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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越南

李栖宁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经营了一家花店,有两名店员,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越南本地人。

她们俩轮流上班,替老板娘跟顾客沟通。——老板娘是个哑巴,会用手语和人沟通,几乎所有顾客都看不懂手语,但能结合情境,肢体语言,和眼神表情来猜测,进行简单的交流。

店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只做本地人的生意。

这天李栖宁和一名姑娘给花浇水,店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三名人高马大的男人。

通常进来花店的都是女顾客,有时女顾客会带着男友或老公过来。像这样,男人结伴而来的情况很少见。

李栖宁走近一些,为首的竟是个蓝眼睛高鼻梁的白种人。当下对店员招手,示意她应付几人。自己则继续去浇花。

店员过去,叽里咕噜说一串越南语,那三个男人听得一头雾水,操着英语问店员,“can you speak English?”

双方鸡同鸭讲三分钟,店员跑来请示,接下来怎么办?

李栖宁挥挥手,意思是让店员赶走他们。

店员去了,向三人鞠一躬,做出了“请”的手势,手指向门的方向,即便语言不通,想必他们也是能看懂的。

那三个男人却没走。

反而自己挨个从花草中间挑选,中间三人还商量,似乎是在找特定的植物。

翻了半天,把整个店都搜了一遍,还是不死心,又开始第二遍搜寻,这一次,行为粗鲁,把辛苦养殖的花弄折了好几株。

李栖宁脸色不好看,忍耐着三人的无礼行为。

依然一无所获后,三人变得气馁。忽然,一名男子走向李栖宁,似乎想跟老板娘询问,去哪儿找他们想要的植物?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愣——

李栖宁转过头,又招手让店员过来赶人。

“hey!Summer?!”这名男子叫Alex,他认出眼前的老板娘就是星宇的前女友。两人在十一年前认识,在同一屋檐下居住半个多月。本来这么久过去,应该忘得差不多了。可星宇找了她好久,发动身边所有人找她,自己被他拿着照片问了无数次,这张脸印象深刻。

十一年过去,她的脸褪去婴儿肥,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成熟,穿衣打扮显得更加清丽动人。如今身处花店,而她身上的香味脱颖而出,令人心荡神迷。

李栖宁一边摇头,一边把这三名来历不明的男子往外推。店员也过来帮忙。

怎么推得动呢?Alex对着李栖宁不停地喊Summer,又说星宇在找她,却被淹没在杂乱的争吵声中。

店员拿起电话,威胁着要报警,又去街上喊人来帮忙。虽然三人听不懂她的话,但从她的表情和动作中能看出来。

很快五六名当地男人涌入小小的花店,搂上三人的肩膀,将他们请了出去。

第二天,花店关门休息。这很少见。老板娘吃住都在店里。前门沿街进去是花店,花店侧墙一道小门过去是住房,连着一片居住区。

第三天,花店依然不营业。花店门前来了一群中国人。他们把锁撬开,横冲直撞,把花店翻了一遍,发现了侧门。有人一脚抬起,将门踹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独居女人的香房。真的好香,比外边的花店还要香。

老板娘不见踪影。左邻右舍被拉来询问,还设了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名油光满面的大叔,诞笑着来提供情报:老板娘前天夜里背个包往后河方向去了。

又说:后河那里有船只,想必是要离开这里几日。

接下来几日,越南这个小城镇迎来了一次民间搜查。整条街上的人都被问过花店老板娘的踪迹。拿的是老板娘十几岁时的照片。

搜寻工作进行了一周,范围从小城镇蔓延到周边城市。

这天夜里,河桥下的拱洞里,忽然闯入一批穿西装的男子,将席地而眠的女人带走,送上了往中国S市去的飞机。

两个店员小姑娘向当地警局报警,说老板娘无故失踪,过几天,警方回话,老板娘貌似是逃犯,被人举报了。

于是花店被当地政府贴上封条,店员得到一笔赔偿金,再找新工作。

李栖宁自从被西装男找到,没挣扎几下,便被注射了类似镇定剂的药物,浑身无力,脑子却清醒,一路眼睁睁看自己被人扛上车,放于后座,车一路颠簸,到了机场,他们又拉来一架轮椅,然后推上飞机、接着下飞机,坐车,再次被人扛着,进入一栋别墅。

别墅很好,很气派,里边的装修极尽奢华,只是,与李栖宁无光。

她被送到一间黑漆漆的屋子,不知是没有窗户,还是窗户被封,总之,就算是白天,门一关,竟再无一丝光线射入!

房间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李栖宁摸着光滑的墙壁走了一圈又一圈,又在地上滚来滚去。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这别墅挺大,可好像没人居住。她在黑屋里走了许久、坐了许久、躺了许久,都不知道睡着了几回,又醒了几回。再整个过程中,外边没有一丁点动静!

