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笙看着路半夏，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默默擦拭自己鼻尖的魏怜阳，似乎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
“明白了。”韩笙点了点头。
“等一下，你真打算让韩笙上场？”柳竹雨第一个提出疑问。
“路哥，虽然对面不地道，但是笙妹儿上场……”韦光正表达的已经非常委婉了。
“用不着这样。”齐特少见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老康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冷笑起来：“你们自己先统一好意见再来烦我吧。而且让她上场，要是技术也跟这个女的似的，万一受了伤，轩哥那儿也不好交代。”
他口中的这个女的，自然是魏怜阳。
老康身旁的女伴，适时地发出一声嗤笑。
路半夏朝社团的几人轻轻摇头，示意他们不用担心，接着转过脸朝老康轻笑：“这么怕输？”
老康一怔，太阳穴上的青筋更突起了几分。
“走。”
撂下这个字，老康攥紧拳头再次回到球场，指节噼啪作响。
路半夏朝韩笙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些，这才小声开口：“对面是故意砸社长的，你看出来了吗。”
“为什么？”韩笙瞪大眼睛。
“因为他坏，就这么简单。”路半夏认真回答。
韩笙听了这句话，表情少有地认真了起来。
上次路半夏看到她这样的表情，还是在商业街上，韩笙看到小偷摸手机的时候。
“所以，对待坏人，要有对待坏人的手段。”
“我也要用球砸他。”韩笙明白了。
“对。对面一把球拍过来，你就像他们对社长一样，把球拍回去。”路半夏说完，想到了什么，“我先确认一下。你如果用力拿着个玩意儿砸他，大概会发生啥？”
“嗯……不知道。”韩笙歪着脑袋想了想，“把球砸破？或者把胳膊打断？”
“……不用这么狠。”路半夏捏了捏瓷实的排球，淌落一滴冷汗，“差不多就行。给他个教训。”
他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对面输了比赛，那个喜欢唱红脸的家伙就得老老实实滚远点了。
“你们嘀嘀咕咕干什么，打不打了？”老康沉声吆喝。
“老康，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别再那么冒失了。”禹文轩在场下惺惺作态，说白了只是提醒他别对韩笙下手。
老康冷哼一声，扬了扬下巴：“这一球就给你们发。”
路半夏看了眼韩笙，问道：“像魏怜阳那样发球，别让球落到白线外。”
韩笙点了点头，乖巧地接过排球，转身正要走向后场，路半夏却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韩笙转过脸，看着路半夏小跑到柳竹雨身边，拿了些什么，又小跑着折了回来。
“背对我就好。”路半夏开口。
韩笙乖乖地听话站好，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浅浅的阴影。
路半夏轻轻挽起韩笙的头发，在她的后脑转了个圈，接着用从柳竹雨那借来的发绳系了起来。
路半夏从来没有给女生系过头发，所以感觉自己像是狗熊掰苞米一样笨拙，挽起的发结没有任何美感，或者只能说是盘成了一坨，换成任何一个女生都无法忍受自己这么漂亮的一头长发，被如此摧残。
可韩笙就这么安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山和湖，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细密的发丝从路半夏的指缝间穿过，挽起的长发不再遮掩如雪一般白皙的脖颈，他的小臂擦过韩笙的肌肤，微微发烫。
路半夏甚至能看清韩笙韩笙后背上沾惹的几粒细沙。
这是暧昧的一幕。
可发生在韩笙的身上，却又那样美好，美好到甚至没有人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路半夏终于系好了发绳，故意朝场下看了一眼。
禹文轩脸色发绿，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路半夏这才满意地拍了拍巴掌：“好了，发球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发这种恶作剧一样的念头，但看到禹文轩吃了粑粑一样的表情，路半夏很爽。
韩笙走到后场，略显生涩地举起排球。
场下的吃瓜群众也都纷纷向她投来目光，他们对韩笙几乎没有任何了解，不知道她是从乡下来的，从来没接触过排球的小土妞。
当然，小土妞也是假的。
韩笙抛起球，接着起跳，挥掌击球。
中规中矩，排球飞向对面后场，老康甚至觉得自己闭上眼都能把这一球给接下来。
接球，女方二传，老康再次站到了熟悉的网前。
起跳，老康一跃而起，显然这一次他肚子里憋着比刚才更狠戾的气，下手根本没有任何收敛。
“砰！”
一声闷响，排球划出一道笔直的残影，飞向路半夏的脑袋。
路半夏早就算到了这一出，他本能地想要躲开，可身体的反应远不及排球的速度，他太低估老康全力挥击的力量了。
眼看这一下是非挨不可了。
路半夏下意识地抬手闭眼。
“啪！”
排球打在颅骨发出清脆的响声，但痛感并没有如期传来。
接着周围响起一阵惊呼。
路半夏睁开眼。
排球在地上滚动，韩笙站在路半夏面前，她刚被系起的长发再次披散开，随着风微微摆动。
韩笙看了眼路半夏，又看了眼对面的老康，表情有些微妙。
“你没事吧？”路半夏连忙凑到她身边问道。
尽管他知道面前这位可是徒手捏崩握力器，从顶楼跳下来都面不改色的主，区区排球不可能伤到她，可路半夏还是下意识地担心。
韩笙没有回答，而是走向网前，抬头看着老康。
她的个头虽然高挑，但在空手道男面前，却还显得很是娇小。
“你为什么要砸路半夏？”她问。
老康本来一球打到韩笙的头上，心里有些发虚，这会儿只得强撑着开口：“我没有砸他，我只是扣球。你要是不乱跑，不会打到你的。”
“你为什么撒谎？”韩笙再次开口。
她的表情很真挚，可说出的话却又像是夹枪带棒。
于是老康也怒了：“你们这帮人，不会打就别约，真不知道轩哥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韩笙抿了抿嘴唇，转身捡起地上的排球。
本来要跑向球场的柳竹雨几人，被路半夏用手势阻止了下来。
韩笙看着对面身材高大的老康，深吸一口气。
她脚边的沙子，像是水波一样，荡起浅浅的涟漪。
下一秒，韩笙像是出水的剑鱼，高高跃起。
路半夏看着女孩在半空中的身影，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自己看Shawn的那幅画，会有如此强烈的既视感。
那画面里的女孩，几乎就是现在的韩笙。
“唰！”
排球破空而去，甚至发出了尖啸。
下一刻，老唐腾空而起，鼻腔里窜出的血滴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