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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电视台,迎来了可能是建台以来最高光的时刻。

全国舆论都被引爆了,就连国外都开始转载相关报道,并引发了强烈的关注与讨论。

慈善腐败,在任何国家,都是民众的逆鳞。

康健的医疗记录自然不可能再保密。医院已经放弃治疗,只是在等待最后的时刻。

群众的愤怒也被彻底点燃了。所有怒火,都指向了慈善总会、大众爱心、冯成国和巩离。

虽然理性来说,康健的现状,和这几位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没有这一出闹剧,他第一时间顺利拿到钱,也来不及了。

但怒火是需要宣泄口的,必须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有人要求彻查国内所有慈善组织,尤其是官方慈善组织的资金问题;有人要求查出大众爱心都有谁参与了康健童小燕善款的冻结;有人要求判冯成国死刑,甚至扬言如果不判死刑,他们就雇佣监狱囚犯执行私刑。

还有人注意到了那个仿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新起点内部论坛”。

一时间,各种言论甚嚣尘上。

不过内部论坛的关注点,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这对夫妻的现状,与可预期的结局虽然令人唏嘘,但他们却是这场悲剧中,唯一提供了可观帮助的人。

他们问心无愧,甚至某种程度上,会为自己感到骄傲。

他们此刻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也许是想垂死挣扎转移大众注意力,大众爱心网刚刚发布了一则声明:他们冻结康健童小燕的募捐通道,是因为有人举报。而举报者,曾向两人捐赠了伍佰元。

民众们并未在意此事。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相信,即使相信的,也只是觉得举报者是被误导了,是无心之过。平台的行为,才是犯罪,是杀人。

但新起点的员工却不同。

他们很清楚,截至昨天募捐通道重新开启,都一直是新起点的员工——而且只可能是正式工,因为试用工没有个人oA,更没有资格登录内部论坛——在进行捐款。

一个人,先捐了“区区”五百,再以捐款人的身份进行投诉举报……

这足以证明,之前那两篇针对乔木的造谣贴,绝不只是“羡慕嫉妒恨”或“猪油蒙了心”。

真的有人在有预谋地、策略化地,对乔木进行饱含恶意的攻击。

为此,他们甚至不惜牵连、伤害无辜者。

一时间,内部论坛也沸反盈天。声音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为之前对乔木的怀疑而道歉,更多则是要求公司介入调查。

这事儿一闹起来,乔木四月初向总部监察部、风控部、商务部、外部项目事业部反应,有人在项目中雇佣调查员雇佣兵,试图谋杀自己一事,自然也遮不住了。

总有心痒难耐的,会试着匿名旁敲侧击提一句。提多了,见论坛管理员没出手,胆子大的人也越来越多。

此刻,人们才惊讶地发现,两个月前,乔木竟然面对如何恶劣的环境。

项目里有人要杀他,项目外还有人要污他。这简直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最关键的是,公司不仅不替他辟谣,反而还任凭其他同事——没错,大家都本能地选择性忘记自己也是参与者——参与对他的舆论围剿。

如此凶险的局面,竟然硬生生被他创出一条活路。

不仅如此,在这个过程中,他还不忘了帮助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更关键的是,那个陌生人,实在说不上漂亮。

这更显得他高风亮节、道德高尚了。

乔木作为当事人,并没有关注此事。公司“放假”后,他在省部待了几天,确认省部已经进入正轨,局面彻底稳定下来,无需他们这群中阶调查员当苦力后,他直接回了大同。

回去的原因也很简单:露露高考结束了,全家都解放了。

考前班主任估计她正常发挥的话,应该在580-600之间,上600的希望不大。这话当然不敢对她说,是老师和二舅舅妈私下沟通的。

谁也没想到她能超常发挥,直接估了627分。

这个分数,参考去年的话,除了协和、北大、复旦、上交、川大和浙大这六所,其他学校的临床医学专业,基本任她挑选了。

当然这种事情也说不准。一来要看她估的分数准不准,二来要看今年整体的高考分数。

不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她报志愿的时候不浪,完全可以去一所一流高校就读。

这一下可给全家人高兴坏了,各种庆祝,就连即将升初三的乐乐,都沾光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过这小子不学好,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像佳佳一样来个“保送”。据三姨说,他甚至私下里给新起点工程学院招生办写了一封邮件。其中言辞恳切,还附上了自己的成绩单、书单,甚至游戏成就……总之,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可惜首尾没扫干净,用的是三姨父的工作邮箱。

