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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事情无解。

倒是二伯一家同住一个屋檐下,二伯母从小待他特别好,有机会得提点二伯家一二。

严辞在院子吹着风,发着呆,思索人生,忽然感觉手臂瘙痒难耐,才清醒过来。

低头看瘙痒处,光线昏暗,看不清晰,等到听到蚊子嗡嗡声,反应过来,忍不住骂了一声。

“草,蚊子!”

再仔细看,乡下蚊子真他喵凶猛,个头和蜻蜓一样,这说法可能夸张了些,但真不是城里的蚊子能比的。

蚊子在他的手臂叮了一个大包,严辞用手指抹了下口水,用指甲压了下瘙痒处,借此缓解瘙痒。

尝试拍蚊子,无果,敌势凶猛,撤退。

就在这时,小堂姐严幼莹忽然从屋子另一边窜出来,笑嘻嘻地说道:“严辞,你快跟我来。”

“干嘛?”严辞看着小堂姐。

“有好玩的事。”

“什么事?”

“你先跟我来。”

“你先说什么事。”

“唉,严辞你真是,我二姐在和她男朋友电话聊天,你想不想偷听?”严幼莹笑着说,眼睛狡黠得像是狐狸。

严辞看着她这双眼睛,忽然回忆起,严幼莹读初中就被带坏了,这辈子得让她远离那些坏学生。

不过小时候的严幼莹,有点太调皮了。

“严幼莹,你姐姐聊电话有什么好偷听的?”严辞无奈道。

严幼莹眼睛亮晶晶的:“我二姐和她男朋友聊天超好玩的,谈恋爱你懂吗?”

“超好玩?”

严辞无言以对,你这小屁孩,知道什么恋爱。

二伯在家里装了座机,平时自己没怎么用,二堂姐拿来和男朋友聊天。

严辞有四个堂姐,大堂姐严幼枝,二堂姐严幼叶,三堂姐严幼月,四堂姐严幼莹,都是幼字辈,全是二伯的女儿。

仿佛为了印证那句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二伯想要儿子,结果生了四个都是女儿。大伯想要一个女儿,生了两个都是儿子。

或许是因为没有儿子,所以二伯母待他才这么亲,将他当作亲儿子了。

严辞他这一代,还都是按照族谱取名,男孩子是单字,女孩子是幼字辈。

等下一辈,年轻人就没有按照族谱字辈来给孩子取名。

按照字辈来取名,严六堡原该叫严幼婵,实在是小时候大家叫她六堡叫得太顺口,改不过来。

家族里,幼字辈的女孩子,六堡名字最特别,长得也最好看,相貌姿色把堂姐堂妹远远甩开。

“严辞,你别废话,跟我来,真的很有趣。”这时严幼莹兴致冲冲地拉着严辞的手。

“别拉。”

“那你快来。”

“好啦好啦,我来了。”

严辞只好跟着她走了。

走进厨房,就看到电话分机旁,严六堡托着腮帮子,无所事事的样子。

“六堡,你怎么也在?”严辞无语。

“不要你管我。”严六堡看见了严辞,目光闪动了下。

“你不会也是惯犯吧?”严辞也是醉了。

“我是第一次偷听,幼莹拉着我。”严六堡说道。

严辞摇了摇头,转头对严幼莹说:“严幼莹,你不怕二堂姐知道吗?”

“没关系,二姐她早知道,可她怕我和爸爸说,不敢对我怎么样。再说偷听一下又怎么了,我对二姐这么好,她偷打电话给男朋友,我都没有告诉爸爸。”严幼莹笑眯眯地回答。

“姐妹情深这块,属实被你玩明白了。”严辞一脸无语地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严幼莹看着严辞。

“没,我夸你对你二姐好呢。”严辞竖起大拇指。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嘘,都别说话了。二姐男朋友打来了。”

严幼莹手指放在嘴上,小声示意安静别说话,然后拿起分机的话筒。

严辞心想来都来了,还是听听吧。

严六堡看严辞在听,也凑过去谛听。

三人年纪相仿,一直以来思维比较跟得上彼此。

十岁左右稍微懂事了些,有独立意识和自己的生活圈子,不粘父母,又不像青春期那样叛逆,在父母长辈面前,还能装小朋友,讨欢心不被打。

话筒里传来二堂姐和男朋友电话聊天:

“叶子,你什么时候来城里啊,我想你了……”

“呆子,我也想你了,我妈不让我去……”

“……”

严辞嘴角一抽,没想到堂姐这么肉麻。

严幼莹这小丫头眼睛闪闪发光,还听得津津有味。

情啊爱啊,都是只从电视看到过,现实里听到,估计她感觉非常有意思。

严幼莹听完姐姐说的情话后,意犹未尽,说道:“我都不知道,姐姐会这么温柔,温柔到我恶心——我想你了,哥哥。”

“噗~幼莹,你模仿得好像。”严六堡眼睛弯弯如月牙。

“是吧?”

