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莲虽然自己手艺一般，但她看得出来，韩笙是真的很会做饭。
切肉切菜干净利落，焯水配料一气呵成，甚至左右灶台齐齐开火，烧水不耽误她炒糖色，手速快到几乎看不清。
这让姚雪莲越发觉得，路半夏不是真的在跟这个姑娘谈恋爱。
虽然是自己儿子，但哪怕加上亲子滤镜，她也不觉得路半夏跟韩笙在一起是件很般配的事。
只是年轻人的事，她也说不好，就比如一秋到现在都没能领回家个活人来，哪怕想跟她安排相亲的人已经在姚雪莲这儿排到了明年，路一秋永远都是一句话：男人能有赚钱重要？
万一人姑娘真就瞎了……一时糊涂，看中路半夏这小子了呢？
于是哪怕再有疑问，姚雪莲也只是藏在心里，更何况现在厨房的状况有些复杂。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不是韩笙来自己家做客，而是自己来别人家做客，姚雪莲有些怀疑自己在这儿是不是碍手碍脚了。
“有啥需要帮忙的吗姑娘？”
“不用啦，路半夏的妈妈。”韩笙说完，歪着脑袋想了想，订正道，“我是说，阿姨。”
一边说着，韩笙一边把最后的清水和大料放入锅中，伸手探向正在燃烧的灶台。
姚雪莲吓了一跳，正要抬手制止韩笙，却看到这姑娘若有所思地抽回左手，接着调试了灶台的旋钮，反复几次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是什么本事？
练武还真能练出来铁砂掌了？
韩笙不懂施无双说的中火大火小火是什么意思，她只能记住没一个档位的温度。
“没事吧姑娘？”姚雪莲看着韩笙玉葱似的手指，很是担心。
“我没事。”韩笙朝她咧嘴一笑，“我做完了。等肉熟了就好了。我只会做红烧肉。”
姚雪莲听了这话，稍稍放下心，看来这姑娘也不是那么全能，总算有了做主人的施展身手的时候：“我再炒几个菜吧，一个菜也不够吃。下次阿姨教你怎么做醋溜土豆丝。”
“好啊。”韩笙背过手，笑眯眯地看着姚雪莲。
节奏再次回到了姚雪莲的掌控当中，她一边熟练地清洗着土豆，一边跟身旁的姑娘闲聊：“阿姨年轻的时候，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不过像小韩你这么俊的姑娘，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还会做饭，多好，现在哪有姑娘家还学做饭的。”
如果路一秋在，大概率会面无表情地敲敲锅边，提醒一下老妈家里的大厨到底是谁。
韩笙没有回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姚雪莲，脚尖一踮一踮。
路半夏说过，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韩笙自然是贯彻这一指导精神。
“你跟半夏是同学吧，多好，你们这个年纪。”姚雪莲只当是韩笙比较腼腆，也不以为意，继续热情开口，“阿姨看得出来，半夏那臭小子平常肯定没少让你照顾。他这孩子哪都好，就是不爱出门，你说他内向吧，街坊邻居又都说他懂事，让他干点啥事也办的挺利索。”
“路半夏很好。”韩笙觉得自己需要发表意见。
姚雪莲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加温煦了几分，嘴上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他什么样我能不清楚吗，你平常也不用跟他客气，有什么该说就说。他现在还老惦记着写他那个小人书吗？”
“小人书是什么？”
“小说，小人书，反正就是那个东西。”姚雪莲把洗好的土豆放在案板上，开始削皮，“他从小就爱研究这些个东西，小学还跟班里几个同学合着伙来写日记，你一天我一天的，可逗了。”
“哦，小说。他还在写。”韩笙恍然大悟。
“我跟他说过多少次，岁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不想好好学习就找点正事干，天天蹲在屋子里写什么小说。写这玩意儿将来能养活自己吗？自己到时候饭都吃不上，媳妇也娶不……”
说到这儿，姚雪莲也意识到说多了，改了口：“唉，反正说多少次，他也不听。你别觉得他奇怪就行，过两年出社会了，自己就知道到底该干嘛了。”
韩笙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些不明白。
“什么是正事？”不懂就问是她一贯的作风。
姚雪莲正在削土豆皮的手一停，显然没想到韩笙会这么问。
“正事……学生的正事就是学习，到社会上了正事就是工作。他现在能靠我和他爹，一秋也愿意帮衬他点，但人嘛，总是要独立的。到时候没点正经本事，找不到好工作，你说怎么办。”
“找到好工作。”韩笙还是不懂，“什么是好工作？”
姚雪莲觉得这姑娘有点抬杠，只是看到她单纯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也生不起来气，反倒更加耐心了几分：“就是体面点的，稳定点的。哪怕赚得少点，也算有口饭吃。像一秋那种工作，半夏肯定是做不来，我跟你叔叔也没怎么强求过他。但是现在不努努力，将来肯定要后悔。”
韩笙抿着嘴唇，仔细思考着半夏妈妈的话。
“我觉得路半夏很努力。”斟酌再三，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努力？努力干啥？”
“他每天都写小说写到很晚。”
“那叫瞎琢磨，不叫努力。”姚雪莲无奈笑道。
“书上说，努力就是尽量的使出自己的力气来做事。路半夏写小说很努力。”韩笙坚持自己的看法。
姚雪莲张了张嘴，她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比自己还护短，心里觉得好笑又温暖，于是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的想法，阿姨也管不着。你说他努力，那就算努力吧。”
韩笙不知道为什么路半夏的妈妈会觉得他不努力。
明明从自己的视角来看，路半夏已经拼尽全力了。
韩笙是妖怪，她可以在山洞里冬眠一整个冬天，也可以一年不眠不休，但人类不可以。
所以她每天看到路半夏哪怕眼睛快要睁不开，也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修改些什么东西，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像是有只小猫轻轻地抓挠着她的胸腔，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路半夏不会后悔。”
姚雪莲一愣，转过脸来看着韩笙。
姑娘脸庞白皙，眼神坚定。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客厅里。
“我后悔了。”
路半夏抓了抓头发，葛优躺在沙发上，放弃了挣扎。