三姨父莫名其妙收到了工程学院招生办的回信,吓了一跳,以为自家孩子也被选中了。

结果点进去一看,只是一封略显敷衍的回执,感谢自家孩子对学院的兴趣与关注,建议他好好学习,全身心地迎接中考。

然后,他自然从发件箱里,找到了那封乐乐写的邮件。

不着调的三姨父,酒过三巡,直接在亲戚聚会上,将那封邮件读了出来,送了乐乐一个社死大礼包。

乔木当时并不在场,不过据乔母说,那封邮件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个意思:本少爷我太优秀了,不想努力读书了。

当时全家都笑翻了,姥爷差点笑背过气去。

好在亲戚聚会的时候乐乐还独自在家学习——是不是真的在学习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其他人也没跟他说,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王家人很重视孩子的教育工作,打小就不让孩子乱玩儿,管得很严。所以六个孩子,除了乔木,其他五个都不差。

磊磊哥和琪琪姐都是一本,露露也是板上钉钉的双一流了。

别看佳佳和乐乐不靠谱,但佳佳没被学院录取的话,今年升高三,努努力走个省内二本不成问题。

乐乐更不用说,这小子简直就是为学习而生的,在啃书本上极具天赋。别人都学疯了,他每天玩着都能玩出个一中前十。

磨合了一年多后,班主任都开始默许他玩了。考试都说稍微努努力就是个清北的胚子,可惜就是油盐不进,打死也不熬夜,每天最晚十点就得上床——玩手机。

所以三姨三姨父才会由着他跟佳佳去网吧。

总体来说,全家六个孩子,就乔木——或者说乔木的前身是个异类,拖了全家人后腿。

好在他现在也“出息了”。

这次回来,和亲戚们一见面,大姨就握着他的手说啥都不放,大姨父更不用说,对着他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就因为他替琪琪解决了工作,让琪琪直接在太原站稳了脚跟,也消除了二老最大的心病。

二老最怕两件事:一个女孩子迥然一身,在太原吃苦、受欺负;没个好工作好学历,被男朋友家瞧不起。

现在,直接进了央企,试用期工资都赶上她三姨三姨父了。而且因为弟弟是个领导,在公司里很有威望,所有人都对她很和善。

据她自己说,去男朋友家做客时,对方父母一听她的工作单位,脸上客气的笑容,立刻变成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欣赏了。

这些年山西经济转型一直不顺利,也没什么过人的禀赋,很拖全国经济后腿。山西人,尤其是没能力没勇气出省打拼的中年人,对一份稳定工作的看重,也是前所未有的。

大部分人家,儿子能找个事业编、教师编,就已经很好了;找个公务员,彩礼都得加二十万。现在儿子找了个女朋友,虽然没什么家事,学校是山西财经,比不上儿子的太原理工;但一毕业进了一家央企,比儿子进的太原钢铁要强出不知几个档次。