肚子很饿,口很渴,可没有人要过来看她怎么样。好像被人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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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琪今年三十五岁了,文化水平不高,嫁了个货车司机当老公,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唯一可惜是没个女儿。本来在老家开个超市,勉强糊口,可随着两个儿子越来越大,家里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开始为以后的日子犯愁。几年前,自己在大城市的亲戚说城市里干月嫂挣得特别多。便求人家介绍份月嫂的工作。说是月嫂,其实是保姆,也叫佣人,家仆,主要干些家里一些乱七八糟的杂务活。倒也不难。于是,找了一家,一干就是好几年。

这家主人,要求高,工资也高。手脚麻利,随叫随到,干净卫生这些都不用说,家家都是这样要求。这家不同的是,特别注重佣人的人品。不能说谎,不能八卦。恰巧这两样,是女人最喜欢的。她憋着好些话,不敢在别墅说,每月回家一次,在老公耳边叨叨半宿才舒坦。而老公睡得也很舒坦。

家里的管事叫她王嫂。平日里也挺客气。就是家主人很不客气。一不顺心,就甩脸子,砸东西。幸好他不经常过来。只有小少爷一直住在这里。家主偶尔回来住在二楼小少爷卧室隔壁。

主人最最关心的就是小少爷。小少爷叫程景浩,今年10岁了,上个月才过了生日。家主给小少爷买了一堆礼物,各种车和玩具模型。说是模型,也挺真。小少爷对着远处的树叶开一枪,就能给树叶射一个窟窿出来。

听说,别墅顶层,三楼西边的房间里,藏着一个越南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进去的。

管家再三叮嘱,不准靠近三楼西半步。一旦被发现,立刻卷铺盖走人。

其实就算管家不叮嘱,一般仆人也是不允许上楼的。只有管家、管家婆、小少爷的家教老师、医生及客人才被允许上二楼。

这天,王嫂被管家婆告知,要和她一起去给人洗澡。说是管家婆,其实她和自己同岁,但她有学历,而且瘦,干瘦,一阵风可以把她刮走的程度。管家婆也行王,叫王瑢。光看名字,还以为两人是本家。其实不是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王管家,我就在这儿等你吧?”王琪在楼递口停住,“陈管家早叮嘱过我们不准上楼的。”

王瑢一扭头,厚厚镜片下的眼睛里有些不悦,“陈管家是管家,王管家就不是管家了?!叫你来,你就来。又不是平白无故。”

恰巧陈管家在三楼楼梯口往下探头,“王嫂,你上来吧~有事要你帮忙。”

王嫂这才放心大胆,蹬蹬瞪上楼去。

三楼西的门房外,陈管家向两人郑重交代,“管好嘴。不该问的话不问,不该说的话不说。”

“是。”王嫂答应。

门被推开一条缝,里边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陈管家缓缓将门大开,让光线射入房间。光影可见之处,啥都没有。

王嫂看眼陈管家,“咱要干啥?”

“嘘!”陈管家把手放在嘴上让两人噤声。

猛然,一个人影扑来,跟王嫂撞个正着,幸好自己向来身体硬朗,不然真会被掀翻。“我的妈呀,吓死个人嘞!”

王嫂一边喊,一边把那个人影扶正,只见她披散着长发,衣衫不整,浑身脏乱。原来是要给她洗澡。

刚才那一冲撞,耗光了她所有力气一般,此时的她站立不稳,眼睛半张不张地,斜倒在自己身上。怪不得王管家需要帮忙,这人个子挺高,又半死不活,王管家一个人还真架不住她。

陈管家递过来一瓶水,一身新衣服,“王管家,王嫂,你俩好好伺候她洗个澡。她好几天没进食,先少量喂点水。一会儿大夫过来。”

“是。”王嫂答应道。

王管家因为陈管家命令的语气而不满,大家都是管家,凭什么你来吩咐我?

王嫂已拧开水瓶,开始喂水了。

李栖宁意识若有若无,隐约中光线进来,似乎有了希望。

努力奔去,却被挡住。

好久没吃饭进食,整个人头晕眼花,将要昏过去。

嘴巴被撬开,水流涌入,似甘露,如神水。

被人扶着走了一段路,热气袭来,有人拿毛巾给自己擦洗。

不知过了多久,忽感颠簸,眼睛睁开一条缝,有人被自己下楼。

又过一会儿,躺的很舒服的时候,手背忽然被扎。再睁眼看,是医生,他脑袋旁边是吊瓶。

嘀……嘀……嘀……

吊瓶的水没了,自己能坐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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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嫂给厨师打下手,做了好几样菜,说是家主接小少爷回来了。

小少爷虽然才四年级,但作业很多,一会儿是阅读、一会儿是手工、还有实践作业……。自己俩儿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家主对小少爷学习挺上心,每回过来必定要问功课。

这不,把饭菜端出去时,就见家主在客厅坐着,小少爷不见踪影,十有八九去楼上写作业了。那个越南女人依然病歪歪地瘫坐在沙发上。医生站在一旁发呆。

“程先生,晚饭好了,快趁热吃~”王嫂热情地喊,给他拉开椅子,摆好碗筷。

程星宇没有反应。他已经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好久、好久。她仿佛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忽闪的睫毛,起伏的胸膛,只看冰冷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的面庞,真觉得如死尸一般。

“医生,怎么样?”

发呆的医生,猛然回神,“呃……呃、是这样,她有些体虚,输液之后可以少量进食。以清淡的植物蛋白为主。”

“其他呢?”

“哈?其他最好不要吃。明天或后天,可以逐渐恢复正常饮食。”

“我是说,除了进食方面。”

“呃……除了进食……就……正常就好了……”

“意思是:除了虚,其他没事?”

“对,人好好的,没事。”

“陈管家,送医生回去。”程星宇吩咐,又叫王管家,“王管家,叫小景下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