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与勇者，其实就是个称谓罢了，你换成小鸡和小鸭也不成问题。反正给你扣个屎盆子，你就是魔王。给你撒堆金粉，你就勇者。”禹幻青不屑地说。
寇宾：“所以就像那些故事一样，正派往往都是伪君子吗……”
“那反派就都是‘真小人’咯？你看的都是些什么故事啊？”
“我看很多故事里都是这样的，现实也是。就像利布廷联邦，那些最喜欢指责别人邪恶的家伙，往往最邪恶。”寇宾认真地说。
“那你呢？”
“我……”
“你也会说，或者会认为其他人邪恶吧？你确定你的想法就是绝对正义的吗？”
“……”
禹幻青微笑着，就那么看着寇宾。
寇宾想要辩驳，却被那明明没有任何敌意的眼神看得犹豫了。他开始觉得，好像自己急着指责别人邪恶，也算不上正义。
“万事都是复杂的，哪来那么多正邪之分啊。就像那些狼。”禹幻青晃了晃手里的狼肉说，“它们要杀我们，结果却反被我们杀了。你说它们邪恶还是我们邪恶？”
“……它们吧……是它们先要杀我们的……”寇宾不太确定地说。
“你高兴怎么定义都行。”禹幻青并不在意地说，“跟你扯这些，主要是想告诉你，在我看来，魔王和勇者是一路货色，其实那个第五魔王也是这么觉得的。大家只是被人类以自己的立场划分出来了而已。而且现在，‘勇者’这个身份在人类社会并不吃香。大多数人都是表面恭维，背后不屑。据我听说的，现在很多勇者要么不问世事，要么直接犯罪叛乱，造成的恶劣影响，比魔王还麻烦。”
“现在？很多勇者？”寇宾有些惊讶。比起这些勇者干的事，他更在意勇者的数量。根据他过往的常识，一个世界应该只有一个魔王和一个勇者才对。
禹幻青耸耸肩：“我也只是听说的。到底多不多，还要慢慢考证。”
“……”
“说回魔王的事。其实魔王并不一定是魔族的。按目前人类定义的魔王共性来说，最具体的，就是魔王都是全面免疫死亡的存在。”禹幻青接着说道。
“全面免疫死亡？”寇宾有些理解不了这个概念。
“看你那一身血。总不能全是死狼流的吧？”
“我这……超速再生！”寇宾反应过来了。
“那是其中一个免疫死亡的属性，但不是必须的，有超速再生也会死，不如各种伤害免疫来得有效。如果有机会，你以后可能也会激活这类特别的属性。”禹幻青说。
“为什么？如果细胞能维持住超速再生，那就能一直活下去了啊，还怕什么伤害？”寇宾不解。
“你有癌细胞呢？或者把你扔到岩浆里让你出不来，你觉得你能不能活？”
“……”
“有些事要谨慎点去理解。比如超速再生，如果是指超速恢复健康的肉体组织，那这是以什么标准衡量健康的？我听魔王说，有超速再生的人也会衰老。另外，我也有超速再生的属性，但是我会饿，也就是说，我可能会饿死。这东西不是靠魔法无中生有给我的细胞提供能量的。所以，我怀疑这属性修复人体更侧重于参考人在某一时段里的正常状态，而非绝对健康。这是无法让人免疫死亡的。”禹幻青仔细说明道。
“……至少受伤不用担心了。”寇宾自我安慰道。
“错！”禹幻青严肃地看着寇宾，“能恢复正常状态只是我的推测而已。如果这只是细胞再生呢？你的骨头渣或者有什么异物卡在你身体里面了，你觉得超速再生时会怎样？而且如果这个属性对再生的细节恢复不完善，你的大脑受到损伤后，再生的脑细胞可能会失去之前存储的记忆哦。”
“……”寇宾惶恐地看着禹幻青，眼中刚刚得意的劲头完全消失了。
见寇宾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禹幻青继续道：“继续说魔王。反正根据我的理解，就是一个特立独行，或者说很极端很强大的家伙，那家伙凑巧死不了，人们打不败他，就把他叫魔王了。”
“……这叫的好像有点随便啊。”寇宾叹道。虽然知道被称为魔王必然很强大，可因为强大有个性就被说是魔王，确实挺说不过去的。