“嗯。”

严六堡捧着嘴巴,肩膀不停耸动。

严辞瞧着小堂姐精湛表演,竖起大拇指说:“你这模仿还真活灵活现,不当演员可惜了……”

“我以后就要当演员。”严幼莹傲娇道。

严辞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你千万别在你二姐面前,学你二姐说话,不然你又得挨打了。而且你大姐到时候回来,知道你偷听你二姐和男朋友聊电话,又该念叨你调皮了。”

“所以啦,严辞,我就拉你进来,这样要被大姐骂也有你一份!”严幼莹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

什么操蛋理由。

明明是想要分享这份快乐吧。

一下子词穷,严辞看破不说破。

……

和严幼莹说了晚安,严辞和严六堡回到卧室,因为家里房间不够,他和妹妹只能凑合睡同一张床。

村里极度穷困潦倒的人家,甚至要一家都凑在一张床上,他们这样条件已经还可以了。

来到房间,回想起晚饭时候答应借钱,严六堡突然有些后悔,只是她单记得要言而有信,还是从抽屉里的书本里,拿出十块钱,递给了严辞。

她不情不愿地开口说道:“喏,给你,这是十块钱。”

“六堡,谢谢啦,你放心,我会加倍还你的。”

严辞瞧见妹妹眼底的不愿意,立刻收下钱藏好,不给小丫头反悔的机会。

“好烦,为什么我要答应严辞……”

严六堡撅起嘴,不信严辞会还钱,可是钱都送出去了,还能咋么办,当喂狗了呗。

她心烦意乱地爬上床,要在睡梦中折磨臭严辞,自我安慰一下。

此刻她不需要洗澡,傍晚就洗完了,她洗澡时间一直如此早,因为晚上黑黢黢洗不干净。

当然她和严辞一人各睡一头,各睡各的,谁也不搭理谁。

严辞见她爬上床,没有什么意外表情,小时候最开始的十几年,一直都是和妹妹睡一张床。

等到初中后,家里才把一楼的杂物间给收拾下,单独给六堡分了一间房。

看了眼桌子上老式时钟,秒针转动声音滴答响,此刻才不到九点,严辞想了下,还是拉开蚊帐,钻上床去。

小孩子早睡早起身体好,两人都习惯早睡了,小时候严辞都是八点多就睡着了,他生物钟也习惯这样的作息。

乡下都是起早贪黑,天没亮就起床干活了,一方面是省电,另一方面也是干活时避开炎热的大中午太阳。

夏天很热,两人睡觉没有盖被子,木质床搭了蚊帐防蚊子,有时蚊子不知从哪里跑进来,半夜被痒醒,就起床开灯打蚊子,久而久之,蚊帐染着黑色蚊子血。

今日下雨后,天气倒是凉爽,夜里还有点凉意,适合盖薄被子。

严辞躺在床上,想起他小学时候,天真烂漫,和妹妹一起睡也没觉得什么问题,初中在网络上才接触到男女知识,该说自己是天真呢,还是傻乎乎的?

此刻严六堡在床上另一边,盖着薄薄的被子,露出一双小巧雪白的小脚丫。

不会有哪个变态,喜欢女孩子的脚吧?

严辞就不喜欢,伸手捏了捏她的脚,她感受到了,就立刻移开脚。

坦白说,严六堡的小脚丫在眼前,虽然没有闻到味,两人个子也不高,即便反头睡,脚也只能到臀部,距离她小脚丫很远,但心理作用觉得臭。

于是,严辞就换了一头,躺到严六堡那一边去了。

严六堡看到严辞的脸,顿时脸一黑,怒道:“你干嘛?”

“我们一头睡吧,你脚臭。”

严六堡差点没气晕过去,哪个女孩子受得了被别人说臭?

她一句话怼回去:“你才脚臭!我都没说你。”

“唔。”

严辞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说道:“是我脚臭,怕你闻出病来。”

“哼。”

严六堡不吱声,转过头去,没理他。

严辞看见她的后脑勺,一时间睡不着,闲着无聊,那就讲笑话呗。

妹妹毕竟只是小孩子,逗妹妹开心还不简单。

严辞努力回忆下以前听过的笑话,说道:“六堡,我和你说笑话怎么样,保证你笑得肚子疼。”

严六堡依旧不做声。

严辞轻声地说道:“笑话是这样的,有一天,小明问他爸爸:爸爸,我是不是傻孩子啊?他爸爸回答:傻孩子,你怎么会是傻孩子呢?”

严六堡没听过什么笑话,听到这里,没忍住乐出声,眼角微微翘起。

“怎么样,好不好笑?还行吧?”

“一点都不好笑,很无聊。”

“你还要不要继续听?”

“……你说呗。”

严六堡还是很想听,犹豫了下,转过头凝视着严辞,长而微弯的睫毛轻轻摇颤着。

房间里就两人。

严辞看着妹妹清澈的眸子,回忆自己听过的笑话,继续讲给严六堡听。

“蚂蚁和大象相爱结婚,可是没几天大象就去世。蚂蚁边埋大象边哭:亲爱的,你怎么走在我前面了呢?我这辈子什么也不用干了,就埋你了。”

这些笑话对于妹妹而言,非常新奇,之前没听过。

严六堡越听越乐,最后眉动眼笑,唇边翘起,巧笑倩兮。

这样子怪憨的,却也可爱。

不一会儿,严六堡就听得睡眼迷蒙,亲昵地面朝他睡着了。

这是几年来,第一次她和严辞头躺在同一边睡着过去。

严辞看见妹妹睡觉,自己也有些犯困,感觉淡淡的温暖袭上了身,是从她哪里传来的吧。

转头留心看着她,鼻息均匀,眼下有卧蚕,像是灵动的精灵。

谁能拒绝一个懂事又爱笑的妹妹?

前世他小时候是真的傻,天天和外面的小孩子去玩,都不理妹妹的。

严辞知道她怕黑,确认她睡着了,才伸手去拉了灯绳,关了灯。

黑暗里,月光从窗格进来,记忆的碎片又浮现,严辞心中泛起温柔的感觉。

就这样吧,为妹妹遮风挡雨。

让她快快乐乐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