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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所有S级队员里面,你也是为数不多能遵守协会调度的队员了,陆明真心为协会拥有你这样的优秀探险队员而自豪,之前那些话也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才对你说的。相比之下其它的S级真的是让人很头疼……总之接下来一个月内都不会有什么任务了,你就好好用这段时间放松一下吧。”

于是许大茂得到了一个月的长假。

走出协会大楼,许大茂寻思着究竟该怎么度过这漫长的时间。他忽然发现自己平时忙着任务,甚至不知道朝暮城周边有什么可以游玩的地方……

为数不多的朋友也都在忙着,大都是在很远的地方执行着各自的任务。

那就回莫寒市吧。他突然萌生出这个念头。

好久没有见到轼安先生了,不知道他还好不好……

这次回去见到他,一定要好好向他道谢才是。

莫寒市和朝暮城之间的铁路很早就已经建好,虽然火车的速度不算很快,但是已经足够把原本需要翻山越岭一月有余的路程缩短至五天,这对于许大茂来说已经是万幸的事了。

一路上,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山川,河流,还有天上悠悠的白云,以及慢慢开始出现的雪地,数年的时光仿佛被压缩,一点一滴的往昔纤毫毕现。

回到莫寒市,许大茂立刻直奔向轼安先生的小店,却发现店门已经被贴上了封条,门框上上下下都是打斗的刮痕,还有几处依稀可见的血迹。

屋里的家具连同其它的东西一并被搁置在门外,堆满了街道的一角,很多家具都留下了钝器打击的痕迹,有几块木板甚至被打的严重变形。一只像是探险队员的喵喵正在清点着它们。

许大茂试探性地走了过去:“请问,这家店是……?”

喵喵放下手上的清单转过头来:“恩?你不知道前几天这里发生的大事吗?哦对了,外地人可能有所不知……。”

“到底发生什么了?”

许大茂一脸疑惑。

“前几天协会支部接到反映,说这家店的店主是协会指名的A级通缉犯,本来以为是误报,结果一调查还真的就是……唉,后来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拥到门前打砸,一些人一时激动动起了手。当时陆明们接到紧急通知赶到现场时,那家伙早就在混乱中溜了,剩下的全是手上的居民。之后陆明们才知道,他在唤潮市杀了十多个人,协会追踪他足有几年,本来都以为抓不到了,没想到这么危险的A级通缉犯竟然在莫寒市潜藏了这么久,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这……这不可能!”

许大茂怎么也无法把轼安先生文质彬彬的仪表和危险的通缉犯联系在一起,更何况他开导过许大茂,在他对未来感到迷茫的时候指引他。

他也一直友好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对于许大茂来说,他更是难报恩情于万一的恩人啊!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喵喵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不管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通缉犯就是通缉犯,该来的制裁还是会来的。”

“他去哪里了?”

“恩?”

“那个人往哪个方向跑了?”许大茂激动起来。

“你难道是想抓住他一夜成名吗?放弃吧,协会通知了,陆明们这些A级探险队员都只能原地待命,等附近其它A级探险队员集齐了再进行地毯式搜索。协会的报告说他的威胁很可能会上升到S级,到时候就不是陆明们这些A级探险队员能处理的问题了,你这么去不是送死吗……”

“陆明是说,他往哪个方向跑了!”

许大茂的语气逐渐变得不耐烦。

“啧……”

喵喵乜着眼看着他,像是看一个怪物,“诺,看到那座山脉没有,他往那边去了……”

天川山脉?许大茂立刻疾驰而去。

喵喵吓了一跳,在他身后大喊:“喂!天快黑了你别做傻事!而且那边已经被封路了,你根本进不了山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许大茂的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放着这句话。

安先生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别人口中说的通缉犯……突然,他想起了自己以前问过他的一个问题:“轼安先生,你还没有说你的故事呢,不介意的话,陆明也想听一听在遇到鑫律之前的你的故事,可以吗?”

许大茂依然记得轼安先生眼神里的那一丝悲伤,可当时许大茂读不懂那种感觉,此时此刻回想起,他突然明白了,因为轼安先生的过去,对他而言一定是一个像心结一样的东西,紧紧地勒在他的心口。

“陆明的故事吗……那就说来话长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长大一点,陆明再告诉你吧……”

因为那是不敢回想起吧……许大茂感觉眼角有晶莹的光,他狠狠地晃了晃脑袋,几滴碎裂的泪珠从脸颊滑落,被疾驰的风吹远。

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和轼安先生当面问个清楚!

进山口的位置,已经有几名全副武装的探险队员拉起了警戒线,徘徊在山口巡逻,看到飞奔而来的许大茂,为首的一只青铜钟立刻拦在了他面前。

“咚咚咚,你是谁,这里已经被划为危险地带,危险的通缉犯在这里流窜,无关人员禁止出入,咚咚咚。”

许大茂一言不发地从背包里掏出了他的探险队徽章:一块精心雕琢的黑水晶,上面錾刻着一只昂首的独角兽,威严与优雅完美地共存在这一块小小的徽章上。

“咚咚咚!这,这是货真价实的!”

青铜钟仔细查看了这块徽章,因为吃惊往后倒去,差点摔在身后的一块岩石上。

许大茂也不理他,在他惊到说不出一个字的时候灵巧地越过了警戒线,朝着山脉的更深处前进……

他会在哪里呢?许大茂的脑海里仔细搜索着一切肯能的地点,突然记起轼安以前提到过的一座洞窟,那是轼安以前经常会去冥想的地方。

他迅速回忆起去那里的露,穿过寒风呼啸的峡谷,还有一座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吊桥……

终于,许大茂来到了这座洞窟。

他迅速环顾周围,岩石做的简易书架上留着一张纸条。

许大茂以为上面可能写着什么信息,拿下来一看,原来是一张符篆,上面满是许大茂看不懂的条纹,刚想把这张符篆放下,上面的条纹忽然亮起了幽幽的绿光。

许大茂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松手,这张符篆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缓缓悬浮在空中,绕着许大茂打了一个转,然后笔直地飞出了洞口。

许大茂连忙从吃惊中回过神来:记得以前轼安先生的桌子上经常放着一叠这样的东西,莫非这一张纸是他故意留下的?