“谁说不是呢。”禹幻青认同道，“别看跟我们战斗的那个魔王拥有魔族的军队，但有的魔王其实就自己孤身一个。而且，能操控魔族的，并不是只有魔王或者魔族。有的人族强者也能操控魔族。只要他们表现出是站在人族这边的，就不会说他们是魔王或者魔族。但你也别以为魔王有多好，那些家伙，也是杀人不眨眼的。”
“那人族和魔族有什么区别？”寇宾问道。
禹幻青指了指身边巨大的死狼尸体：“严格来说不是人族和魔族的区别，是正常生物和魔族的区别。”
“……这个狼是魔族？”
“原本不是。正在魔化。”禹幻青答道，“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目前探知的只有一个大陆，就是我们所在的埃夏幽大陆。魔族本身是在这片大陆外围的魔法生物，被结界隔离着。结界内栖息的则是普通生物，包括人。结界内外的生物，本是河水不犯井水。但后来人类开始觊觎那些魔法生物掌握的魔法，大肆捕捉，研究那些魔法生物，并将那些魔法生物的术式与自身术式结合。然后灾难就出现了。”
“……”寇宾默默咽了下唾沫，这故事听着好像挺有趣。
禹幻青接着说道：“这个世界有记载的历史只有三千年。人和魔族，以及魔法是怎么产生的，现在已经很难一探究竟了。但那位‘友善’的魔王告诉我，有人在试图掩藏真相。他调查过，五千年前，人类触犯禁忌，大规模越过结界，或者将当时智慧还未开化的魔族生物诱骗进结界内部来捕杀和研究，触犯了自身无法应付的魔法规则。于是，魔族开始进化并萌生出智慧，而结界内的生物，也开始变异，成为理性减少，但战斗力增强很多的杀戮机器。你可以理解为这世界有一套以魔法为基础的生物隔离机制，但被人类搞坏了。”
“人没有魔法吗？所以想得到魔族的魔法？还有那个结界是什么？”寇宾迫不及待地问道。
“人已经有魔法了。但是当时人们的魔法水平大概比你现在没好到哪去。”
“……”
“至于结界，并不是那种隔绝空间的类型。结界的存在，原本的意义可能就是用来隔绝那些现在被称为魔族的生物的。那些生物原本很自觉，从不跨越结界进入大陆内部，哪怕它们生性对好斗，充满破坏性。大陆内部除部分植物，其他生物一般也不会跨过结界进入魔族的区域。唯独人类犯贱。”
“这倒不难想象。人类这等于是发现新大陆后想搞殖民吧。”寇宾总结道。
禹幻青点头道：“估计是。然后人类就被还当时还没太多智慧的魔族袭击了，伤亡损失惨重。也就是在屡次战斗失利中，他们发现，魔族生物虽然智力不如他们，但魔法用得又快又狠，似乎不用跟他们似的费老大劲记术式。他们还发现了，魔族生物跨过结界来到大陆内部后魔力会衰弱很多，有的甚至用不出魔法。于是，他们就动了歪心思。”
“然后，人族的魔法虽然变厉害了，但也并没有过得更好。是吧……”寇宾看着那个大块头的狼尸说。
“不知是不是因为人类大肆用魔族魔法，导致结界内魔族的符文增多，但魔族本身又没增长，所以结界的判定功能产生了问题。隔绝魔族的结界功能似乎减弱了，而且正在越来越弱。说不定这也跟生物在加速魔化有关。潘多拉的魔盒。熟悉的剧本哈。”
“嗯。人类真是到哪个世界都一成不变啊。”
禹幻青与寇宾心照不宣地看着那个狼尸，虽然嘴上笑着，但心里真笑不出来。
笑完，禹幻青继续说：“随着人类跟魔族的冲突越来越激烈，第一个魔王在三千年前终于产生了。因为魔王无法被消灭，有五个天赋异禀的人牺牲性命联手将其封印。后世将拥有他们那种天赋的人称为‘勇者’。”
“原来勇者是这么来的啊。”寇宾恍然大悟地说。
“所以勇者只是个称号，在很早之前就有我们这样的，但没被称为勇者而已。从打败魔王以后，拥有这种天赋的人才一旦被发现，大家就会让他们担负起打败魔族，保护人族的使命。也可以说，勇者这称号，是社会强加在有天赋的人身上的。”禹幻青说。
“但是，勇者的天赋就只是能看到个界面吗？”寇宾不满地说。