没见着人的时候,还有些挑剔,觉得女方家帮不上忙,年纪轻轻连研究生都不考是不是要吃夫家的。

见了面一问近况,立刻横看竖看都喜欢得不行。人还没走呢,已经担心将来得给多少彩礼了。

琪琪姐的男朋友也是个大嘴巴,竟然直接当趣事儿地跟她说了,她一扭头又跟大姨大姨父说了。

老两口听了,是又不满又骄傲。不满于别人对自家女儿挑肥拣瘦,骄傲于自家女儿一点都能不受气。

三舅妈也是个会帮腔的,又因为乔木之前在三舅治病和佳佳上学中帮了大忙,也是心里感激,在一旁不停地夸乔木,全家都跟着他“鸡犬升天”。

这话一出口,姥姥笑骂了一句,说这不是好话。不过大舅妈眼见着有些不开心了。

毕竟乔木之前,全家最出息的,就是他儿子,在北京工作、一个月三万多的磊磊。现在小的一个个都出来了,反而是磊磊泯然众人了。

二舅妈为人玲珑剔透,看出不对了,连连搭茬使眼色。

大舅妈人不错,就是攀比心强。大舅又很有长兄包袱,平日里架子端得很足。大家也都让着他们。

三舅妈察觉到二舅妈的信号,知道自己无意中得罪人了,马上找了个台阶,跑去厨房帮忙去了。

二舅妈则顺势将话题引向露露的志愿问题。

露露现在的分数,有点“幸福的烦恼”:走最顶尖的六所,可能性不大,必须往下找。

但到了下面,基本全都有些远:如山东大学、中南大学、华中科技大学、中山大学、武汉大学、吉林大学、广州医科大学、哈尔滨医科大学等等。

以露露估的分,去这些学校,不少都浪费了。而且这些学校毕业后,大概率要留在当地就业。

二舅二舅妈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这就导致露露的成绩虽然很好,但选择其实特别窄。

现在一家三口最属意的还是首都医科大学。就在首都,也是一流的。虽然排名不算顶尖,但他们也查了,首都医科大在行业内属于那种“没有一家招聘单位会因为它的排名不够而拒绝”的学校。

它排名不够纯粹是因为各种客观现实因素限制,不是它真的水平不够。

但报考首都医科大,以露露现在估的分数,他们就要面临服从调剂的风险。

这是露露不愿意的。

她就是铁了心要当临床外科医生,绝对无法接受自己被调剂到什么影像、化验、中医药、眼视光,更不用说预防、康复之类的了。

那样的话,她铁定复读。

但她又上学晚,今年已经19了。万一复读,20上大学,读个医科少了八年多了十几年,还没工作就成老姑娘了。

那样的话,简直就是要二舅二舅妈的命。

“要是有把握去首医大,就直接报吧。专业的事儿我能帮上忙。”

乔木一开口,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帮忙?帮啥忙?你咋帮忙?”乔父率先开口了,笑着问,“你还能干涉高考招生不成?”

此话一出,其他人就笑了,也没太在意,继续聊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乔木应该是从头到尾都对高考报志愿一无所知的孩子。

毕竟他都没参与过,就是体验了一把高考考场氛围。

所以会觉得这种事情是自己找找关系就行的。

在公司内受器重,找领导帮忙安排亲戚工作,和影响高校统招,这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事儿。

不过大家早就不拿乔木当普通孩子了,毕竟人家都工作了,大小是个领导。

所以除了乔父,谁都没说啥。给他留着面子。

二十岁,叛逆期可能都没结束呢,最好面子了。

见其他人不信,乔木也不会上竿子往上凑,就不再说什么。

二舅妈挺上心的,见乔木神色间既不轻佻,也不羞恼,就凑过来多问了一句:“淘淘,你说的能帮上忙,是怎么个情况啊?跟舅妈说说。”

这一问,乔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账户上有小五千的雨燕币,能确保露露随便挑专业,甚至能确保她直接去协和医学院?

还是扯谎子说自己认识某位领导关系很硬,能和学校说上话?

那二舅二舅妈肯定要提和那位领导见面,甚至和学校招生办领导见面的。

这种事关孩子一生的大事,谁敢马虎?谁敢听他一面之词?

见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本来心中还有些期待的二舅妈,此刻也了然了,不免失望,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不再为难这孩子。

今天毕竟不是什么节日,一大家子人吃过午饭就各回各家了。

回家后,乔木睡了个午觉,左右睡不着,就起来出了客厅。

客厅里,本在看电视的乔母反而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里还在播放着新闻。

原本只是想出来喝口水,但电视里播报的内容,立刻引起了乔木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