灵气可以吸取转化,故而只能是由奉载玉一人支撑。

好在他刚才放出神识,对阵眼的位置也有了个大致猜测。

说起来,原本阵眼对的就是幽湖中蓝月的位置,但幻阵中的景色变了,阵眼的位置自然也就变了,但不管怎么变,幻阵的阵眼都必然是在阵中能量最密集处,奉载玉用神识搜寻,已找到三处——一处依旧在湖中、一处在空中、一处在幽湖另一头的极远之处。

他将此事说与林九,林九遂又奇怪道:“对了,按你们人类修士的书上所说,咱们进入墓穴已是破了阵眼,可这幻阵怎地没有消失,还需要找新的阵眼破阵呢?”

奉载玉往结界上按了张符纸后方回道:“此幻阵有两重,看手笔,应该是不同时代的的两拨人所设。你我先前所经历的是这百年间才设下的,现在这一重才是千年前的,像这幽湖中醴源之门的暗影以及墓穴中的上古凶兽朱怀原本都是千年前所布置的,后人不过是在此基础上略增加了些布置。”

有了那符纸的加持,红雨对结界的削弱的确慢了许多,但刺啦刺啦的响声还是让林九急道:“最有可能为阵眼的是哪个?我们赶紧过去破阵吧!”

奉载玉却道:“再等等。”

说罢,他在空中划了个剑诀,然后运出一掌,将剑诀往那歪歪斜斜成了个鬼样子的朱怀身上拍去。

那朱怀因为饿了多年又被黑龙打趴,本来就只剩了一腔怒火,如今秽气又让它失了心神,故而猛地被灵气所铸的小剑刺了血窟窿,立刻火冒三丈的尖啸起来,毁天灭地似的用尾巴抽打周围的土石,不断寻找那伤他之人的踪迹。

它体型巨大,是以移动起来也很快,没几下就跑到了林九和奉载玉躲着的这边。

奉载玉带着林九立刻躲到石头背面,可那钢鞭一般的尾巴使劲儿一挥动,这边连石头带人就都飞了出去,整个结界如个大泡泡一般被甩向了天空。

林九初时惊慌,待离那天上的蓝月越来越近,她也搞不清这倒是是奉载玉的计谋还是他们歪打正着了。

奉载玉依旧镇定,眼见离那蓝月近了,立马用二指自怀中夹出一张银色符纸射向这抹幽蓝。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符纸还没跟这蓝月有什么交集呢,在空中就化了灰,红雨滴滴答答一落,银色符纸的飞灰都被浇散了。

“这……”林九才发出了个单音,就被结界带着迅速往地下落,若不是奉载玉用灵气给他俩垫了一垫,他俩非摔碎了不可。

待俩人平稳的落了地,地上的鬼蜮都给结界压碎了好几个,圆的那边如石头般碎成几块,有触角的那一头则被碾得流了一地灰色汁水。

林九捂住一只眼睛以减少这些恶物带来的视觉冲击,另半个眼睛看向四周。

他们落下的地方正在湖边,刚才若是再偏几步,现在他们就是在湖中了,而结界上的符纸上银色的符文颜色正在逐渐减淡,看起来很快就要失效了。

奉载玉则道:“看来阵眼并不在天上。”

朱怀拖着长尾哗啦哗啦地往湖边跑过来,所经之处带起许多泥土,而且因着吸收了许多秽气,它每一步都走的沉重,幽湖里水波阵阵,林九他们在的这边都能感受到阵阵激荡。

林九努力稳住身形道:“莫非阵眼还在湖里?那湖里这个太阳又是什么?”

“……应是传说中的神境之门。”

“神境?”听奉载玉这么说,林九不禁努力向那轮赤日看去,然而赤日炎炎,华光眩目,反倒是让她看的头疼。

奉载玉低头见她那双狐瞳中满是赤日的倒影,忙伸出一只手挡在她眼前道:“神境金尘透骨,不可直视。”

林九半闭眼睛锤了锤自己的额头道:“居然连假的也这般厉害!”

她说这话倒是让奉载玉心中一动。

所谓幻阵,对普通人或低阶修士的所困是“虚实”,对修为略高些的修士的所困则是“真假”,前者堪的是“物”,后者堪的是“心”。

此幻阵之前那一重因虚实已破,故而阵破,所以这一重要破的是真假。

神境之门是修士飞升时要经过的一道门,也是为何此世灵物无法随意飞升的原因。修为不够的人通过这道门只会化为齑粉,所以从前飞升的修士是真的飞升还是化为了飞灰,没有经历过的人还真是不好置评。

而这湖中的赤日也许是虚的,也许是实的,但不管虚实如何,金尘透骨的威力应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千年前有人将此门置于这幻阵之中,想来是猜到来到此处还没被红雨腐骨而亡的必然有本事去试一试可能为阵眼的几个地方,所以便看此人接下来要如何选择了。