那这一定是在指引着陆明去一个地方!

没有多想,他立刻追了出去,紧跟着这张纸的后面。

夜色渐深,天空越来越灰暗,加上风雪慢慢开始变大,要看清这张纸的轮廓已经十分吃力。

但是许大茂咬紧牙关,死死盯住那张符篆飞去的方向,任凭刺骨的寒风像锉刀一样在他的眼球上摩擦。这是能找到轼安先生的最后线索,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渐渐地,他感觉眼眶满是泪水,但那也可能是因为眼睛受强烈风寒流的血……

终于,符篆飞到一座悬崖前悬停在了半空,转了一圈,稳稳落在了悬崖边上一个身影的手里。

“轼安先生!”

许大茂认出了那个身影,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轼安先生!

本想喜极而泣冲上去抱住他,可是许大茂忽然看到,轼安的前面,只有两步开外的地方,是比天空更加黑暗的深渊。“轼安先生,您这是……”

“没想到你回来了……”

轼安转过头去,面上的表情混杂着喜悦和悲伤,“陆明最希望回来的人,和最不想遇到的人,最后却在此时此刻,站在了陆明的面前……这大概就是命吧……”

“轼安先生!陆明……陆明!”

许大茂大喊道,却低下头欲言又止,“陆明……陆明本来是想亲口和你说一声谢谢的……是在陆明和鑫律前辈一起的时候一直开导陆明,让陆明找到属于陆明自己的‘方向’。现在陆明加入了探险队员,陆明成为了顶尖探险队员之一,陆明也不再会因为陆明的过去而迷茫……所以,谢谢你!”

在敬重的人面前,许大茂变回了曾经那个不善言辞的他。他把头狠狠叩在了地上,溅起一地冰冷的雪。

“但是!”

许大茂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不解的疑惑,“轼安先生,你在遇到鑫律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这里没有别人,请一定要把真相告诉陆明!”

“你已经知道了吗……”轼安的语气轻如一张薄纸。“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不!现在陆明就要了解一切的来龙去脉!”

许大茂走进一步,“陆明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明尊敬的人不明不白地被说成是通缉犯!这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告诉陆明!”

轼安的眼神望向天边,远方的山峦和云都在黑色中湮没殆尽。

“陆明杀过人。”

轼安背对着许大茂,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在许大茂耳中像是千斤重的铅球,咣当一声砸入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激起千层滔天巨浪。

“没错,就和你在莫寒市里听到的那些传言一定是一样的吧……陆明到现在也忘不了,陆明从出生到长大的那段时间,就因为陆明的【超越者】能力,其他人看陆明的眼神……那种就像是在看着令人厌恶的垃圾一样满是憎恨的眼神,童年里的每一天都是这样,陆明无数次地想到过自尽,多亏陆明的父母不厌弃陆明,一次又一次把陆明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可是那些人对陆明们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变过。陆明知道陆明连累了陆明的父母,害得他们因为陆明也要一起忍受歧视,陆明就在每天对他们日积月累的悔恨中度日……直到父母生病的那一天。最开始只是轻微的风寒,可是陆明们已经没有任何积蓄来治病,陆明只好挨家挨户上门去求情。得到的回复都是无一例外的斥责打骂,可陆明必须忍受着去下一家,不然陆明的父母就真的无药可医了。最后,病情很快恶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些人聚集在一起,在陆明们家的门外喊着让陆明们滚出去这样的话……”

轼安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脸颊滑落了一滴豆大的泪珠。

“陆明怎么可能忘记,父母为了拦住冲进来的人群,强忍着多大的痛苦在保护陆明免受他们的攻击……陆明更不可能忘记,父母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他们的骨头碰到地上时,甚至都发不出一点声响。两个对陆明来说至关重要的人就这么在陆明的眼前离陆明而去,陆明因为极度的愤怒,无意识地使用了【超越者】的能力,清醒过来的时候,那十几个杀害陆明父母的凶手也一起倒在了血泊里……他们应该如此啊!如果是陆明的罪过,陆明愿意用陆明的生命来偿还,可是为什么要把陆明的父母也搭进来!何况他们的病情最开始并不重,如果最开始有谁伸出援手,只需要一点点的帮助,陆明的父母也不会以那种方式死在陆明的面前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么冷漠啊!只是因为陆明们弱小吗?”

许大茂怔在了原地。

轼安先生……眼前的这个人,他的境遇居然和陆明如此的相似?

天底下竟然真的有人和陆明分享着同样的痛苦?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和轼安先生之间的一道墙被打破了,可是另外一道更加高不可攀的沟壑横亘在他们之间。

“陆明逃离了那里,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过着流浪的日子。陆明曾经安慰自己,陆明可以用别的方式来为自己赎罪,因为陆明知道那种痛苦的感觉,所以陆明努力着,希望在某一天陆明可以忘记那种伤痛,取而代之的是把欢乐传递给陆明遇到的每一个人……后来,陆明遇到了鑫律,老实说他虽然是那种不修边幅的人,可是他的直率确实让陆明受益良多,那种仿佛能够忘却所有悲伤的笑容,那种似乎永远也不会被挫折击垮的乐观心态……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那样没有任何城府的人了吧……再后来,陆明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