“是升级，尤其是魔力升级。这才是勇者的超级优势。在这个世界，魔力的大小取决于人的灵魂，这是种很抽象的概念，从现实角度来说，就是很难通过锻炼灵魂提高魔力。一般锻炼能提高的，只有使用魔法时的精神集中力。但勇者可以用升级的方法提高魔力与精神集中力。当然，升级的时候身体的基础素质也会提高，到魔王那种水平哪怕不用魔法，实力也一样很恐怖的。”禹幻青认真地说。他回想起荷尔库斯如鬼族将军一般强大的气，就觉得升级这种能力太夸张了。那可是从没修炼过气的家伙啊。
“灵魂很难修炼吗？比如通过冥想之类的。”寇宾思索道。
“普通的修炼途径似乎靠的是觉悟。觉悟你懂吗？不是说你觉得你觉悟了，你就觉悟了。有时你没觉得自己觉悟，却可能已经觉悟了。”
“……好像挺绕的。”
“语言很难描述。但你自己可以体会一下，你跟狼群战斗前和战斗后自己心境的变化。其实只要不瞎不聋都能感觉到你的变化。你这就叫‘觉悟’了。只是觉悟没那么高而已。当然，作为勇者，你升级靠的不是觉悟。”
“……”寇宾回味着自己情绪和心境的变化。这下多少明白些了。
禹幻青啃了口狼肉继续说：“觉悟这东西很多时候讲机缘的，因为不仅要靠脑子想，还要靠经历去感受，并且因人而异。很多人都是拼了命去修炼也提高不了多少，也有的天生起点高的，魔力自然就更大。”
寇宾：“那魔力到底是什么？类似一般游戏里的魔法值吗？”
“你玩过的游戏魔法值是不是一般显示成蓝色的，在一个装饰的框架里，用一下魔法，魔法值就减少一些，然后通过喝药或者等待就能自动恢复？”禹幻青确认道。
“嗯。”
“这个世界所说的魔力，就是那个框架。不过你框架里的蓝，是永远不会减少的。除非你死了。”
“……那就是可以无限用……不对……”寇宾才想说可以一直用魔法，就回忆起了自己用魔法时的惨状。
“你自己也明白了。不费蓝，但是费脑啊。”禹幻青笑着说。
“那这个魔力值的作用是……”
“举个例子。你要发动一个魔法，需要一千点魔力。但你的那个框架，最多只有十点魔力。就算你的的蓝无限多，也达不到发动魔法的条件。懂了吧？”
“哦。但勇者怎么升级呢？像玩游戏一样打怪？”
“差不多。而且经验收获是按最后一击判定的，可以抢人头。但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禹幻青微微往前凑了点，看着寇宾的双眼，“如何定义‘怪’。”
“怪不就是魔族嘛。”寇宾吃了口狼肉，理所当然地说。
“你觉得你刚刚杀的狼像魔族吗？”禹幻青还在盯着寇宾的眼睛。
寇宾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闪躲着禹幻青的视线说：“虽然外表不像，但感觉挺聪明的，应该不是普通的狼吧……”
“除非用特别的技巧隐藏，魔族的外形跟普通生物是有很明显区别的。你觉得你见到的狼有隐藏外形的技巧吗？”
“应该没有……”
“所以，你觉得‘怪’这个概念是什么？”
“呃……”
“敌！”禹幻青说道。
“敌？”
“一切你认为该杀的，都是敌！包括人类！”
“……”寇宾惊了。
“所以，这个世界是有勇者通过杀人来升级的。还曾经有的国家把勇者投入到人族国家之间的战场，让勇者快速升级。不过现在已经被各国明面上联合禁止这种行为了。”
“……”听了这段话，寇宾更惊了。
“慢慢的，勇者在这个世界就变得更像是个武器，而不是受人敬仰的英雄咯。”禹幻青仰望着夜空感慨道。
“所以他们召唤我们，是要拿我们当武器？”
“小子，跟狼打了一架，现在脑子灵活多了嘛。就是这么回事。”禹幻青说着，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湖边捧着水漱起口来。
“……”寇宾自己坐在火堆边，看着跳动的火焰，心里有些难以释怀。
“吃完了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呢。”禹幻青漱完口走过来提醒了一句，然后直接躺在草地上睡了。
“嗯。”寇宾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