可若是不试此处,那就只剩了远方的那个。

奉载玉自己便是经常设阵的,心知最后一个极可能是为了消耗阵中人的修为所置,只要秽气不消、红雨不减,这幻阵中的景色时时变化,最后一处便成了一个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林九见他敛目思索不欲打扰,只是眼看结界上的银色符文逐渐黯淡、几乎至无暗暗心焦。

她这里心焦着结界,未注意到朱怀虽然脚步逐渐沉重,但耳目愈发聪敏,红雨打在结界上的刺啦声引起了它的注意,是以径直朝这边跑过来了。

还是湖里的水波动静越来越大,眼见着银色符文完全熄灭,林九才意识到朱怀已然发现了他们,两方看着距离虽然不近,但对这上古凶兽也就剩几步的路途了。

“怎么办?”她拽着奉载玉,想往离朱怀更远的地方去。

奉载玉从沉思中回过神,一双漂亮的眼睛垂目看她,神情中带着自责与坚毅道:“只得如此了。”

说罢便调转方向,将林九推入了湖中。

林九根本没反应过来,直至完全落入水中还是怔忪的,待眼前奉载玉的形象完全消失变作完全的黑暗,她才抬起胳膊想要挣扎。

尽管五感都有一种压迫的感觉,但自如挥动的两臂却让她意识到她还是在结界里面。

怎么回事?

林九根本不相信奉载玉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所以推断他是把这结界留给了她,自己去直面危险了。

有热汗一下子从后背冒了上来,黑暗中她将藏有星辰之力的夜明珠和碧英一块儿拿出来想要做些什么,偏偏想到这结界也是他灵力所化,一时动弹不得。

迷惘、无助和痛苦从身体的深处一齐涌了上来,变作温热的眼泪通过泪腺濡湿了双颊,最后只得趴在结界里狠狠地锤了两下大腿。

再说奉载玉,将林九推入湖中,自己也投向湖中赤日所在的地方。

神境对于此世的大多修士来说,不仅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也是个有着诸多猜测的地方。即便历史上有已飞升的修士给此世的子孙后辈传过讯息,但神境是什么依然教人琢磨不透。

甚至有讯息说昆仑之上的飞升之地能通十二神境,但唯有一处神境大门有销骨金尘,可以说个“仙凡莫入”的地方,而瀚海神宫的记载是“无”。

不知何人所编、何人所纂,除了瀚海神宫特有的金色符印,上面只写了一个字“无”。

而此“无”字的解释,因奉载玉有一个同样做过宫主的母亲,所以有更多见解。

粗浅看字面有“不知道”或者“无此神境”的意思,可若是单单此意,如何还要再浪费一卷纸?

奉烬兰猜测此神境的名字是“无”,不仅因为金尘销骨,能进入此境之灵物都可摒弃肉身,还因为进入其间的灵物拥有能够进入无我之境的精神。

奉载玉因为窥伺天机望见过彼岸,知道驳杂传说中所谓“神境”绝不止有十二个,而金尘销骨的“无”却只有一个。昆仑之上的飞升之地能看到各种“神境”的“门”,却只有“无”的门中有金尘直投而下,修为低微之人就会在这其中化为齑粉。

奉载玉由此推断这赤日即便是个幻影,仍旧会有腐肉削骨的威力。

他知道林九不愿同他相离,可这赤日若果真威力巨大,他如何能让林九同他一道受血肉成泥的痛苦?

而且他观察许久,已发现红雨和幽湖的湖水但并不是同一种液体——红雨已经和秽气彻底融合,会腐蚀结界;湖水却仅是包裹秽气,所以鬼蜮能从中提取秽气以作养分。

因此他先将林九以结界包裹,随后推她入水,若他能破坏幻阵阵眼,林九便能够安稳地回到之前的山谷;若他失败,也只有这湖水中方存一线生机。

然而出乎奉载玉的预料,投入赤日的那一刻他只觉浑身暖意融融,便是人间四月最美好的暖风都无法给人此时此刻的舒畅。

奉载玉心志坚定,虽五感舒泰,但心中却暗叫不妙,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调动手脚动作就穿过了这片金光,来到了一处空明澄静的光明之所。

此处可称“仙境”上是从云端倾泻下来的飞瀑,下是绿草铺就的绒毯,四周树木开有大朵洁白如玉的花朵,手掌般大的花瓣不时下落。

若是非得说此处有什么缺点,那就是水汽有些大,让人看不清远处。

但奉载玉却不以为意。

远方有什么,他似乎心中早就知道,是以觉得并没有什么去探究的必要,故而只缓缓走到飞瀑之下。

飞瀑前面一个水潭,随着水流冲击,溅起一片飞花碎玉,奉载玉低头下看,水波荡漾中只有许多光怪陆离的深浅色块。

他弯下腰,手在水中拨动了一下,霎时光影破碎,碎成漫天星光。

万千星辰在天空中缓缓流转,根根光华如水晶柱一般垂落下来,然后顺着飞瀑一起坠落,刹那间水潭里也注满了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